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森离家三天,一家人乱成了一锅粥。
先是奶奶埋怨儿媳朱敏管得太严,杨森出去的自由都没有,憋在家里不憋出病才怪,朱敏埋怨爷爷奶奶没看好,放他跑出去。爷爷埋怨儿子杨华东,一天到晚不问杨森的事,现在跑北京去了,也不派个人去找。杨华东倒是想去找,可北京那么大,去哪里找?
皮特和玛丽听说杨森离家出走的事后,也非常着急,一边安慰杨华东,一边问他为什么出走,杨华东突然想起前几天说要让皮特和玛丽带他一起去美国的事,便说道:“难道是他不想去美国,才跑出去的?”
“怎么会这样?”玛丽道,“他不想去会对你说不去,为什么非要跑出去?”
“他对我说过,暂时不想去美国,”杨华东皱着眉头说,“我当时没在意,他说等到高中毕业,一定去……”
“那该尊重他的选择!”
“是的,”皮特道,“他有自己选择的权利,他不愿去,肯定有他的理由……”
“他有什么理由?还不是一心只想着玩?”杨华东叹了口气说,“再加上他爷爷奶奶宠着他,中国家庭都这样……”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皮特说完,心突然阵痛一下,本想说自己想有这样的管束,可是没有,一直都没有,史密斯夫妇对他一向都很自由,他也省心,从小到大,和他们几乎没有什么争执,也没发生什么冲突,就像他生活、长大的海茨敦小镇一样,平静,舒缓。
皮特想到自己,把话又咽了下去,知道说出来不妥,也许是在他们这样的家庭之下,杨森觉得自己太过压抑了,他曾经问过留学美国的同学,也从他们口中得知很多关于中国的信息,只是一直都不适应,更多的则是不理解。就像现在,来到中国,来到欢城,来到这个他出生的地方,却陌生得让他不知所措。
玛丽陪他去了一趟欢城大学,那是史密斯夫妇生活、工作过的地方,也是皮特生命的开始——
欢城大学校园很大,南北贯通的欢河把校园分成东西两区,东面校区建在起伏的山坡之上,山没有名字,也不高,除了坡度,几乎感觉不到山的存在,走在校区的林**上,皮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玛丽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不停地问他记不记得。
皮特直对她摇头。他对欢城大学没有一点记忆,史密斯告诉他以前住的教工住宅区,已经被拆迁了,现在早已变成一幢幢高楼,即使他们回来,也肯定找不到原先的记忆,何况是他,当年一个不满六岁的孩童。
欢河下游开挖了一个阔大的人工湖——欢湖,整个大学环境看上去很雅致,自然风光很美,但没有一处遗留保存下来的古迹,就像一个新建起来的大学一样,没有任何底蕴,留给他的印象除了陌生,还是陌生。这种陌生感让皮特深感不安,本以为可以找到一丝记忆,看到的却是无比的失望,母亲在哪里?父亲又在哪里?
每见到一个中年人,皮特都会忍不住瞅上一眼,神经质似的看看他们,仿佛想从他们的眼神里寻找一点蛛丝马迹,可似乎没有人在意他,他们的眼睛更多地只盯着玛丽。
倒是朱丹、张小妍、贾明,还有杨华东一家的热情,让皮特真切地感到了家的温暖,可杨森的出走,又让皮特感到自责,或许因为他们的到来,打乱了杨家的生活,于是,皮特安慰杨华东道:“杨森这么聪明,不会走丢的,也肯定会回来……”
“他自小就没离开过我们,虽然去了很多地方,可都是跟着我们,一直都没独自出去……”
“不用担心,他应该会自己照顾自己……”
幸好杨森回了短信,说过两天就回来,杨华东的心才稍稍有了安慰。
听说杨森在北京,皮特和玛丽还没去北京,和杨华东道别后,直奔北京,一方面去北京逛逛,另一方面,想顺便看看能不能遇见杨森。
让杨华东没想到的是,第三天,杨森便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