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那叫“姑娘”的东西在哪吗?铺路的工人们所说的“姑娘”,其实是种修路工具,一种把石头砸在土里的工具。并不是那街上走的漂亮女子,她是用木头制成的,一头特别大,还用铁箍套着;一头特别小,这个小头的上面有一个可以用手抓的手柄,这就是这个姑娘的胳膊。
在放东西的仓库里,两个这样的“姑娘”就静静地躺在那里,和铲子、铁锹、车斗以及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混在一起。但在这乱七八糟的工具中,这几天存在着这样一个说法,说“姑娘”这个名字从很早很早时候就被人们叫着,自从这种工具诞生之日起,人们就习惯这样称呼它,现在突然间给她换个新名字,叫着也不顺口,显然这个新名字,人们根本就不认可。
在我们的生活中,有一个群体,被人们称之为“解放后的妇女”。例如私立学校的主任,慈善事业的创办者,妇科医生,在舞台上转来转去的舞蹈家,在酒吧唱歌的歌手,还有医院里的小护士,她们都属于“解放后的妇女。”既然她们解放后能有新的名字,那么那些躺在仓库的工具堆里的“姑娘”们也应该属于“解放后的妇女”。为什么她们不愿丢掉古老陈旧,仍用听起来挺美妙的旧名字,而让别人称呼她们“木夯”呢?
姑娘一听,便知道这是在称呼一个年轻女子,她们会振振有词地说:“‘木夯’一旦被人叫出,大家马上就会说这是一件工具或是一个物品的名字,我们决不能成为人们心目中的工具,假如人们真这样称呼我们,那就是对我们最大的侮辱!”
“到那个时候,我未婚夫很可能会和我分手,他会嫌弃我的。”她们中的那个小的有些担心地说,因为前不久她同一个打桩机订了婚,开始了那个由“姑娘”改为“木夯”的过程。“天哪,这是不可想象的后果,他一定会抛弃我。因此,我决不同意让他们改换我的名字,我不允许,也坚决改换我的名字”“姑娘”夸张地说。
“对,我也坚决不改名字,哪怕他们把我这双胳膊折断,我也不用‘木夯’那样难听的名字!”她们中的另一位说。
但是,翻斗车有自己独特的见解。翻斗车认为自己也同样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它也是马车的一半,因为它两只轮子就能走路,更令它自豪的是它是翻斗车,整个身体能翻来翻去,这是马车所不具有的本事,因此它觉得自己的见解也会独特起来。
“‘姑娘’们我必须让你们知道,这也是我的责任,‘姑娘’这个词真的一点特点也没有,不容易让人们记住。根本就不像‘木夯’这个词,既好记,又特别。如果你们有这个名字,你们都可以申请注册,你们以后就可以大胆地使用这个名字。没人会说你们盗用别人的名字,在法律面前你们也是站得住脚的,如果我改换名字,有这么大的好处的话,一百个‘姑娘’这样的名字我都愿意抛弃,而坚决地选择‘木夯’这个名字。法律一定会许可你,这样多好,有了法律的保障还怕什么?”翻斗车还真有点独特的见解,竟然把名字同法律联系到一起,看来翻斗车真的非常与众不同。
“你在说什么,难道你在欺骗小孩子吗?翻斗车先生,你不知道我不是个孩子吗?”其中一位有些生气地说。
“我想两位一定没听过‘欧洲的必需’这个难听的名字吧。”平时很少说话的铁锹说,“就像他们,我们每个人都应顺从时代的发展,应该跟上时代前进的步伐,我们应该以大局为重,服从需要。因为这是时代的需要,这就是社会上不成文的规矩,我们必须按规矩办事,不能脱离规矩去干事!无规矩不成方圆嘛!”
“假如时代真需要我们改名的话,我们也不是不行,我们不能跟时代的需要对着干,为什么偏偏让我们叫‘木夯’这样难听的名字。假如必须改,我宁愿改成‘小姐’,因为‘小姐’还带有女人味,至于‘木夯’我决不同意。”较小的那位看似很坚决,实际上她有些妥协了。“假如,一定让我改,哪怕是时代的需要,我也不服从。我宁愿他把我劈了烧火,我也不会改换我的名字。”那位较大的执拗地说。
不一会,她们该出去干活了,许多石头等她们砸到土里去呢?两位“姑娘”坐在翻斗车里还谈论改名的事。她们商定,要抗争到底。但她们的抗争根本没有一点用途,她们现在已被人们称为“木夯”了。她们也无能为力,她们只是一个工具而已,不能改变或决定什么?
“哟唉——!哟唉——!”在铺路她们砸石头的时候喊着,她们想把“姑娘,加油干吧!”一起喊出来,她们没有一个把这句话喊出来。因为她们每个人心里都认为,没有必要去明着同人们做对,此时完全可以忍气吞声下去。
但是,她们之间仍然使用“姑娘”这个名字,她们一有空便坐到一起,回忆过去的好日子。当然这样的好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她们认为,在过去的日子里,所有东西的名字都那样符合实际,那样的正确,只要你是姑娘,没有谁强迫你改成“木夯”。
真像她们自己说的那样,她们谁也没有嫁出去。那位同那个打桩机订婚,真的因为她改了名字而嫌弃她,同她解除了婚约,结束了爱情体验。因为,他觉得取一个木夯,太失他的身份了,是一件极其丢脸的事情。同时也让她的未婚夫抛弃了,太丢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