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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天鸡灵翅骨(下)

笑容诡异的聂三娘,一只手握住紫红色的鸡心,在我爸面前,用力的挤呀,挤呀,我爸不知道她要做些什么。

只感觉聂三娘那只苍白如玉的手,好像闪着莹莹的微光。我爸被她那双奇异的手吸引住了,似乎忘记了内心的恐惧,目不转睛的盯着观看。

不知是我爸有些眼花,还是产生了幻觉。事后他说,他看到,一只神异的金鸡在聂三娘手中折腾,周围似乎还传来一阵阵神异的鸡鸣。

随后,那只金鸡便化作一滴闪着金光的血液,从聂三娘拳头下方缓缓滴下,慢慢落在了那枚白森森的翅骨上,将整个翅骨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闪耀着妖异的金属光泽。

“嗤嗤——喏,回去用红线拴住,挂着你家幺儿的脖子上,我保他一月平安。”

“一个月?三娘,不,幺姨,那一个月后呢?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咯咯——你知足吧!能保他一个月,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了,拿上翅骨滚!”

“嗤嗤——走吧走吧,有些事,不是人所能掌控的。以后这里你就别来了,我也要离开这儿了——嗤嗤——”

“咯咯——跟一个凡夫说那多做啥,事办完了,轰他走!!”

“嗤嗤——走吧!走吧!”

我爸颤巍巍的从聂三娘手中接过那枚金色的翅骨,似乎还要再对三娘说些什么,至少求求她给指条明路,难道幺儿的命就该这么短?

聂三娘清冷的容颜,没有几分表情,从怀中抽出一块丝帕,还没等我爸开口,就朝他脸上一挥。

我爸就感觉眼前一黑,耳边呼噜噜的风吼,周围止不住的天旋地转。等他再次醒来,发现天已经大亮,他就躺在路边的雪地里。

我爸心中纳闷暗道:明明是我刚才还在聂三娘的家中,怎么一转眼就躺在雪地里了。我爸回了回神,仔细看了看周围的景色,这才发现他居然躺在离家里只有三五十米的地方。

我爸拍了拍身上的积雪,站起身来活动下僵硬的四肢,心中暗道:难道我根本就没走到聂三娘家?昨晚的那一切都是梦不成?不对!不对!我明明见到了容颜不老的聂三娘,听到了她嗤嗤咯咯的疯笑,看到了参天的古槐……一切都是那么真,怎么会是梦呢!

父亲猛然间想起,聂三娘还给了他一块金色的翅骨,他看了看空空如野的双手,惊慌失措的翻着身上所有的口袋,口中嘟囔着:“翅骨!翅骨!我把翅骨丢到哪里去了?”

他心中不止一遍的责备自己,那可是幺儿的命,怎么就那么不小心弄丢了!他焦急的乱翻着身上每一个口袋,终于在内衣口袋里摸到了一块硬块儿。

我爸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伸进内衣口袋,把它掏了出来。只见,一方洁白的丝帕工整的包裹着那枚金色的翅骨,丝帕上还散发着聂三娘淡淡的幽香。

我爸清楚的记得,那块便是聂三娘朝他脸上挥去的丝帕,上面精致的刺绣兰花,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苏绣?他上下打量了一会,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就小心的用丝帕把那块金色的翅骨包好,揣在怀里快步回家去了。

“吱吖——”

“屏儿,去看看是不是你爸回来了?”

“哎!”姐姐乖巧的跑到门口,看到了爸爸,惊喜的叫到:“妈!是我爸回来了!”

“耀国!你快进来!事情怎么样?”我妈焦急了问道。

“屏儿,去给爸倒杯水来!”

“好!”

我爸掀开棉帘子走进里屋,说道:“弄到了!幺儿怎么样?”

我妈摸了摸眼泪,说道:“晚上又冷了的厉害了,我像是把这块冰一样,到了鸡叫的时候,才缓过来,要不是我,我听到他还有呼吸,我,我以为,他……呜呜……”

母亲说着说着便泣不成声,那个晚上确实难熬,又有哪个当爸妈的能够见得了,自己的孩子受苦,恨不得他们自己能够承受着世界上所有的苦。让自己的孩子,在人世间品尝到的都是香甜,美好的味道。

我爸安慰着快要崩溃的母亲,说道:“没事了,都过去了!家里的红绳呢?”

“在柜子里的箩筐里!”

父亲扯来一段红绳,恭恭敬敬的拴住丝帕上的金色翅骨,把它戴在我的脖颈上。

他双手合十,似乎在祷告着什么,翅骨似乎发出,若隐若现的金光,在我胸口闪了几下,便隐没不见了。

母亲揉了揉昏花的双眼,说道:“莫不是我的眼睛花掉了,这是什么,怎么还会发光?”

父亲把见到聂三娘求来这块翅骨的事情,给母亲挑着捡着说了一遍,并没有说,聂三娘仅仅只能保幺儿一个月的事,不过,母亲还是听得心跳加速,捂着心脏说道:“你说,她到底是个啥?难道是莫啥(什么)成精了?”

我爸看着呼吸逐渐平稳的我,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会心的微笑,说道:“不管,她是啥子,我只知道是她救了咱们的幺儿,这样的恩情是一辈子都不能忘的。”

母亲点了点头,她打心底里同意父亲的观点,看着我的脸色渐渐恢复了红润,宠溺的亲了我一下。

平静的日子总是让人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那一个月,我就像正常的刚出生的孩子一样,除了吃,就是睡。

一天比一天的饭量大,一向奶水充足的母亲也无法满足我的渴求,父亲千方百计的给母亲进补,给我添补奶粉,甚至跑去百十里外的农场,搞来了难得一见的牛奶。

姐姐眼馋的看着我喝着香甜的牛奶,嘟着嘴对妈妈说道:“弟弟生下来的时候小的像只小猫,现在都长得像只小猪了!还有那么多好吃的……”

父亲宠溺的塞给姐姐一块牛奶糖,说道:“屏儿乖,去那屋玩会儿,爸爸有事要跟你妈商量。”

姐姐把奶糖塞进嘴里,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

母亲瞪了一眼我爸,说道:“看你都把她宠成莫啥样子了!将来还有人家要她?”

“女儿就是用来宠的!看这臭小子长大了要是不用功学习,看我不揍死他!”

“你敢!”我妈紧紧把胖嘟嘟的我搂在怀中,呵斥着父亲。

眼瞅着就满一个月了,在这二十几天里,我居然足足长了十八斤!

一个月的平淡,一个月的欢笑,早已让母亲把我刚出生时的惊险与不快抛到了脑后。唯有父亲的眉头,一天比一天紧锁,他看着每过一天,我胸前金色的翅骨就会变白一分,他的心头就会沉重一分。

他不知道,该怎样跟如今欢欣雀跃的母亲提起,聂三娘只能保我一个月这件事。每当话到嘴边,他看到我妈开心的样子,总不忍心打破,心中总是劝慰,让她再高兴一天。

今天便是我出生的第二十九天,明天我就满月了,我爸这一个月几乎在方圆百里内都打听了一遍,根本没有什么高人。

他的心一天比一天绝望,两鬓也隐隐变得花白,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很多。

母亲嘴上不说,但是她却是个明眼人,一切都被她看在眼里,她也不愿打破自己编织的梦境,知道该来的总是要来的,眼中刷的流下了泪水,说道:“你说吧!给我个准话,咱家幺儿到底还有多少日子?”

父亲诧异的看了母亲一眼,说道:“过了满月,聂三娘给的翅骨就保不了了!”

我妈咬着牙不哭,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我胖嘟嘟的脸,说道:“我家幺儿不是个短命的面相,你看,你过来看看,他长得那么可爱,怎么会是短命的人呢?”

父亲听着母亲的话,一股悲愤自心中发出,他想要哭泣,如果哭泣能够化解我所有的危机,我相信,他一定会大哭痛哭!懦弱的流泪根本于事无补,作为一家的脊梁,他选择了另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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