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福,真的是你吗?”
七婶浑身一颤,那抓在林逊手腕上的人正是牛大福,准确来讲,牛大福已经不能算是一个人。
眼前这个比林逊还高出一个头的牛大福,他的脸上已经被咬下一大块肉,惨白而又血淋淋的颊骨凸露在外,头皮连着头发一直被撕到左耳根上,欲断不断。
但竟然还能走!还能动!
林逊怵然之中抬起右手将其手指掰开,不想才抓到牛大福食指上,忽然眼前似有千万幻象飘过,隐约竟然见得牛大福他爹猛然从棺材里坐起,迅疾地往跪在一旁守灵的牛大福脑门上啃去。
“卧槽!!”
鲜血顿时铺满整个画面,吓得林逊当即大叫着跳开三步之外,但没弄清怎么一回事时,那牛大福已经浑身一阵抽搐,忽地硬邦邦倒在地上,从七孔里渗出一滩血水。
“阿逊,你还好吗?”七婶一把拉开林逊,抡起地上那把埋棺掘土用的铁锹挡在胸前,警惕地向着牛大福的尸身瞧去。
林逊恍惚的摇了摇头,刚才所见一切虽只是幻象,却真实得很,甚至鲜血从牛大福脑腔里喷出时那股腥臭的味道,还似乎萦绕在自己鼻唇之间。
“七、七婶,我……我好像看到大福叔生前看到的最后一幕了……”
林逊有些惊悚,就连他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边说着边诧异地看着牛大福的尸体,还想再说下去,忽然院门才传来一阵急促的敲打。
二人登时一惊,才刚刚回身,院落大门已经“砰”地一声被人从外边使力推开,七婶向门外人群望去,当即转惊为喜,带头破门而入的正是老梁和他那条大黑狗,后边则还跟着六七个本村的村民。
“哇……怎么这么多虫子?”老梁往周围一瞧,不禁捏鼻大叫,“大福怎么了?七婶,您俩个没事吧?”
七婶扔下铁锹,虽然松了口气,但神情仍旧绷紧,“不碍事,都把大伙集合好了吗?”
“好了,我们最后一批,刚好听到这大福院里传来嘈声,这才破门而入,不想竟然是你们。”老梁点头,和跟来的村民皆是一脸懵然,看了看七婶,又看了看林逊,最后再望向已经完全死绝的牛大福,一时面面相觑,大为不解。
“阿逊,快回去喊上你七爷过来一趟,我和老梁叔留在这守着,别再出啥岔子哩!”七婶这时回身瞧向林逊,朝他甩了甩手,林逊匆匆点头,当下小跑出了院门,怀着满腹疑惑往胡老七家奔去。
来来回回这么一折腾,已经是夜里十一时,雨后的黑夜弥漫着野草牛粪大自然的味道,原本是极好、极凉爽的夏夜,但此时此刻对于林逊而言,就是满头顶的星星点点,都像是一双双阴冷的眼眸在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究竟为什么会看见牛大福生前看到的画面?牛大福他爹为何会突然起来,还朝着自己儿子头上啃下一大块头皮?并且这牛大福他爹奔出院子后跑去哪了?
所有这一切林逊都没有答案,此刻他能深刻感知到的,也仅有自己那因为奔跑而起伏不定的喘气声。
眼见终于转入回胡老七家的巷子,突然这时余光瞥见屋檐上一黑影爬过,原先渐渐平静下来的情绪刹时又躁动起来,当即止步抬头,四目相对下总算看得是一清二楚,却差点没吓得退到墙上。
那是一个身着深蓝色长衫的、垂头散发的女人,她的双腿双手极其细长,长的根本不像人的四肢,倒像是四根被掰弯了的枯枝,在夜风里瑟瑟发抖。
“你、你是什么东西!”林逊嘶哑的声线显得有些歇斯底里,这时他才发现那女人根本不是冷得哆嗦,而是在面露狞笑地盯着自己,是因为得意而亢奋得抖动!
长发女人没有搭他,而是躬身一跃,便已跳上胡老七家的主屋屋檐,惨白的月色下林逊猛然发现,这女人根本没有影子,当即诧然大悟,果然是鬼!
“七爷!小心!有鬼……”
林逊拔腿就往胡老七家主屋跑去,边跑边叫,不想才把双手搭在门上,准备开门之时隐约感到背后有什么东西飘过,一时忍不住回头瞧去,正是刚才屋檐上的那个女鬼已经站立在他身后,咧嘴惨笑着鼻尖几乎贴上他的鼻尖。
“靠——”
林逊脸色唰地变得极为难看,不想才张嘴,已经倒吸一口寒气,一股明显从那女鬼鼻尖呼出的阴寒!
就在林逊准备夺门而入时,余光再次瞥见周遭又跟来了好几只长衫褴褛,头发或长或蓬松的鬼魂,一只只如同被磁石吸引住一样,正不紧不慢、飘飘忽忽地向着胡老七家门靠近过来。
“七爷!救命啊!七……”
林逊当下已经退无可退,就在他准备再次扯开嗓音之时,背靠着的木门忽然往里敞开,差点没把林逊摔了个后跟翻。
“小崽子,你在门口瞎嚷嚷鬼叫什么啊?大门又没有反锁!”胡老七一脸愠色,紧皱眉头盯着林逊那惊魂未定的脸庞,“救命?救什么命?”
林逊登时一怔,刚才自己可是用力推门的,若是没有反锁,难道是这群鬼魂搞得鬼?再往周边一瞧,不由得大吃一惊,原本近十只向着大门靠近过来的孤魂野鬼和那个蓝衫长发女已经凭空消失,就好像根本没有出现过一样。
“怎、怎……么可能!”林逊忍不住咽下一口唾液。
胡老七略略起疑,皱眉追问,“什么‘怎么可能’?阿逊,发生什么事了?”
林逊忐忑地指向周围,深吸了一口气,才说道,“刚才……刚、就刚刚,有鬼魂追我!好几个,都追到这儿来了!”
“啥?”胡老七听到这不由得眉头一松,“看来小崽子你这胆儿还得练!是被吓到出现幻觉吧?你看……”
林逊顺着胡老七所指的几个地方望去,首先门口挂着阴阳八卦镜,屋梁上还请了一尊自己说不出名字的神像。
胡老七这时又接着说,“鬼魂若敢靠近,定然神魂俱灭,怎么可能有鬼魂追你追到这呢!倒是小罗娃子冲撞到的怨气极重,现在不太好办哩!”
林逊一时间也拿不出什么证据,看着胡老七对于屋梁上的神像、门上的阴阳八卦镜自信满满的模样,心中倒也希望之前是自己的错觉,当下心有余悸地随胡老七进入主屋,不想才单脚跨入房里,猛然发现罗洁床边围着一排人。
根本不是人,正是刚才那群鬼魂,鬼魂里还站着那个长发的女人,正回头面露狞笑的看着他们,笑得林逊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