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郝天勇说完一句话便停顿下来，一副卖关子的样子，唐少华正准备问，郝梦茹先说了出来。
“二叔，什么意思？那是故意砸断的吗？”
“嗯，是的。”
“为什么啊？”唐少华话刚到嗓子，还是郝梦茹问的快了一步。
郝天勇一副“这你们就不懂了吧”的表情，说道：“这个墓碑不用了，新墓地有了，所以这块要处理掉。如果直接埋掉的话，以后万一被人拿去当桥板之类的就不好了，所以一定要砸断的。”
两个年轻人深以为然的点着头，这个时候的他们已经不再去考虑迷信或是传统的问题，他们唯一的感觉就是——好奇。
一共有六个师傅在忙碌，有的在砍掘坟头的竹子，有的在用大锤敲碎一周的水泥，有的正在已经露出的泥土上一锹一锹的挖着，时不时用撬棍解决一下难啃的部位。累了的要么停下手歇一歇擦擦汗，要么与站不上的师傅轮着来。约摸半个多小时过去了，偌大的坟墓只从侧面掏开一个口子，连地平处都未达到。
稍年轻的一个被称为“老六”的师傅不时冒出几句抱怨，这些天迁坟的人不少，像包的这么大的坟还没碰到，这一个坟的大小赶上别人两个大了，加上竹根盘绕，这也太费工夫，太不容易掏了。郝正国老道的很，一面感谢这几个师傅，一面又夸他们的活干的好。原来，正是这同为一家的六个兄弟建的这个坟，也是当初修路时迁坟迁过来的。
这家兄弟们有着自己的家庭加工坊，在外面还做一些各式各样的杂活。像迁坟、立碑这样的事情，做的也算当上是周边有点小名气的了。乡下就是这样，邻里乡亲们亲戚朋友互相熟悉、认识，说上在哪哪哪个村口老李家、老王家的谁谁谁，说不定都是老街坊，老相识。因此，当地的人们接触起来更是显得格外好相处。
竹林外已是太阳当头，竹林里却是阴凉清爽。郝家十多口人四面三三两两的围绕着，最中间的六个兄弟卖力忙活着。虽然忙着的人和站着的人总会聊些什么，但总是给人一种安静的感觉，每一次铲锹和刨土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似乎在证明着这件事情的严肃性。
这时，一个穿着白色衬衫、戴着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中年男子从竹林外围向这边走来。原来这就是村办公室的，来确认迁坟事实情况的。他看了看已经挖出洞口的坟墓，拿出相机拍了张照片，然后将一张盖着当地政府公章的《迁坟通知书》交给了郝正国，便离开了。
村里的人离开十多分钟后，约摸九点多钟时，坟侧口已经明显的呈现出一块长一米多、深半米多的矩形，在那位“老六”不断发出“应该差不多了”的感叹时，另一位师傅喊了一声“挖到了”，接着便是几个师傅“担心”的推测。
在唐少华心里，一直在想象最终挖出来的东西会是什么样子，却总是想象不出来，始终探着头耐心的等待着。当听见几个师傅谈论他们挖到了的东西时，他隐隐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师傅们叫嚷着，已经挖到“材”了，甚至还有生锈的“棺钉”，伴随着这些偶尔发现的零碎物件的，是一大窝一大窝的白蚁！
从长辈的口中，唐少华知道了所谓“材”就是“棺材”，而“棺钉”就是棺材头上的铁钉。发现的“材”只是两三公分的木条，短小而稀少。一个个白蚁空洞里躲藏着成窝成窝的白蚁，被连着土翻出来后密密麻麻的蠕动着。
在坟越挖越深的时候，“老六”师傅一直在阐述一种可能，也是最近常发生的一种情况。这里的坟都比较久远了，一方面时间上一般跨越一两代以上，多个人经手，当初埋下的具体位置可能并非现在坟头的位置。另一方面，有不少墓是空墓，就是当初根本就没有埋下逝者，因为很多坟也是迁过来的，在前次迁坟时就没有将尸骨移来，或是其他可能。
总之，这次挖坟，不一定能发现尸骨。
当发现白蚁和“棺钉”时，“老六”发现了新的“可能”，极有可能的“可能”。如此多的白蚁，整个棺材只剩下这么几个零碎物件，而且已经挖到离地平半米多深了，看样子是很有可能所有的东西都被白蚁啃食了。
“白蚁吃木头，白蚁还吃……骨头吗？”唐少华有些不明白，也有些不甘心，忍不住在旁边低估起来。
“那白蚁好厉害啊，什么不啃，那有白蚁在还能有什么剩下——”老六倒是回答的快。
“那衣服也没有吗？那毕竟是布料，就算再怎么样，应该也会留下一些吧！可这一点也没看见。”
“那也应该没有了。”老六还是想早早的完工。
“对，是有道理，少华说的也是，这衣服总得有些吧——”郝正国若有所思。
看着大家不甘心的样子，一个头发花白的师傅开口说道：“再挖挖，再挖挖，老六，我们这往旁边多挖挖，也好让人家安心。”
“那行啊，那听老大的呗！”老六一脸不屑的样子。
“是的，我们多累点，他们也算尽心，大家都图个心安，对吧？要是真找不到再说。”这位头发花白的老师傅是六个兄弟的老大，满脸忠厚老实，说的话却十分有分量。
“那多谢哥几个了……”郝正国说道。
此时，更是看的人多，干的人少。六个师傅只剩下老大和另一个师傅在顺着缺口往坟的另一侧扩，其他几个人在旁边指点一二。老大听了郝家人的话，像是也觉得甚是有道理，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卖力的干着。
“材”！又发现一根小的，这应该是到边了，到头了。
“那下面呢，再往下面挖挖看吧。都已经挖到这了……”老郝家大姐提议道。
“你们看，这白的是什么？是石灰嘛！棺材底下放的，这到底了都。再说了，一般不会有这么深的。”老六发表的自己的见解，他总是觉得，这回是挖不到东西了。
“试试吧！”老大没停手，继续忙着。
一锹下去，泼土，一锹下去，泼土……正所谓皇天不负有心人！正在大家默默等待，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感到希望渺茫，发现尸骨的可能性越来越小的时候——咔！老大一锹感觉到了什么硬的东西——没错！是骨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