一二零
“苏爱,走,我送你回去。”欣言一走下来,就看见正在焦急向上张望的苏爱,张嘴对苏爱说。
“啊?我刚来你就送我回去?你什么意思啊?我还想顺便看看其他受伤的兄弟呢。我是你朋友,要是这点事不懂,不太好吧?你兄弟们到时候怎么看你?”苏爱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见着欣言了,才见到欣言,欣言就赶她走,顿时不高兴起来,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嘟着嘴生起气来。
“以后吧,那帮家伙现在伤还没好,脸上都是花的,不好看,估计他们也不想见人呢。”欣言故作轻松的笑着说。
“那有什么关系呀?你现在脸上不都好好的嘛。”苏爱还是不高兴,嘟着嘴继续说。
“走吧,你先回去,以后有机会再跟你说。”欣言有些不耐烦起来。
“欣言,对不起啊,都是我不好,不该带苏爱来,把你跟大家闹的那么不愉快。”小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欣言的身后,他真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也不管苏爱在不在,直通通的说。
“怎。。。怎么了?”苏爱听见小朱这么说,又看了看欣言的脸色,自己有些慌神,犹豫着问欣言。
“回去吧,没什么事。”欣言也没有回头看小朱,拉起苏爱要往楼下走。
“不行,你得告诉我发生什么事?小朱,你说,你要不说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苏爱见欣言不肯说,对着小朱撒起气来。
小朱现在就像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他看着欣言的背影,又看着正在生气的苏爱,一咬牙,把刚才发生的事都说了出来。
“这下你满意了?可以走了吧?”欣言没阻止小朱,而是等小朱说完后冷冰冰的对苏爱说到。
“啊?这样子啊。我是你朋友呀,你的兄弟怎么这么无聊啊?”苏爱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楼梯口,一屁股坐在地上掉起了眼泪。
欣言回头看了小朱一眼,对小朱使了个眼色,小朱明白欣言的意思,赶紧一擦头上的汗,转身跑上楼去了。欣言这才坐在了跟苏爱并排的位置,他没有说话,而是掏出支烟来,默默的塞到嘴里,掏出钢音打火机来,打火机在楼梯间发出铛的一声脆响,又陷入到寂静里。
“苏爱,走吧,我送你回去。”欣言斜着看了苏爱一眼说,苏爱正把头埋在自己双手的臂弯里,一个人生着闷气,她听欣言说完,看了欣言一眼,没有搭话。
“他们只是喜欢开玩笑,不会真的那么做。小朱你又不是不知道,说话有点夸张,再说了,他们也不认识你,就是想认识你而已,所以就有点夸张了。不是小朱说的那样,我的兄弟不是那样的人。”欣言吐了口烟圈继续开导着苏爱。他知道自己说的违心,可是他又不得不这么说。
“那你为什么要护着我?”苏爱的脸上这才好看了一些,还是嘟着嘴应了欣言一句。
“我们是朋友啊,再说了,你是女孩子,我怕一会儿弄的你不好意思,所以才想让你回去,等以后有机会,我再把他们介绍给你认识。”欣言看着苏爱说。
“你说的啊,不许骗我。”苏爱看着欣言,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说。
“什么时候骗过你呀?走吧,我送你下去。先回去吧。好不好?”欣言站了起来,看着苏爱说,一抬头,只见安生几个正偷偷趴在楼梯边上,听欣言和苏爱在说话。
“这些东西是买给你跟你兄弟吃的,你先拿上去吧。可别浪费了,买这些东西的钱可都是我打工攒下来的。你应该听说了吧,我已经没读书了。”苏爱说完,把手边的两个袋子递给欣言。
“放楼梯口就行。他们一会儿会下来拿,放心吧,放在这里的东西,没人敢乱动。”欣言说着接过苏爱递过来的东西,放在楼梯口,偷偷的对小朱做了个手势,小朱点点头,算是回应了。
“那行,我听你的,先回去了。”苏爱这才高兴起来,她拍了拍屁股后的灰尘,要往楼下走。
欣言抬头看了看楼上,安生也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欣言叹了口气,带着苏爱往楼下走去。欣言把苏爱送到门口,帮她叫了一辆摩托车,看着苏爱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欣言低着头站在门口,看了看手上没有纹完的纹身,他实在不想上楼,他想去江边走走,这边时间,从出事到现在,他没有一点时间是自由的,他实在想一个人出去走走,欣言想到这儿,径自往江边去了。
但谁都没有想到,也包括欣言自己。苏爱本来就喜欢欣言,这件事之后,苏爱对欣言的印象就更加深刻了,其实欣言对苏爱并没有很深的印象,这之后的三年里,欣言再也没见过苏爱,一直到三年之后欣言第一次回家,与苏爱的偶遇才再一次相逢。他不会知道,这个叫苏爱的女孩子,也守候着之后与欣言的缘分。苏爱后来成了欣言的女朋友,被欣言带回了家,甚至差一点就嫁给了欣言。但人生又往往就是这样,他俩最终还是没有走到一起,但也正是因为苏爱,欣言才在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自己后来的妻子,这当然是后话。欣言杜撰着这一段有些遗憾的故事,其实也是在杜撰着自己的下一部小说。
欣言一个人坐在江边,就在他差点被淹死的码头边上。风吹过来,很凉爽。只不过这次不敢再像以前一样,他背对着长江,欣言从出事之后,开始觉得有些害怕,他不知道自己哪一天也会想杨峰一样倒在街头上浑身是血眼白向上翻着。他的手臂上,依然隐隐作痛。欣言把双臂轻轻的抱着放在膝盖上,脑袋低低的钻进手臂里,只露出忧郁的眼神,他想起了明明,想起了柳紫云,想起了彭如茵,想起了吴雨珊,也想起了自己的妈妈和奶奶。可是,这一切都已经变成了回忆,熟悉却又陌生,自己当初因为顾小华的事情和杨峰纠缠到现在,而这段纠缠,如今终于有了一个结果,哪怕这结果真不是自己想要的,如果,欣言知道这一场争斗的结果是如此的触目惊心,或者欣言就不会去争这个结果了,他觉得这一切,都是如此血腥、如此可怕,又如此不可理喻,就像是疯了一样。也许所谓江湖,不过是少年义气时的年轻气盛,伤害了别人,也伤害了自己。而今,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他实在是不想再这样下去了,他知道再继续下去,一定会彻底毁了自己,有些错,一旦错了,就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好在,应该还来得及,欣言需要做的,大概只有离开,去找寻一条属于自己的路,哪怕是苦点、累点,至少自己不会担惊受怕。
欣言在黄昏的时候回到了几个人住的房间里,房门开着,显梦和心武几个都在,安生看着欣言,马上站了起来,欣言也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欣言,对不起啊,今天都是我们不好,就是一时昏了头,说了胡话,你今天跟那个女孩子说的话我们都听见了,我们做错了事,你还护着我们,真是不好意思,我保证我们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我跟你道歉。你别生我们的气了,我们到底是兄弟。一起流血拼杀过的。”安生有些局促的对欣言说。
“过去的就过去了吧。我只是觉得不管怎么样,男孩子也不能做出这么下作的事来。她是我的朋友,同样也是你们的朋友,再说人家是真心来看我们的。”欣言还是有点生气,嗔怪着对安生说完,从口袋里掏出烟来,自己拿了一支,丢给了安生:“也别道歉了,有什么好道歉的,都是自己兄弟,话说开了就行。”欣言说完抽了口烟,默默的坐在床上。
房间里在没有别人说话,不知道为什么,欣言觉得房间里的气氛变了,变得有些尴尬,有些不自然,哪怕看起来大家还是那样的打打闹闹。这一夜,欣言几乎是睁着眼睛到天亮,他的脑子里还是像之前一样混乱,一直都天亮,欣言在安生几个醒过来之后,自己才慢慢的睡去。
“欣言,欣言,快点起来,看看楼下,情况不对。”欣言睡的正香的时候,蔡乐乐正在摇晃着自己。欣言睡眼惺忪的看着蔡乐乐,有点不高兴的说:“搞什么呀?让不让人睡了?”
“欣言,你快来看。”华挺趴在窗子上,对欣言招招手,欣言穿着内裤不情愿的走到窗子边上,楼下停着一辆货车,一大群人正从车上跳下来,手里拿着钢钎扁担什么的,正在大声的对着欣言住的楼下比划着说着什么。
“****!快走。”欣言脑海里的第一反应是杨峰的人找到了他们。因为欣言得到的消息是杨峰也已经转到了普通病房,他也在慢慢恢复中,只不过欣言几个恢复的更快一些而已。
欣言冲到床边拿起裤子胡乱的穿上了。伸手把刀提在了手上。
“******,杨峰的人这么快就找到我们了?欣言,怎么办?”华挺冲过来一把抓着欣言的手说。
“肯定不能往楼下跑。山哥和龙哥几个都不在。显梦和心武又走了。他们就算在的话,对方那么多人,我们也打不过呀。走,先到楼上看看再说。”欣言站在窗口看着楼下一大群人正站在楼下的门口阴凉处说着什么,一咬牙,对安生几个人说,转身带头往楼上跑去。
八层的楼高,没有防护围墙。隔热层里的砖有的已经垮了,露出凸凹不平的坑来。对面是七层的宿舍楼,中间隔着大概三米多的间距,就像是死路一般,欣言站在楼边沿上,看了看楼下的那群人,楼下的人就像是一只只小动物一般,显得这般渺小。太阳暴晒着,几个人满头大汗,急的像热锅里的蚂蚁,欣言努力让自己的脑袋冷静下来,他的手举着刀,不停的拍打着脑袋。
“反正也是无路可走,跑什么呀?不跑了,拼吧,弄一个垫背,弄两个赚一个。”安生咬牙切齿的说,转身就要往楼下去。
“怎么拼啊?我们现在手上连个家伙像样的都没有,你看看人家手里都是什么?还没靠近我们就挂了。”蔡乐乐一把拉住安生说。
“是啊。往楼下跑只有一条死路。根本没有拼的机会。”华挺跟着说。
“欣言,你说怎么办?”李武男一把拉住欣言的手,着急的问欣言。
欣言压根就没听安生几个说什么,他的脑子里正在想着自己读书时校运动会上立定跳远的距离,他正在想能不能跳到对面的七楼去?这样,就可以在对方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从对面的七楼逃走。
欣言在学校里运动会上立定跳远的最好成绩是2.4米左右,也就是说,大概还有一米多的距离落差。可对面是七楼,从高处往低处跳是完全有可能多跳出一米多来,这样,只要能跳过去,逃生的机会将大大增加。
想到这儿,欣言的心一横,反正横竖是一死,如果往楼下跑,那是必死无疑,但如果跳过去,是完全有可能的。更何况几个人中间除了蔡乐乐,个头都不算矮,关键就在于他们到底有没有那个勇气跳过去,因为当你真正站在八楼往下面看的时候,那种恐惧感是你没有办法去逃避的,他会给你的心理带来巨大的压力,让你变得胆怯起来。可是今天,欣言几个已经无路可退。
“我们跳过去。”欣言咬着嘴唇说,声音不大但非常坚定,他一回头说完猛的把手里的刀扔到了对面的七楼,长刀带着刀鞘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落在了对面楼顶的中间。
“你开玩笑吧?掉下去了必死无疑。”安生倒吸了口凉气,难以置信的看着欣言,他够着楼顶的边缘往下看了看,马上被吓的缩回了脑袋。
“对面是七楼,我们这儿是八楼,完全可以跳的过去,我也害怕,但是没有办法,要想活着出去,就必须跳过去。”欣言坚毅的看着安生:“你们相信我,今天如果要死,那就是是命。但是只有这一条路可走。”欣言说完,也不等他们回答,往后退了几步,他眼神坚定的望着对面的七楼,深吸了一口气,猛的往前冲去,他冲到楼顶的边缘,一闭眼,纵身一跃,把几个人看的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