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着早餐,婷星很无奈地叹口气。
“不舒服吗?”刹那说着手已经伸了过来,放在她的额头上,体温是正常的,担心地看着她。
“你们真的很闲啊……”婷星摇摇头,无奈地说,看着这些个几乎是要在她的病房开聚会的一群,她叹口气,头隐隐作痛。
“反正也没什么事嘛。”未夕笑着回答她。
“话说你真的没事吗?”既然未夕开口了,婷星也要问问她,昨天折腾那么久。
“没事啦,你们不用担心。”未夕摇摇头,说,“倒是你要好好养伤,伤口很深啊。”
“危笑上学前给了我一瓶她调制的特效药,让我每天喝,会好得快些。”婷星说道,听了她的话其他人也稍微放心了些。
“你都不知道,本来我是打算和我嫂子一起来的,打电话给她,她说她不在A市,我问她在哪儿,她说她不知道?!”刹那一副受到了惊吓的样子,虽然在婷星看来实在浮夸得不行。
“哦~”瞳已经知道月去哪儿了,了然一笑,又说,“刹那你要失宠了。”
“啊?”刹那自然不明白她的意思,瞳却是笑而不答。
月和秋交代完自己的行程,顺便叫他来接机,就挂了电话。
“姐,你吃不吃?”镜坐在她旁边吃冰欺凌,看她打完了电话,把冰欺凌送到她嘴边,问。
月看了一眼冰欺凌,又看了一眼镜,最后舔了一口,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眉。
还是不太喜欢这些甜食。
镜看她吃了,也没注意到她表情的细微变化,笑眯眯地坐了回去,继续和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月偶尔才应一句,不过镜还是讲得很欢。
手机突然亮了,她开了静音,所以并没有声音,她看了一眼屏幕,手指在“接通”那里停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挂断了。
“老姐怎么不接?”镜已经看到了,问。
“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月只是淡淡地回答,“快登机了。”
“明明就是陌夏汐打来的嘛……”镜自己嘀咕道,也不敢让月听到,把冰欺凌放在唇边,边吃边说,“亏我之前劝你那么久……”
“该登机了。”染走了过来,把机票递给她们,说。
“那走吧。”月说着站起身,镜赶紧把冰欺凌吃完,染递给她一张纸巾,镜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说了声谢谢然后接了过来,快速地擦了擦,一边叫着“姐”一边跑到月旁边,挽住她的胳膊。
月关了手机,再把手机放回口袋。
飞机在晚上八点抵达A市,坐了那么久的飞机,镜还真有点困,不过一下飞机,新鲜的空气立刻让她清醒了过来,抱着月的胳膊,还是笑眯眯的。
“老哥!”虽然月已经给秋打电话让他来接他们了,但是镜没想到秋真的会来,很是惊喜,笑着挥手,跑了过去。
“好久不见。”秋浅笑,拍拍她的小脑袋,镜呵呵地笑。从她去了外地读书后,见的次数一双手都数的过来,这三年因为月去了镜那边,更是一次都没见到,她倒没什么变化,除了头发长了些。
“小幻!”镜又看向危笑,危笑耸耸肩,动了动嘴角,淡淡地笑了笑。月已经跟镜说过危笑的情况了,所以她也没有觉得惊讶什么的,很好奇倒是真的,原来幻小时候是这样的啊……
“羽还在伦敦。”月低头开机,漫不经心地告知缺席的那个人的去向。
“这样啊。”没看到家里的小哥哥镜还是有一点小失落。
“东西。”月把手机放进了口袋,对秋说,“买了没?”
“啊?”镜看着危笑在自己的包里翻找着什么。
“算是礼物吧。”危笑说着,把一个盒子递给了月,月又递给镜,“我们四个一起买的。”
“香奈儿?”镜看着手里的黑瓶香水,惊了一下。
“coco小姐。”月淡淡地说,“你不是一直想要一瓶吗?”镜对香奈儿一直很佩服,所以对香奈儿这个牌子很有好感,当时看到coco小姐的广告的时候激动了好久,月也没说什么,原来还是记下了。
想到这里,镜心里一暖。
“不想要还我。”月看她一直在盯着香水发呆,突然说一句。
“要!”镜立刻回过神来,紧紧抱住,狠狠地点头,“我会好好珍惜的!”
“要还也是还给我们吧。”危笑吐槽月,“你又想私吞。”月无所谓地耸耸肩。
“今年的生日礼物是香奈儿五号。”月说着已经转过身,往外走去,但是话是对镜说的。
“你是想以此证明自己很大方吗?”危笑继续吐槽,忍不住翻白眼,镜被她的表情和话逗笑了。
“回家吧。”秋对镜说,镜牵起危笑,点了点头,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
“好啊。”
染看到镜的笑容,也不觉笑了。
这样真心的笑容,还真是很久没看到了。
走出机场,月又看了一眼手机。
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短信。
切。
月把手机放回口袋。
早该料到的。
那家伙,还真是识趣啊。
识趣到让人讨厌。
晚上十二点,影被瞳的电话骚扰了。
“啦啦啦,晚上好啊影!”一接通电话就是瞳欢快过头的声音,丝毫没有倦意。
“怎么了?”他都睡了,她打电话还真会挑时候。
“哈哈,你明天有时间没?”瞳依旧大大咧咧地说,“陪我逛街买礼物呗!”
“礼物?”
“这个很难解释啦,明天再解释吧,我们一起嘛!”瞳开始笑,影觉得她又抽风了。
“几点?”影在心里叹口气,看来明天的周末又泡汤了。
“我去找你啊!我还不知道明天几点起来呢!”瞳说着打了个哈欠,声音还是带着笑意的,“那晚安了哦!”
“晚安……”影还是很无奈,只是下意识地说了这一句。
那头却沉默了,连笑声都没有了,影皱了皱眉,刚想问她怎么了,瞳笑了一声,最后说:“今夜月色很好啊。”说完挂了电话。
嗯?这是什么话题走向?
影不解,放下手机,看了一眼窗外,又一次无奈了。
今晚根本就没有月亮,她哪里看的月色?
——不过,你真的知道晚安是什么意思吗?
突然的记忆让他一惊,有些模糊的情景也渐渐清晰起来。
想起来了……
是了,晚安这个词,是“我爱你”的意思啊。
今夜月色很好,不就是夏目漱石翻译的“Iloveyou”吗?
那个家伙还真是……
他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最后只能和以前一样无奈一笑,随她去了。
早上七点,镜就醒了,她有点择床,一晚上也没睡沉,本来还想再赖一会儿,最后还是放弃了,起床,洗漱完下楼吃饭。
“早上好。”一下楼,先看到的是染一如既往的笑容,“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亦染哥早。”镜点头微笑了一下,慢慢向餐桌走去,秋和危笑都起来了,危笑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昨晚月和危笑都回了秋家,月是打算今天陪镜逛一天的,所以懒得回自己住的地方了。危笑为了早餐能有个着落,决定和她一起回来。
“我走了。”危笑吃完了,背上书包。
“路上小心。”镜笑着跟她挥手告别,染把她送出了门。
月果然是最后一个下楼的,不过跟她平常比起来已经很早了,和秋说话不免又要互相嘲一番,镜在一边咬着筷子笑,对这种问好方式早就习惯了,以前在那边也一直在莫名地怀念着的这种方式。
只有家里才会有的方式。
在家里又坐了一下,月和镜就出门了,月顺便狠敲了秋一笔,美其名曰“作为大哥不出钱好意思?”。
镜的行李不多,很多东西都还没准备好,月列了一张清单,今天带她出来买。
三个小时后,镜决定以后再也不和月逛街了!
“老姐让我坐一下!”镜撑不住了,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长舒一口气。
月买东西很效率,进门,拿东西,付账,出门,下一家……如此循环。月还是穿的恨天高,三小时不休息一点事都没有。
自家老姐果然是个妖怪。这么想着,镜暗暗地点了一下头,赞同自己的想法。
“嫂子!”镜正歇着,看到一个不明物体飞了过来,挂在了月的身上,吓了她一跳,立刻站了起来,仔细一看,是个女孩子,手里提了好几个袋子,咯咯地笑着。
“好巧!这都能遇到!”刹那松开了月,但是依旧拉着月,又转头对后面喊道,“我就说是嫂子嘛!老哥你眼睛越来越不行了!”
月看了一眼刹那后面的夏,挑了一下眉,代替询问。
“硬拉出来的。”夏也很无奈的,他难得有一天假,还要被自家妹子剥削,当她的ATM机。
“哦。”月应了一声。
“姐,”镜看刹那又回到夏旁边和他辩论是不是被硬拉出来这个问题,才悄悄凑了过来,低声问,“那个就是陌夏汐吧。”月未置可否地耸耸肩,镜已经明白了,笑着说,“老姐眼光不错。”
“我妹妹,秋亦镜。”等那边消停下来,月才向两人介绍道。
“啊啊啊!我果然要失宠了!!!瞳说得没错啊!!!”刹那双手捧着自己的脸,喊道,一脸幽怨沮丧,“嫂子都没单独陪我这个小姑子逛过街啊!!!”
“呃……”镜看着几乎要疯掉的刹那,似乎明白了瞳为什么评价刹那说的是“月的头号脑残粉”……
“陌夏汐。”夏习惯性无视刹那,让她自己一个人疯去,向镜伸出一只手,友好地一笑。
“呃……你好,”镜赶紧握住他的手,不能显得太没礼貌,也笑了笑,扫了月一眼,突然计上心来,故意喊了一句,“姐夫!”毫无疑问,被月狠狠地推了一下脑袋。
“有胆量。”夏收回手,干笑两声。
“我又没喊错!”镜理直气壮地回道,月扫了她一眼,镜切一声,自己摸着头,气焰矮了下去。
“小镜小镜!”刹那充分发挥自己自来熟的特质,挽住镜,笑得春暖花开,“干得漂亮!”对嘛对嘛,这才是正确的称呼!
“我饿了。”月丢下这一句,飘走了,走之前毫不客气地把手里的袋子全部塞给夏。
“呃……夏汐哥,”镜看着月走远,还是忍不住叫夏,“不用跟过去看看吗?”
“我们在这里等她就好。”夏笑着回答她,又把眉一挑,“现在知道叫哥了?”
镜被他说笑了,说:“要不叫你姐夫?你好像更喜欢这个称呼啊。”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夏也不掩饰,笑说。
“老哥你就是太装了!”刹那才要吐槽他好不好,“小镜你不用理他!他就是自己作死!”
“明明是个流氓偏要装深沉,”镜随口说出了一句,笑了,又赶紧补充,“别误会,这是我姐吐槽的,不是我说的。”
“我就知道。”夏无奈地叹口气。
“吃不吃?”月飘了回来,从镜身后伸了个袋子过来,袋子里是薯条和烤翅。
惊魂未定的镜回头一脸哀怨地看着月,接过袋子:“姐,我差点被你吓死……”从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拍鬼片啊喂!
月无所谓地耸耸肩,坐了下来,自顾自地吃着。
刹那装作突然想起了什么事,一拍脑袋,说:“哎呀!我还和蓝约了吃饭呢!我先走了!”说完一溜烟跑了,在他们说话前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
“好有活力……”镜由衷感叹一句,往嘴里塞了一根薯条。
“你比她小。”月扫了她一眼,说,她沧桑个什么劲?“吃完继续。”
“我要吃饭!”镜抗议道。
“哦。”月应了一声,“关我什么事?”一脸冷漠地看着她。
“我要告你虐待未成年人!”镜是真的饿了,逛了那么久只有她冷亦月会不饿吧!
“哟,好像是瞳和影,”夏往下看了一眼,微笑了一下,“还真巧啊。”
“哀瞳姐?”镜跑到夏旁边,往下一看,还真是,“旁边的是明溪影哥哥?”
“知道的不少啊。”夏说着看了一眼月,月懒得理他,还是吃东西比较有意思。
“呀,她看到我了!”镜冲下面使劲地挥挥手,笑了起来,看着瞳拉着影跑了上来。
“果然是小镜回来了啊!”瞳在镜面前站定,对她一笑,“昨天刹那说月走了我就知道大概是去接你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影先问月。
“昨晚。”月把袋子丢进垃圾桶,说,然后挑了一下眉,看着影,又看了一眼瞳,“你们是……”
“挑礼物啊!”瞳回答道,说着从袋子里拿出了个盒子,递给镜,“刚好,拿去吧!”
“啊,谢谢。”镜接过盒子,又对影打招呼,“哥哥好。”微微鞠了一下躬,口气很礼貌,脸上是略有克制但真诚的笑容。
“你好。”影点了一下头,又似笑非笑地看着月,“和你们家的人的感觉不太一样啊。”
“怎么?”月饶有兴趣地问,环着臂,歪着头,等着他的下文。
“我还以为你们一家都是面瘫。”影的表情恢复往常的样子,说。
“你有资格说我?”月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嫌弃地说,明明最面瘫的是他好不好?
“我还想问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呢。”瞳暧昧地笑着,目光在月和夏的身上扫来扫去。
“碰巧,碰巧。”夏无奈地笑笑,摆摆手,解释道。
“我不听你的,我要问小镜,”瞳冲他做了一个鬼脸,拉着镜,笑着说,“小镜你要说实话哦,不能辜负我的信任。”
“呃……”镜眼珠一转,很有默契地选择和瞳在同一战线,笑两声,“我就笑笑不说话。”说着自己去笑了,真的不说话了。
“烦不烦?”月有些不耐烦地回了一句,挠了挠头发,难得的少女动作。
“你说你,把小镜拉出来当电灯泡合适吗?你啊……”说完配上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眼神慈爱(?)地看着月,看得月只想翻白眼。
“明溪影你能不能管管她?”月看着影,嫌弃的表情,摇摇头,已经不想说话。
“怪我?”影才莫名其妙好吧。
“嗯哼。”月点点头,毫不犹豫地回答。
影也不跟她说了,转头问夏:“你老婆敢再不要脸点吗?”影和月可是深知“一物降一物”的道理,两人从小互嘲到大,这感情也是没谁了……
夏摊开手,表情无辜又无奈,这两个人拌嘴拌就拌吧,老是让他躺枪是怎么回事?夏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所以按照以前的老循环我是不是该去怪瞳?”
“阿勒勒,”瞳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夏差点就信了,“我还以为你会怪小镜呢。”
“我在你眼里是这种形象?”夏真心被她的这句质疑伤到了。
瞳很满意他的表情,不过没有同情他就是了……她笑了笑,止住笑又补充道:“不是,夏,你在我眼里是这种形象的前提是你得有形象。”
“所以最后又是我挨刀?”夏似乎都习惯了,连气都懒得叹了,“能不能轮着来?”别逮着一个往死里欺负啊。
“当然不行!”瞳一票否决了他的建议,表情严肃,语气官方,“无权申请。”再看影和月,他们好像也是这么想的……
镜很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姐夫辛苦了。”镜还是很同情夏的,真同情。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夏假笑了两声,说。所以,他这话是在安慰他自己吗……
想到这里,镜又笑了。
什么啊,她本来还以为夏会和自家老姐一样是个冰块,结果倒是出人意外地好相处啊,起码还能开开玩笑,哪像月,连玩笑都开不起,一点幽默感都没有~
“要吃什么?”月突然问镜,结束了这个话题。
“刚刚看到了一家日本料理店,想吃寿司……”镜不好意思地笑笑,说。
月看向夏。
夏叹口气,做了一个“OK”的手势:“明白了,我买单。”月点点头,收回目光。
“好啊好啊!我也没吃饭呢!带上我啊!”瞳挽上月的胳膊,说,笑得春暖花开,月也只是未置可否地耸耸肩,夏已无力吐槽。
呃……
为什么镜突然觉得,她的姐夫,完全没人权呢……
这个设定,真的是正确的吗……
她表示深深的怀疑。
“我只吃寿司。”一坐下,月就扔下了这句话。
在看菜单的镜一愣,说:“这家店的拉面好像是招牌菜啊。”
瞳知道内情,偷偷地笑,在镜耳边说了什么,镜也才想起来,点点头,继续看菜单。
咳咳,寿司不需要用筷子,老姐是看上了这点吧。
镜是真饿了,点了一份特大号的乌冬面,瞳想吃拉面,选了地狱拉面,还说最好是变态辣,比较过瘾。
“你口味真重。”月扫了她一眼,说。
“死丫头你少说两句会怎样?”瞳忍不住翻白眼,月是那种不管吃什么味道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人,完全不能理解普通人的乐趣好吗。
月依旧是耸肩,托着腮,喝了一口茶。
“婷星还没出院吧。”月突然说道,看似漫不经心,但是瞳知道这已经是她最大限度的表达关心的方式了。
“嗯,快了。”影不多说什么,回答她一句。也是因为婷星住院,把在国外旅游的明哲和凌兰全招回来了,影也没把婷星受伤的真正原因说出来,婷星明白其中利害,影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帮着他把父母糊弄过去了,晓知道的不多,不告诉她也好。不过父母回来了,照顾婷星的事凌兰全包了,晓和影想插手都被赶回来了,让他们两个上班去。
“哦。”月也只是应一声。
“唉,真是闷呢,反正也要等一下,小镜,”瞳无聊中灵机一动,拉了拉镜,“来来来,给你试试我给你买的礼物!”
“啊?”镜愣了愣,下意识地看了月一眼,习惯性地去看月的意思。
“嗯,你去吧。”月玩着手机,点点头。
“好。”镜拿了瞳的那个盒子,和瞳去了洗手间。
吃过饭,凌兰本想让婷星睡会儿,婷星倒不觉得困,拿了本书看看,凌兰收拾了一下饭盒,轻声说:“想吃点水果什么的吗?”不得不说,凌兰绝对称得上是贤妻良母的典范,在照顾人这方面很细心,不过平常嘛……姑且说她是活泼吧……虽然觉得闹起来可以把房子拆了实在不是活泼就能概括的……
婷星想了想,说:“我想吃葡萄。”凌兰点点头,抱着饭盒出去了。
“我就不关门了,通通风吧,不然太闷了。”凌兰提议道,婷星没意见,点点头,她也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等凌兰走了,婷星拿起书,继续看。
以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幅画面。
她曲着膝,把书放在膝盖上,右手抚摸着页脚,准备着看完翻页,头发从肩上滑落到腿上,她的发色本就浅,在阳光的照耀上像是已经透明,脸上没有波澜,认真地看着书,那本书他知道,《诗经》,版本也是那时候她看的版本。一段时间的相处,倒是让她养成了看古诗的习惯,算是额外的收获吗?她现在的这个样子,好像下一秒,就会抬起头,发现他的存在,对他温柔地微微一笑,欢快地喊他一声“以”。
“以?”婷星疑惑的声音让以回过神来,正好对上婷星探寻的目光,“怎么了?”一直在发呆的样子,进来了也不说一声。
“没什么。”以用笑掩饰了过去,坐在了床边,“好点了?”他是今天才听蓝说起她受伤了,之前都没告诉他,婷星不让别人告诉他和蓝,实在是刹那忍不住了说了,让他很是担心了一会儿,现在看她的气色尚可,他也松了一口气。
“嗯,喝了点特效药。”危笑不亏是专业的,在制药这方面真是一把好手。
微妙的沉默。
“看到那一篇了?”以看向她手中的书,问道。
“《击鼓》。”她的口气不咸不淡,听不出情绪,说着她合上了书,把书放到了柜子上,看着他,好像有什么想说的。
“嗯?”以看她突然有些严肃,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喂,琉璃以,”他看了过来,她倒转过头了,看着窗外,“你确定你真的想和我重新开始?我啊……”她顿了顿,“可绝对不是三年前的样子了。”
“我知道,”以也很认真地说,“我们都不是三年前的样子了。”
“那么,帮我做件事吧。”说着,婷星看着他的眼睛,“空城之景,可以的吧。”
“什么?”以没明白过来。
“我只说一次。”婷星似乎有些恼火,语气不太好,眉头皱了一下。
“我买了葡萄,苹果……”凌兰提着袋子回来了,低着头看袋子里的水果,走了进来,一抬头,愣了一下,“是小以?”
“嗯,阿姨好。”以站起身,微微鞠躬,恭敬地说。
“来看婷星啊,”凌兰没感觉到气氛的异样,笑了笑,放下手里的袋子,“她快出院了,让你们担心了啊,也是好久没见到你了呢。”
“慢走不送。”婷星环着臂,别过头不看他,像是赌气般地说道。
“你这丫头怎么回事呢?”凌兰拍了拍婷星的脑袋,皱了皱眉,“这么没礼貌。”
以笑了笑,说:“没事,阿姨,我也该走了。”她这种不是冷冰冰的口气说出的话,也是难得。
送走了以,凌兰坐回婷星旁边,还是要数落她两句:“你啊,这样哪像个淑女啊?”凌兰对自家女孩的要求就一个:淑女。没事就把这个词挂在嘴边,婷星和晓都听烦了。晓倒还算得上是个淑女,她吗……让她呵呵两声,拿起剑来比谁都凶残。
“他才不介意。”婷星哼一声,说,“说不定还很开心。”说完自己动手,从袋子里拿出葡萄。
“你啊……”凌兰半天也只说得出这一句,最后叹口气,拿过她手里的葡萄,帮她剥了起来。
瞳拉着镜一阵风地从洗手间里跑了出来。
“还不错吧!”瞳把镜推到了月面前,笑眯眯地问,“我送了小镜一副隐形眼镜,刚好包里有带化妆品,顺便给小镜画了个淡妆。”
月这时才抬头,看了一会儿镜,最后说:“哦。”
“喂喂,你这是什么反应?”瞳不满地说,自己又看了看镜,“明明很漂亮嘛。”
“哈哈,我无所谓啦,”镜挠挠头发,说,手里是自己的那副眼镜,“姐姐也是这个意思吧。”
“吃饭。”月没有接话,反倒转了话题,自己吃起了寿司,也不理其他人了。
“真是一如既往地欠揍啊……”瞳咬咬牙,坐了下来,忍不住说道,老是一副什么都跟自己无关的样子。
“对了,以薰说让我们明天去她那边谈谈签约的事。”瞳又想起早上以薰的电话,转达道,月应了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
“签约?”镜疑惑地看着月,吞下一口拉面。
“我们打算去拍戏。”月淡淡地回答道。
镜点点头,喝一口面汤:“那我可以去探班的吧?”
“欢迎欢迎啊,不过不准空手来哦!”瞳笑着说道,又拿了月的寿司,吃了起来,“味道不错啊。”这话是对月说的。
“擦擦汗。”月丢了张纸巾给镜,看她热得一头汗。
“谢谢姐。”镜笑了笑,她一直都很怕热,夏天对她来说还真是难熬,吃饭更是噩梦。
“那哀瞳姐你们下午打算干什么啊?”镜问。
“跟你们一起怎么样?”瞳咬着筷子想了想,最后笑着说。
“别,”夏才是怕了她了,不用说,万一她看上什么,肯定又是他买单,已经被刹那坑了不少,再来他这个月也是不用活了,“你还是回家吧。”
“喂喂,重色轻友啊。”瞳撇撇嘴,“反正都有小镜这个电灯泡了,多我一个会怎样?”说完一脸委屈地吸吸鼻子,夏只想干笑。
“真的没人管管她吗?”夏真的不想吐槽好吗,这家伙也是没谁了,古灵精怪的,脑子里整天都在琢磨些什么啊。
“呃……”镜除了呃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哀瞳姐还真是……活泼啊~~~这么多年和她姐做朋友也是辛苦啊,她姐那种冷冰冰的个性……
“姐,我去一下洗手间。”镜在月耳旁轻声说,月点点头,让她去了,夏和瞳还在争下午的问题。
在洗手间整理一下自己,镜长舒一口气,伸了个懒腰,还有些困呢,不过看月手上那张清单,好像才买了一半……
“老姐太恐怖了。”镜理了理头发,自言自语道。
觉得差不多了,她才走出洗手间,走到了门口,这时刚好有个人推门进来。
“亦镜?”
声音有些熟悉,她抬头一看,一惊:“流苍?”
流苍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她,原来她的老家是这里:“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到的,”从惊讶中回过神来,镜恢复了平静,不过是遇到了故人而已,没什么好在意的,“原来你是考到这边来了。”
“嗯,枫都学院。”他说道,镜皱了皱眉。
真糟糕。
“你……”
“啊啦,小镜你在这里啊,”瞳的突然闯入打断了流苍的话,瞳笑眯眯地挽着镜的胳膊,“还以为你迷路了呢。”
“没有啦,碰到了以前的同学。”镜笑着说,“我高中同学,流苍。”
“哪一个啊?”瞳可是清楚得很,贼贼地笑,问。
“第二个~~~”镜拖了个长长的尾音,表示自己对她八卦的无奈。
“好啦,我们该走了,”瞳不逗她了,摸摸她的头发,又对流苍说,“真不好意思啊,下午还有事,下次再和小镜聊吧。”
“嗯,没事,那回头见。”流苍对镜说,镜笑了笑,点点头,说了句拜拜就跟瞳出来了。
“谢谢哀瞳姐。”走出店,镜舒了一口气,对瞳说。
“小事啦,看你那么尴尬,顺手把你捞出来嘛。”瞳满不在乎地挥挥手,又对后来出来的三个人招招手,“这边这边!”
“所以最后你们有讨论出来下午到底怎么办吗?”镜笑了笑,歪着头问。
“回家~”瞳幽怨地开口,“辩不过他。”
“果然吗。”镜有点佩服夏了,嗯,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好吧,那我们走了。”瞳还有点不舍呢,虽然夏只觉得她是不舍这么好的一个坑他的机会。
“继续。”说着月又拿出了清单。
“天呐~~~”镜觉得人生没希望了。
影送瞳到了楼下,瞳拉着他又闲聊了一会儿才放他走。
看影走远,她才转身准备上楼。
“小瞳。”
瞳一惊,停下了脚步。
这个声音……
她暗暗握紧了拳,咬咬唇,才转过身去,看着那个女人。
以前看她的照片的时候,她一直觉得,这个女人还真是酷啊。
目光永远凛冽,好像能看穿别人所有的心思,头发从来都不放下,一直是高高的马尾,简单利落,头发也是不长不短,就是不需要你操心的长度,穿着也从不花哨,简单的黑白色,也能被她穿出不同的感觉,她是从简主义,不过好笑的是,她的职业却是化妆师。
现在,这个她只见过几面的女人,正站在她面前,环着臂,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哀魄,她的妈妈。
“好久不见啊。”哀魄向她走了过来,脚下的高跟鞋每一步都发出尖利的声音。
“我可不想见到你。”瞳冷冷地拍开她伸来的手。
“怎么还是这么暴躁啊……”哀魄也不觉得尴尬,收回手,微笑着看她。
她是被这个女人抛弃的。
这是她对这个女人最深的印象。
没有告诉自己任何理由,她就这么把自己抛弃了。
光凭这一点,她就没办法原谅这个女人。
瞳冷笑一声:“我可不是你。”
“你比我出色多了。”哀魄说着,眼里流露出赞许之色。
的确,末也说,她的能力,已经远远超过末这个第一代火狐狸了。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确实是在这个女人这里受了影响。
想到这里,瞳没来由地一阵烦躁,所以,最后,她还是成为和这个女人一样的人了是吗?
未免也太讽刺了些。
“真是够了……”瞳自嘲一笑,摇摇头,眼里尽是黯然,“每次到最后都让人这么厌倦。”
“不要再来了,我真的不想看到你。”
瞳走进楼道前,丢下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