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七
这一夜,欣言几乎无眠。吴雨珊勾着欣言的脖子,安静的睡去。房间的灯开着-----欣言不愿意关灯,他害怕黑暗,那种没有安全感的感觉,让欣言窒息的喘不过气来。所以当天色刚刚蒙蒙亮,欣言便一瘸一拐的走了。
山哥一整天都没有回来,欣言还没有机会跟山哥说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晚上的时候,欣言一个人正在做饭,安生带着华挺急急的走了进来:“山哥呢?”安生一见欣言,喘着粗气问。
“不知道啊,今天一天都没见人,怎么了?”欣言见安生和华挺着急的样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妈的,刚才要不是我们机灵,差点被堵上了。”华挺看着欣言说。
“怎么回事?”欣言把锅铲一扔问安生。
“刚才走路过来的,就我们两个人,碰见那两个黄毛了,他们七八个人,一眼就认出了我,提着家伙就冲了过来,估计他们现在是天天在路上堵我们,我跟华挺从山路上跑过来的,要不然,麻烦大了今天。”安生坐了下来,边说边点了支烟稳定心神。
“看来,他们现在就是铁了心要堵我们了。得想办法才行。要不然一出门就得提心吊胆的。”欣言说。
“是啊,这样下去叫什么事?又不是怕他们。想办法找到他们住的地方,******,让他们嚣张试试。”华挺愤怒的说。
“欣言,你昨天说你一个朋友把你接走的,他是怎么知道的?他能不能找到了杨峰他们?”安生问欣言。
“他肯定知道的。就是他得到消息杨峰发现我,出来堵我才来接应我的,但是他不肯说,他说那边是他的朋友。总不能让他为难。”欣言说。
“到底是谁啊?这个人。”安生好奇的问。
“不能说。只能告诉你,这个人你认识。是个女孩子,其他的别问了,别让我为难,也别让她不好做。”欣言拍拍安生的肩膀说。
“女孩子啊?”华挺有点惊讶。
“哎,做饭了呀?正好,饿的要死。”几个人正说着,山哥跟伟哥走了进来,看见欣言正在炒菜,笑着说。
“没买菜。以为你们不回来呢。”欣言说。
“那算了。女人,下去端几个菜上来,懒得下去。”山哥见欣言这么说,马上对山嫂喊了一句:“拿点酒上来,妈的,这鬼天气,热死了。”
山哥说完脱了衣服坐在电扇旁边呼呼的吹起风来。
“山哥,知不知道杨峰住哪里?”欣言递给山哥一支烟,替他打了个火问,又把烟递给了伟哥。
“问这个干嘛?你脚上怎么了?”山哥一低头,看见欣言脚上的纱布问。
“昨天晚上被杨峰堵上了,跑的快,要不然就挂了。”欣言恨恨的说。
“昨天是欣言,今天是我跟华挺。刚才的事,他们骑的摩托车,我们跑的快,要不然肯定一样,看来是我们堵杨峰的事被他们学会了,现在真的很嚣张啊,见我们的人就动。”安生激动的说。
“看来今天老蔡说的是真的呀。”山哥看了一眼伟哥说。
“山哥,什么真的?”欣言好奇的问。
“外面说阿来答应李子通,只要把我弄倒,阿来就把我现在做的事给他做,杨峰纯粹是为了个人恩怨,为了对付欣言你们。正好一拍即合,杨峰负责把你们几个打垮,李子通跟阿来和公安局的人搞我,好在公安局的人不敢太明目张胆,我有他们的把柄的。”山哥说。
“李子通这个****,被人当了枪使还不知道。在君山县,他认识的那几个人我还不清楚?当初阿来跟我们谈的都不算数,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重,人心不足蛇吞象,我看他是想钱想疯了。嫌命长了。”伟哥叼着烟说。
“本来是想抓着这个机会好好赚点钱。没想到他们竟然想这么玩。李子通我几下就能搞翻他。要不是想插进去,我早就弄他了。妈的,看来现在不搞都不行了。”山哥咬牙切齿的说。
“山哥,伟哥,我明白了,说白了,现在的事都是阿来一手搞起来的,都是他在后面搞对吧?”欣言说。
“是啊。这个没脑子的,阿来跟我说的都不算话了,还跟他算话?阿来无非是不想给我股份,怕我参进去了,我毕竟是当地人,他们再狠,也没有我人多呀。利用他都不知道。本来,这个事阿来跟我好好说,还有商量的余地,现在摆明了就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当我好欺负呢。这个股份就算我不要,我也要让他在这儿待不下去。妈的。”山哥说完,把烟头在烟灰缸里狠狠的掐灭了。
“是啊。我想想都觉得好笑,这么机密的事情,没几天我们竟然知道了,就这个智商也想跟阿来玩,我也是服了。”伟哥笑着说:“八成是杨峰说出来了,毕竟他想的就是出口气。”
“山哥,其实我们跟杨峰之间的事肯定是要搞起来的,迟早的事。不过,你跟李子通之间还真没必要,要不然最终的结果可能是两败俱伤,李子通敢说这话,肯定多少都还是有点胆子的。”欣言咬着嘴唇说。
“他搞肯定是搞不过我,就怕他像疯子一样张嘴咬人,公安局的人我一点都不担心,阿来说这话无非是帮李子通壮胆而已。”山哥说。
“山哥,其实这事只要搞定阿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搞定阿来也不是一定要打架才能解决的。”欣言突然灵机一动。对山哥说。
“欣言,你有什么话直说。”伟哥看着欣言说。
“我倒是有个办法,让阿来进退两难。搞定阿来,让他去跟李子通斗去,我们一心对付杨峰。”欣言笑着说。
“欣言,你说说看有什么办法?”伟哥看着欣言,点了支烟递了过来。
“山哥,你们能不能弄到阿来家里的地址。我们去一趟FJ。”欣言看着山哥说。
“去FJ干嘛?”安生奇怪的问。
“在这边他耍无赖无非是一个人在外面嘛。不用顾忌什么,我们去他家,搞他的家人,当然,不用真的搞,就在他家附近打个电话就能把他吓死。他再有种,我就不信他在君山还敢威胁你的家人。”欣言说。
山哥看着伟哥,两个人突然笑了起来:“欣言,你接着说。”
“心武家里有把猎枪,显梦家里也有一把。我们去几个人过去,山哥你要找车送我们去FJ,或者我们坐车去,但是一定要保证不能碰上警察查车。”欣言说。
“这个倒是没问题。关键是谁敢去?”伟哥问。
“其实这个没什么敢不敢去的。又不会惊动他的家人,我们打个电话就走,不用乱来,他要是在家很牛逼,就不会到外面来搞事做。他阿来我就不信不顾自己的家人,他到底是外地人,想的是赚钱而已,无非是多赚少赚一点。我们去一趟,就算阿来不同意给你股份,至少外围的事你还是能做的安稳,而且他跟李子通之间必须有个交代。”欣言说:“挺好办的。真的。”
“那你准备带谁去?”伟哥问。
“我们这儿三个,心武、小朱,显梦要是出来了,他一起去吧。”欣言说。
“欣言,万一要是那边报警怎么办?”安生担心的问。
“他不敢。他很清楚,我们敢这样干第一次,一定会干第二次,打个电话而已,能有多大的事?只要把枪藏好就什么事都没有。机灵点就行,打完电话就走,别在原地停留。无非是要当地的电话号码而已,这边打他不信。再说了,还能录音呐?”欣言笑着说。
“反正都已经快撕破脸了,也不差这最后一下了。我回头看看能不能搞到他家的具体地址,可能要几天,没那么快。”山哥觉得欣言说的很有道理,高兴的说。
“过几天说不定显梦就出来了。”欣言笑着说。
“那就听欣言的。这几天你们都不要出门。让杨峰找去。等这事办完了,你们搞杨峰,我来对付李子通。”山哥说。
山嫂提着东西进来,伟哥递了个眼色:“欣言,吃饭吧。”伟哥说。
“嫂子,你酒买少了,都不够喝的。”安生笑着说。
“不够再买就是了,店就在下面。”山嫂白了安生一眼,把两个袋子放在桌子上,自己跑到一边洗脸去了。
这几天,欣言几个人老实了许多。每天都过的很无聊,基本上都是在山哥家里打牌,输了的人喝水,要么就是睡觉,只有到了下午太阳下山的时候,欣言几个人才会出去,但他们不会走街上,而是绕到江边的码头去游泳。欣言也没在意自己脚上的伤口,不过伤口倒是还好,天天泡在水里,也还是逐渐好了起来,到底年轻,伤口又不是很深。几个人中间,欣言的水性应该是最差的一个,如果是在浅水码头,也就勉强自保的那种。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玩的开心,有时候,小朱会游到浮标上坐着,或者是脱个精光,欣言有时候看着他们敢游到深水地方去,很是羡慕,甚至经不住几个人的撺掇,也开始慢慢的在几个人的保护下游到深水里去,正所谓得意忘形,总难免会搞出事来。
欣言在下午的四点多钟醒来,这天应该是这一年中最热的一天,欣言摸了摸自己的被汗湿了的头发,见小朱几个还没睡醒,也就懒的叫醒他们,心想一会儿工夫他们就知道到哪里找自己。于是欣言一个人爬了起来,独自往江边走去。
江边果然凉爽。已经开始有不少上了年纪的人提着鱼竿坐在码头附近钓鱼,几艘大型货船停靠在码头附近,船上偶尔有人出来看看,又走了进去,渐渐往西的太阳,照在清波微扬的江面上,一眼望去白花花一片。欣言蹲在一个中年人旁边,看他钓鱼。
又过了一会儿,走过来几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他们径直奔向码头,其中一个孩子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然后从水里伸出头来,嬉笑着招呼其他的小伙伴下水,欣言本来一个人是不太敢下水的,看着几个孩子都下去了,自己顿时也有点心痒痒。欣言站了起来,走到一边趁人不注意把刀偷偷都卸了下来,包在衣服里,只剩下一条内裤往水里走去。
码头的设计是一个锥子形状。顺着水泥浇筑的码头越往下走,水就越深。七八米宽水泥浇筑的码头,两边都是深不可测的长江之水,只有浇筑的地方知道深浅。但是深水区有回湾有暗流,看起来风平浪静,其实暗波汹涌。欣言也跟着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顿时一股冰凉浸过全身,感觉好不舒爽。
几个小孩子游了一会儿,都跑上了岸看人钓鱼去了,水里除了欣言之外还有一个小孩子。码头有那么宽,两个各游各的,倒是自在的很。欣言不时扎进水里,他本来就喜欢水,只不过从小算命的说他命里带深水关,这是农村迷信的说法,意思就是说欣言是不能沾水的,如果沾水的话,可能会丧命,算命的说了,欣言如果沾水,逃过了十五岁,逃不过十六岁。必死无疑的那种。所以家里人从小对欣言看的特别紧,几乎不让他水边去,纵然如此,欣言还是经常偷偷带着欣国跟村里的孩子一起,趁他父亲不在家的时候跑到水里去玩。也被水淹过好几次,不过所幸的是,每次出事都是有惊无险。
对面的一艘大货船上,一个穿红衣服的女孩子走了出来。似乎看起来有些面熟,船上的女孩子也看见了在水里的欣言,大概是欣言在笨手笨脚的样子让她看见觉得好笑,冲着欣言抿嘴一乐,欣言礼貌的也对她笑了笑,脑子里却在反复的搜索着这女孩子自己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根本就没注意到自己已经到游到了深水码头的边缘。欣言感觉自己有些累了,想站在水里休息一下,毕竟他游来游去的地方水深也就是到自己脖子那儿而已。
欣言一只脚踩在码头的边缘,另一只脚跟着放了下去,脚刚接触到跟另一只脚持平的地方,发现完全踩不到水泥码头的边缘,顿时大惊,心里一慌,踩在水泥码头边缘的领一只脚一滑,顷刻间,整个人都掉进了深水里,欣言往下一沉,一口水灌进了嘴里,欣言瞬间就乱了分寸。
欣言努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往前面挪动了一下,脚又踩到了水泥码头的边缘,但是深水里的暗流太大,欣言拼命的往前踩水,虽然他的脚也碰到了边上,可就是没办法完全踩踏实,慢慢的,他没了力气,整个人被江底的暗流把他拖到了深水里,欣言这下彻底乱了。他拼命的想让自己浮上来,可只要他用力往上冲一下,一口水马上灌进了嘴里,呛的欣言头脑发昏起来。
“救。。。”欣言本能的张嘴想喊救命,可是只喊了一个救字,水马上就灌到了嘴里,他咕噜咕噜不由自主的吐了下去。再往上冲一下,又一口水灌了进来,欣言开始觉得自己的脚越来越重,而身子越来越轻。
不远去的小孩子,刚看见欣言挣扎的时候,还以为欣言故意在逗他玩呢,马上拍打着水面大笑起来,自己也游到了欣言的不远处,想跟欣言一起这么玩,但是他很快发现了不对劲,因为他发现欣言不是在浅水区,而是完全飘到了深水区里,他也慌了神,没有游过去救欣言,而是马上连抓带刨的上了岸跑了。
欣言牵着奶奶的手在鸡笼里捡鸡蛋,爸爸把欣言放在白色的马背上照相,妈妈把自己碗里的肉夹到欣言的碗里,欣言带着欣国坐在床头边上啃一直想吃却吃不到的罐头,欣言跟村里的孩子放牛,在山里烤着香糯的地瓜。。。一幕一幕,像是电影一样逐个扫过欣言的脑海,那些儿时不太清晰的记忆,此刻竟然如此清晰,如此美好。欣言感觉好舒服啊,他咧嘴笑了,又一口水灌了进去,这次,欣言竟然自己把这口水吞了下去,他开始慢慢的往下面沉,但他记得很清楚,他的嘴角带着笑意,脑海里,满是自己少年时最美好的回忆,他好像忘了自己在水里,他沉浸在所有少年时代的美好回忆里,就好像是远方有人在召唤自己,快点来。
而此刻,从来没有感觉如此舒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