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果真到了长沙郡,自从那次刺杀,这一路倒也平静……
约莫午时左右,木兮自己一人遛了出来,一身淡淡的紫衫,较之前的衣服收敛了许多,自然是指没那么暴露,长长的头发大多披在后肩,只是简单的盘个发髻,插着一个紫玉簪,就连她平日里最注意的耳饰也是出奇的平常,丝毫不显眼……
虽然很简单,但她的面容仍旧引得不少人注目,她毫不在意,扯了一缕头发,走在街道之上,眼神四处的打量着周围……
她正往前有些,突然腿上被一个东西扑了过来,她停下,低头看着,若不是觉得这东西软软的,没有威胁,她早就一脚踢了出去……
只见她的腿被一个小娃娃拉扯着,她不知道要怎么办…眼前的小家伙是一个肉球,圆溜溜的,粗布麻衣,看不出来是男是女……
她没有一脚将她踢开,只是站在那静静的看着,约莫看了半刻钟,小家伙挣扎了多次仍然没有爬起来,力气估计也消磨的没了吧!她想着,忍不住轻笑,好心的弯下身子,看着她那双单纯的眼神……
“小家伙起不来了吧!”她笑着,觉得这个孩子特别喜欢。
小肉球不知道在说什么,看着她吧唧着双嘴,木兮见此笑了,轻轻的将她抱起,动作格外小心,若是弄影见了,定会惊讶不已。
“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一个人到了大街上?”
她兴致极好的捏着她的小脸,软软的,重要的是小家伙也不哭,看起来一点都不怕陌生人,她此刻也丝毫不在意肉球脏兮兮的双手和脸蛋……
小肉球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双手不老实的扯着她的头发,甚至在她的脸上摸来摸去,将她的脸也弄得脏兮兮的,看上去,小肉球还很满意的小嘴吧唧个不停……
木兮有些力不从心,根本没办法控制他的两只小爪子,还没等她将她的手抓住,一道声音传了过来……
“姑娘,你……”
木兮听到声音回过头,看着一个妇女,同样也是粗布麻衣,她打量了她一眼:“你是……”
“我是这孩子的母亲。”她干笑一声,将孩子抱了回去,看着木兮,很是抱歉道:“对不起啊姑娘,把你的衣服弄脏了,要不,我帮你洗了……”
她的心里也很不安,有些忐忑的看着木兮,一看她就是有身份的人,这身衣服肯定也值不少钱,若是真让她赔的话她真的赔不起,但她刚刚看到木兮对她孩子的态度,觉得她应该不像其他富贵人家一样……
木兮低头一看,果然染了不少灰尘,她回头道:“没事。”
“姑娘擦擦吧,”她松了口气连忙掏出了一个布巾,略有些不好意思的递了过去,不知道她会不会嫌弃。
木兮看了一眼,接过来轻轻擦了几下便还给了她:“谢谢。”
“姑娘谢什么,是我家孩子不老实。”她很淳朴的笑着。
木兮听着又看了一眼那肉球:“孩子很可爱。”
妇女一愣,笑着答道:“这是我们家老幺,就是不老实。”
“老幺……”
“恩,我家里有好几个臭小子,一点都不老实,就连这个小闺女都被带坏了,平日里一不留神就没影了,这才九个月大,等一岁了真不知道闯什么祸呢……”说着,妇女看了一眼小肉球,虽是发牢骚,到也能看得出她多爱这个孩子。
木兮看着轻轻点头,笑道:“孩子还是淘气点更好……”
她的话让妇女一愣,在回神,木兮已经走了过去,她对于她的话还是不懂,淘气了管都管不住,谈什么好呢?
木兮一路向前走着,眼中带笑,带看到一处的招牌,她走了进去……
……
“姑娘,你去哪了?”弄影看着她走进来,有些着急。
木兮看她一眼,将手中的东西丢给她:“拿着。”
“姑娘生病了?”她看着手中的药材不解,她不知道姑娘生病了啊!
木兮走进去喝了杯茶,不急不慢道:“安神的。”
“哦!”弄影看了一眼手中的药,轻松了几分,以往星主多次劝姑娘喝几副,她都不肯,今日怎么突然……
“喝药的事别让人知道。”她淡淡道。
弄影不确定的问道:“离公子呢?”
“自然,”她补充道:“药渣处理干净,若让人知道了,后果自负。”
“属下明白了。”
弄影怔怔的点头,看着她的眼神怕怕的,一个安神药而已,姑娘怎么怎么奇怪。
木兮想了想,又写了一封帛书递给弄影:“给高逸。”
“是。”
木兮一个人坐在那,地狱门的事应该差不多了吧,高逸的本事她还是比较相信的……
……
而木枝此刻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日日的守在山门口处,不知道姐姐什么时候过来,怎么也没人给他送个信呢……
“小师弟,你怎么又在这?师傅找你呢!”
木枝看着一人,无精打采道:“什么事啊?”
“不知道。”那人摇摇头:“去了不就知道了。”
“哦,谢谢师兄。”木枝点头,起身走了进去。
“师傅,您找我?”
木枝轻轻的推开房门,入眼的是一个盘腿而坐的老者,他的身形极瘦,入眼的面部表皮若树皮般苍老,一褶褶的条纹若虬枝一般,突兀的颧骨似是要层枯皮而出,相比之下,那头长长的白发与白须,显得极其沉重……
“嗯。”他褶皱的双目轻轻打开。
木枝规规矩矩的跪在他的面前,低着头不安道:“师傅,你还在生气吗?”
“伤好了吗?”
他的声音极其平静,听起来一点都不严肃,但木枝却敬他如父,极其恭敬,自然不只是他如此。
“嗯。”他轻轻点头,抬起头看着他:“师傅,你还生我气吗?”
无名轻轻摇头:“若是生你气的话,师傅不要去了。”
他轻笑一声,这孩子从小就不让他省心,这次又偷偷溜出去受着伤被送回来,他为他担心不少,但对于这个孩子也是理解的,有谁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呢!更何况,他现在年轻气盛,是他考虑的不周到……
“师傅。”他想了想说道:“师傅,我找到姐姐了。”
无名听到这话认真的看着他:“你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木枝点头,拿出那个锦囊,递给他:“本来有个陌生女人说让我在十八岁时打开这个锦囊的,但我一不小心毁了。”他说着,不自在的摸着自己的头。
无名点点头,看了一眼,将锦囊递给他:“给你锦囊的人是你娘。”
“啊?”木枝一愣,看着他:“我娘?”
他突然想起那个女人奇怪的眼神,原来他看不懂,到现在他懂了,原来是这样……
“师傅,你为什么不跟我说?”木枝微微撅嘴,他和他娘好不容易见一面,就那么错过了。
“时机未到,但…也到了。”无名看着他说道。
木枝没有怪他,只是乖巧的点头,看着他,眼中极其的认真:“那…我娘是坏人吗?”
“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木枝不解。
……
木兮刚走到离玉的门外,里面便传来了莫寒的声音,她走进去坐在离玉旁边,看着二人。
“怎么不说了?”
离玉轻声道:“也没什么。”
“你们把我看成小家碧玉?”她挑眉看着二人,怎么长时间了,还不了解她,她的眼神很危险。
“哪敢,”莫寒答道:“不过是赵高贼子指鹿为马的事,在下以为朝廷上的事门主不感兴趣,所以,就没说与门主听。”
“指鹿为马……”她清笑了声,没有再说话,离玉看她一眼,没有出声。
莫寒点头,目光逐渐变得深沉:“依我看,这个贼子早就想谋反了,可惜百官无人奈何的了他……”
说着他叹了口气:“最可惜的是李丞相,被这样的小人害死!”
离玉听着他的话没有说话,李斯确实英明一世,但有些做法确实也偏激些。
“此事过后,不知道又有要有多人被他给害死……”
离玉看着他忧愁的面容,安慰道:“莫兄也不要太过忧心。”
莫寒摇摇头,无奈道:“离兄有所不知,陛下整日只知吃喝玩乐,欲与先帝较功伟却无实干,反倒是极其信任赵高贼子,任其把持朝政,不问政事,而江山已然控在赵高手中,更何况,现在的江山风雨飘摇,说不定哪日就真的毁在了……”
“你说这些给我们听,有什么企图?”木兮看着他,似乎看透了他。
莫寒淡淡道:“我也知道二位对我的身份多有猜测,我也不想对二位有所隐瞒。”
“说来听听。”
“我爹曾是秦朝将领,曾跟着先皇一统天下,后来功成身退隐居在外,不想才统一了十多年的天下再次风雨飘摇,我爹不想这个天下再次四分五裂,便在传言四大令牌出世之日,让我暗中来此见陛下,帮他找到四大令牌并毁了……”
“毁了……”木兮看他一眼,笑道:“莫公子高大口气。”
莫寒看着木兮:“让门主见怪了,但在下觉得现在的天下虽然不平和,但比起战乱流言,实则好的多,世人皆有对错,陛下虽为天子,自然也有有不足,但让其改之,并不难办。”
“莫兄也是一番好意,”离玉平静的说道:“但这个天下秦已失了民心,民心不稳,则国不成,至于四大令牌,在下认为不过是众人所需的一个借口。”
“阿玉说的对,”木兮接着说道:“你知道百姓想要的是什么吗?呵…不过是有吃有喝,富余之际再有些可玩的,可是现在,百姓连基本的吃穿都是问题,而这并不是百姓的错,而是当皇帝的错,作为一国之主,只知道呆在后宫享乐,有些雅趣了便是和前面的统治者比比功伟,这还不算,为了满足自己那无耻的欲望,更用自己的意志强加给百姓,肆意增加各种杂税……”
说着她冷笑道:“而阿房宫…必毁无疑!”
莫寒听了她的话愣在那,呆呆地看着她,他想不到她会说出这样的惊人之语,阿房宫…必毁……
就连一旁的离玉都有些惊讶,阿房宫必毁?
二人不敢想象,毕竟那是始皇时期就开始建造的,不论规模,还是花费的各种人力物力…应该说是国力……
“…为什么?”莫寒这才找回了一丝声音。
“那是‘欲’!”
她的话让二人沉思,他们懂了,雄伟壮丽的阿房宫,是欲望的化身,也是世人最痛恨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