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公司离租房有点远,不堵车的话,坐半个多小时的巴士,堵车的话可能要花上一个小时,再转一趟地铁,虽然只有一个站,但是人山人海,花了十来分钟,好不容易赶得上,又被挤得无处安放。
如果不是每日遇见她,这段经历确实很糟糕。遇见了她,就算路上再堵,只要不迟到,就无所谓。
我从租房出发去地铁站的第一天,那是第一次在车上看到她,然后被她深深吸引。
据后来我对她的观察,她很喜欢白色,白色衬衫,白色T恤,白色休闲装,还有白色运动裤,白色休闲裤,没见过她穿过牛仔,可见她不喜欢牛仔裤,白色板鞋布鞋跑鞋。
总之,她全身上下的穿着打扮,底色一定是白色的,给我干净明朗、澄澈通透的感觉。
她爱笑,即使没有小酒窝,可笑起来的时候,连空气都边舞动身子边发出清脆的声音,曼妙轻盈。
她文质彬彬安静斯文,上车后不急着找座位,也不跟别人争座位,而是找一个人不多的角落,独自站着。
站稳后,她从口袋里掏出袖珍书,津津有味地读着,有时候眉头舒展,有时候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我为了能够静静地看她,也特意找离她很近的地方,直直地站着,优雅地笑着,希望她在抬头的时候,一眼看到我,并给我投来温柔的目光,如同她看书时的那般温柔。
可是,我旁观了她好几个月,她都没有正眼瞧过我,让我产生深深的挫败感。因为无论在公司还是在学校,我都是大家关注的对象,文艺浪漫,身材苗条,为人随和,积极乐观。
要是站在阳光下,她应该更美,连盛开的向日葵都要黯然失色。我常常自个自地想起她,无数次梦回里有她儒雅端庄的倩影。
“我得勇敢些,明天要过去跟她打招呼。”我总是在梦醒时分,安慰自己说,然而真正到了明天,又怯弱得只在一个角落静静地看着,如往常一样,不打扰她,偷偷地看着,想让她知道我的存在,又怕她发现我的目光正在探测她的内心。
就这样,在饱满的思念,与满心期待的日子里,我的实习期满了,已经递辞职书一周了,那天是最后一天跟她同坐一辆巴士。因为我买好了回去的票,出发时间刚好错开上班时间。
“就这样走了,不想认识一下她吗?如果走了,就留下深深的遗憾了。我不能留下遗憾的,她带给了我很多美好,给我的路途涂上了金色的阳光,给我在陌生的城市调准了光圈,让我只关注有趣的主体,养成把凌乱的环境虚化掉的习惯。”
我心里一直有个声音,提醒着我,一定要去跟她结识,哪怕得不到她的回应,至少我已经尽力,也就问心无愧了。
那天我起得很早,特意把自己打扮得比往日更帅,看起来更有光泽,喷了啫喱水,把头发梳得直直的,抹了护肤霜。
可能是深受她的影响,我也特意翻出了一套白色衣服,一双白色板鞋。穿上后,照了一遍又一遍镜子,认为比较满意了,我才出门。
早餐买了5块钱油麦,吃得比平时快一些,我不想遇见她的时候,嘴巴还在咀嚼着食物,那就尴尬了,有失礼貌,有损个人形象。
所有可能会给她留下不好印象的事,我尽量少做或者不做。爱一个人,对一个人有感觉,总想在那个人面前,展现自己最美的一面。
巴士刚停,等车的人簇拥着,她小跑着赶来。为了能够更接近她,为了能够表现得更绅士一些,我特意排在了最后。
“嗨,你好!”她半弯着腰,双手按住膝盖,大口大口地喘气,眼睛看着我。
“你好!先休息会,不急的,前面还有很多人。”我心里很高兴,因为这么久以来,这是我们第一次对话,还是她主动跟我打招呼。
可能是太开心了的缘故,以至于让我不由自主地把我的位置腾给她,我心甘情愿地排在了她后面,把她的背影好好看了看,以后即使看不到她,脑海里有她,那也很美。
她忙着喘气,应该没有觉察到我已经退到她身后了。
“好巧啊,你也喜欢穿白衣服。”她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眼,似乎找到了同类人,有些欣慰。
“原来你也喜欢白色,我们真的好巧。”我刻意掩饰内心的喜悦,虽然知道她喜欢白色由来已久,但我还是保持淡定,假装对她什么也不了解,假装对她一无所知,就像第一天见到她。
之后,我们又聊了几句。上车后,她又进入她的精神世界了,我还是不忍心闯入她宁静的世界,只是在一旁细细地感受着,细细地感受她散发文艺般清新的气息,感受她那指尖翻书的温柔。
我最后还是没有鼓起勇气去询问她的联系方式,也没有主动跟她交谈半句。
实习期满了,轻轻地我走了,但关于她的印象,关于那份美妙的巴士缘分,关于那个城市的记忆,我永远带不走,它们一个个窝在那段时光里,熠熠生辉,嬉戏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