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茫女士的官司告罄。我又要继续应付我那没完没了的法律工作。我现在也成了白茫女士家里的常客,我经常去她家蹭饭,所以我更少在家里做饭了。我的父母也不愿来北京,除了我的结婚难题他们经常在电话里唠叨之外。林影和上官雪现在在美国,我做了饭她们也吃不上。一个人做饭成本真是太高了,这似乎是偷懒的一个好借口,同时也是非法的或者合法的同居的理由。
中海律师事务所里现在又增加了一大批无助的律师。他们在参加司法考试之前被种种莫名其妙的律师神话骗惨了,于是纷纷转行或者投奔律师行业里来寻金矿。当他们花了一笔不菲的开销在考试培训里并且如愿以偿地获得法律职业资格以后,才发现原来金矿不在这里,公务员才是金山。于是又有一大批人往公务员考试的独木桥挤去了。这些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地留在律师事务所的人只好纷纷学习梁山好汉上山之前,各自投奔山寨谋生去了。我现在也不得不带两位律师,所里给她们的报酬很低,我只能额外地支付给她们办理案件的费用以资助她们维持在北京的生活。每一个律师都要经历这段异常艰苦的岁月,仿佛中国律师的领导们在做出种种规定的时候就想到律师们早晚要翻身,所以极力在翻身之前能剐则剐。尹玥是林影的校友,但她并不认识林影。赵倩则和我一样毕业后就来到北京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城市寻找生活的根源。如果不是林影和上官雪住在我那里,我真想让她们也住进去以节省租房的开支。那毕竟是林影和上官雪的闺房。她们终究是女孩子,不能和我一样可以只身一人去“黑人社区”那种乱糟糟的地方,所以房租占了她们开销的一大半。她们省吃俭用,在律师事务所实习和工作的收入只能勉强存活。事务所的那一群如狼似虎的合伙人和老油条律师当然都巴不得将她们笼络在身边。她们曾经告诉我说,刚到中海的时候,她们也曾被合伙人带去见客户,但是他们总是在谈交易,金钱的交易,当然也有性的交易,好像并没有什么谈判的实质话题。有一回主任请事务所的同事吃饭,那些男律师为了讨好他竟然在席间不怀好意地谈女人的**。所以她们后来就渐渐地脱离了这些可爱可敬的前辈同行。我虽然和事务所的其他同事很少往来,也不愿意和他们一同吃饭,但我知道她们说的一定是事实。我做实习律师的时候也常常遇到这种工作场合和酒桌上的尴尬。律师事务所是男人盘踞的“乌龙山”,所以男根文化异常盛行,腐败总无处不在,所以这些伙计们总有骚扰女同事的抢劫冲动。
白茫女士为我介绍了几家公司法律顾问的生意。我知道他们其实未真需要为公司法律事务競競业业的律师,不过又是讨好白茫女士的主儿。他们和事务所的合伙人一样,在应酬和女人身上精力旺盛。如果在以前,我并不会理会,但是这是白茫女士的一片好意,而我现在又要为尹玥和赵倩的收入费神,所以我就毫不客气地照单全收了。跟他们要钱有什么好客气的!
“甄律师,有一位姓齐的先生电话咨询污染损害赔偿的事情,他想和你见面谈一下委托的事项。”我在白茫公司里处理一些法律事务的时候,尹玥打来电话通报案源。“他想先和你电话里沟通,问我要你的电话。我需要告诉他吗?”
“什么情况?”
“他们几个水产养殖户承包经营的水域严重污染,结果文蛤全部中毒死亡,经济损失很严重。他们要起诉污染企业赔偿损失,所以想委托北京的律师来做。”
“这样,他再打来的时候,你呼转给我吧。”
“好的。”
我现在的工作手机由尹玥和赵倩掌管,而我的私人电话,除了她们和亲近的人知道,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不喜欢别人老来干扰我的私人生活。我处理了白茫公司的法律文件,然后和她聊一些生意的事情。这时手机响了。
“喂,你好。”
“是甄律师吗?”
“我是甄江南。你是哪位?”
“甄律师,我是齐强。您的助理应该告诉了您我们找您的目的了吧。”
“哦,齐先生。是的,她跟我说明了一些情况。但是具体的事情我还不知道。”
“是这样的,我们和邻村的几个人承包了镇上湾区的水域养殖文蛤,一个月前文蛤突然大量死亡。我们经过多方查证,终于查明原来是镇里入海河流沿岸的几家化工厂排放的有毒废水导致文蛤中毒死亡。我们找到镇政府要求解决,家庭一年的开销全在这里呀。但是镇政府总是推脱,而且出具的赔偿方案我们根本不能接受。我们找了当地的律师打官司,但是有政府出面干涉,他们都不敢接。所以我们要到北京来找律师帮我们打这场官司。我们了解您,知道你专门打这样的官司。甄律师,你可要帮我们啦,我们今后几年的收入可都在这里了。”
“齐先生,很感谢你对我的信任。但是在决定是否能代理你们的案子之前,我们还需要谈很多的事情。我先问你几个问题,好吗?”
“没问题,甄律师,您只管问吧。”
“你们一共有多少户?”
“三十户。”
“损失大概在多少?”
“3000万左右。这还只是直观的,没有包括今后清理费用和污染对养殖的影响。”
“你现在是代表你自己,还是所有养殖户?”
“我们全都商议过,我是代表大家的意见来找您的?”
“那好,前面的问题问完了。我想如果可以,我很乐意作为你们的律师向污染企业要求赔偿,但是我们还有许多问题需要当面解决。”
“那您看我们如何见面?”
“面谈的事情我可以安排。我现在想问你一个问题:我们的收费情况你了解吗?”
“知道一些,不过具体的不是很清楚。”
“我们是按照索赔额的一定比例收费,当然这个数字可以具体再谈。律师的差旅费和办理案件的花费要视收费比例和代理性质决定是否覆盖。如果风险代理,就包括了这个费用。”
“风险代理?”
“所谓风险代理便在风险二字。当然这风险是由律师事务所和办案律师来承受的,我们承诺以判决的赔偿数额的比例收取律师费,这个比例会比一般代理高出许多,但是我们会先期收取一定的费用作为办案经费。”
“那比例是多少呢?”
“这是我们在面谈时视掌握的具体情况来商议的,因为目前只是你陈述的情况,可能与我们了解案情后认定的情况有出入。”
“没问题,我会和其他人说清楚的。那我们何时见面?”
“尽快,拖延对你们不利。”其实拖久了对律师也很不利,因为不知道这些人会不会中途变卦转投别处。如今觊觎他们这个案件的律师会像鲨鱼一样围拢过来争食,律师可都是饿极了的大白鲨,互相厮咬是本性。换句话说,贪婪是人的本性。
“我们随时都可以与你们见面。”
“我请我的同事尽快安排。至于是你作为代表来北京,还是选派几个代表来,那由你们自己商定。”
“好。谢谢您,甄律师。”
“不客气。到时见。”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