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笑老家也是县里的,她和妍妍是光屁股长大的发小,俩人前后院挨着,革命友谊进行了二十六年,韩笑比妍妍大一个月,俩天租住在现在的房子里,一人一个卧室,房租平摊。
过年韩笑就比较凄凉了,妍妍男朋友在市里,她放假得缠绵两天,最早也得二十八回家,韩笑自己乘大巴车走。
春运让旅客特别多,韩笑本来就有晕车的毛病,结果还坐到了最后一排,两个半小时的车程让韩笑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好不容易到了县城,还得再坐十分钟公交车回村里。
等到了家,整个人都蒙了,一头扎入被窝睡的昏天黑地,等第二天她妈妈叫她醒来的时候都快十点了。
手机里有十几个未接来电,微信消息不断蹦出,全是魏宁建的,魏宁建说他已经在韩笑县里的汽车站了,希望韩笑去接他。
也不知道怎么了,韩笑突然发现很烦人。
二十六岁的她在村里是名副其实的大龄剩女了,她妈甚至想让她嫁给隔壁邻居二十四岁的儿子。
在去北京看望魏宁建之前,她是多么渴望今年过年能够带着他回家认亲,也曾经三番五次提醒魏宁建双方见见父母,那时候的魏宁建各种理由推托,现在突然近在咫尺了,韩笑心里反而烦了。
魏宁建三五分钟就来一个电话和一条短信。
信息轰炸,韩笑最后还是接了,不过魏宁建可不再着急了,在韩笑接通电话后,那边沉默了几秒后直接骂上了:“你有病吧你,想干嘛电话不接短信不回?我怎么了我就!莫名其妙嘛!”
这回韩笑反而冷静了,淡淡问道:“你在哪儿?”
“不是要见你父母嘛!不然就闹脾气呀,我这不就来了吗!我在汽车站,你接我一下吧”魏宁建语气回暖了一些。
韩笑嗯了一声,本想让他回自己家去吧,后来琢磨了一下,有些事情还是见面说比较合适,于是收拾了一下去赴约。
韩笑很少像现在这样精心打扮自己。
新买的宝石蓝色呢子大衣,黑色紧身长裤白色绒绒高筒靴,扎了个马尾,头上套着白色耳朵套,脖子上又戴了一个火红的带着流苏的围脖。
化了个淡淡的妆,美美的去见魏宁建了,不知道的人以为她真的去接男朋友了呢。
韩笑在汽车站候车大厅一眼就看到了魏宁建,穿着一件黑色皮尤夹克坐在靠近暖气片的椅子上玩手机。
韩笑把他带出来,到车站对面快餐厅里要:了炸鸡和汉堡,顺便小坐。
魏宁建好像从来没有这样看过她,眼神里充满了惊喜。
韩笑却迎面泼了冷水:“老魏啊,我们恋爱多久了?”
魏宁建想了想回:“四年半了,毕业三年半嘛,怎么想问这个了?”
韩笑看着他那双很好看的眼睛,非常认真的说道:“我来,是想跟你说分手的,魏宁建,老魏,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魏宁建突然笑了:“开玩笑要有个限度哦,下次别这么开玩笑了,伤感情”
韩笑也笑了:“好,不开玩笑,老魏,我们分手吧!”
魏宁建好一会儿低着头沉默着,几分钟之后,他又抬起头来,很温和地和韩笑说话:“笑笑,我一直不让你去我家里,其实什么原因也没有,就是因为我家穷,太穷了,不敢带你去,怕吓到你”
这回轮到韩笑发愣了,她能想到顺利分手和不顺利分手两种结果,却没想到魏宁建在这突然提及自己的家庭。
魏宁建说自己上面有三个哥哥,老大老二都已经结婚,老三在县城当安装工,只有他是大学毕业,家里为了娶媳妇和供他念书极尽所有,所以他每个月的收入有三分之二都给了家里补贴了。
至此,韩笑明白为什么总是自己倒贴了。
心里也突然有那么一丝疼痛感,好歹相处好几年,心疼他这么辛苦。
见韩笑不说话,魏宁建握住她的手,诚恳地问道:“笑笑,你跟我回家看看吧,也许我给不了你天下最好的,但是我保证给你我最好的”
韩笑突然之间有那么一丝不忍,自己圣母婊发作,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她给父母打电话编了几句瞎话,父母也没有多想。
于是本来想分手的,居然变成踏上魏宁建的家了。
从县城出发,行走大约两个半小时到另一个县城,然后再转车拐入山区,弯弯曲曲的盘山路在窗外盘横错结,如图一条细细的丝带,韩笑有些眼晕,心说:辛亏提前吃了晕车药,否则得晕死过去。
终于经过一路颠簸,进入了魏宁建家附近。
可是下车之后还没等韩笑轻松一下,就发现下车的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兼职就是被扔荒山野岭一般。
韩笑苦笑了一下:“村子在哪?”
魏宁建指着两座大山之间:“再走十几里山路就到了”
韩笑心里哇凉哇凉的了。一下子就理解了魏宁建为什么不见家长的感觉了。
两个人几乎是沉默着走这些山路,路是艰难的,人之间的气氛也是怪怪的。
好不容易碰到一个三轮车才算解放了韩笑算胀的双脚。
村子和韩笑想的差不多,几十户人家遍布在半山腰上,村口有牛羊粪便,气味是真纯天然啊
虽然韩笑也是村里的,可是她村一马平川又紧挨县城,村里早就没有这种尘土飞扬的石子路了,差不多人家也是蛮富裕的,城里有的,村里也都有。
魏宁建的家是一所低矮的土坯房,三间土坯房的玻璃总共加起来不过六块。
一进屋整个黑压压的,相当压抑。
炕上坐着魏宁建的奶奶,守着一个土坯火盆在取暖。
屋里连一件像样的家具也没有,有几张凳子和一个吃饭的桌子。
有一个电视机,居然是!黑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