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逊显得有些措手不及,之前候车室里遇到的那名喇嘛,竟然和自己同个车厢,然而还没开口,列车忽然一阵颠簸,阿昌上方的那个旅行箱竟然被震落下了来,不偏不倚砸在他的颈椎上。
突发的意外导致车厢内立时骚动起来,林逊骇然大惊,那个旅行箱哪里是因为列车颠簸落下的了,就在事情发生的那一刻,林逊清清楚楚看到了那只女鬼在将旅行箱推下来时脸上那突然浮现的快意**狞!
啪——
林逊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身后那卫生间的折叠门已经打开,紧接着一股推力将其推了进去。
“你、你不是人?!”林逊惊恐地看着和他一同在洗手间内的那名喇嘛,刚才的那股像飓风一样的推力,正是出于这个喇嘛之手。
喇嘛摇头,遗憾叹道,“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但业报不可违,小兄弟,你差点点就破坏了这因果循环,幸哉、幸哉!”
车厢内的卫生间本来就很狭小,此刻两人挤在其中,林逊已经有些憋气,这回再听喇嘛这般说法,不由得呼吸急促,“你是说那个阿昌就应该遭这旅行箱砸头的业报?”
“不是应该,是注定的。”喇嘛纠正林逊的用词,“老僧我也不知道为何你能看见它们,既然你看到那女人和小孩,必然能看见这卫生间里的血印吧?”
林逊猛点脑袋,脸上写满惊惧。
喇嘛这时接着说道,“那个女人是鬼没错,但那个小孩是一只聻,比鬼的灵性更阴,纵使有着阴阳眼的人,也是没法看得见的,除非与其有着近亲……”
林逊听完喇嘛道出的详情,心跳不觉骤然加快,原来喇嘛叫作扎西德玛,那女鬼是他女儿,叫作普姆贡桑,生前是藏区的一名藏语教师。
一年多以前阿昌到普姆贡桑所在的学校出差,与普姆贡桑日久生情,二人不久便确定了男女关系,但是普姆贡桑这边的风俗是未过门不破身,所以阿昌每次提出想要更进一步时,普姆贡桑都会婉言拒绝。
事情就发生在十个月前,阿昌终于抵不住****的驱使,在酒后强行玷污了普姆贡桑。事后普姆贡桑要求阿昌立即和自己成亲,阿昌却借口推脱,逃出了这座小镇,并且更换了所有的联系方式。
绝望的普姆贡桑无法忍受邻里的指指点点,最后想不开,一人去到父亲所在的布达拉宫外****身亡,不想那原本借助阿昌的孩子之身转生的魂体,因普姆贡桑的****失去了转生机会,还未完全化成人形就再死一次,变成了一只怨聻,终日吸附在普姆贡桑的魂魄中,直到出世普姆贡桑才能进入轮回。
扎西德玛这时默叹一声,将林逊从恍惚之中拉了回来,又接着说,“人死为鬼,魂灭成聻,这孩子原本可以健康出世,却因贡桑的死而魂飞魄散变成一只恶聻,你在这卫生间里看到的血,便是方才贡桑产出这只聻时留下的。”
林逊惶恐地瞥了一眼这些聻血,浑身一阵颤栗。
扎西德玛接着说道,“此聻出世,必将靠着汲取父母魂魄而成长,父母的魂魄汲取殆尽以后,才能转入鬼道,而后还需在鬼道中枉受酷刑,直到这一世的阳寿用尽,才能再次转生。”
“卧槽,这是哪个定的规矩?这么的不公平!”林逊不由得为那怨聻感到悲哀,但阿昌虽然可耻,然而直接害死这孩子的,实则是普姆贡桑,若必须说是谁的错,或许就错在了世俗那可以杀人的眼光和一个男人却没有男人的承担。
“不可妄言,这些都是因果业报。”扎西德玛捻动手中的佛珠手串,“我师曾言,此生我只需渡一人,即可功德无量,这人便是我那俗家的女儿,然而这段时间来我始终无法将她渡化、脱离恨海,这才导致了恶聻出世,祸害旁人!”
扎西德玛神情凄然地哀叹着,林逊想要去安慰,但不知从何说起,此刻他看到的,是一个不该属于喇嘛的、但会只属于父亲的悲恸。
“小兄弟,也许是佛陀让你有缘见聻,但有些事情你看得到却不能去阻止,远比你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更痛苦,愿诸佛庇护,你的觉悟来得早些。”
扎西德玛说着抬起左手,在林逊的胸口轻轻点了点。林逊想要追问,然而抬头一看,扎西德玛已经又一次的消失了,只是这次地上还留下了一滩尸灰。
“难、难道他……他早已经不在人世的了?!”林逊顿然惊觉,原来扎西德玛是想要渡化女儿的鬼魂脱离苦海,所以心愿未了没有散去,如今结果显现,纵使并非扎西德玛所想,但也已经是结果,不可强求,自然就化去了。
林逊静默地望着地上的尸灰,向其双手合十鞠了一躬,悲凉感过后,正要开始纠结如何善后这些扎西德玛留下的尸灰时,忽然平地风起,尸灰竟然消散在了空气中。
林逊蓦然,猛地看见卫生间内的血手印也在渐渐褪去,不由得一怔,暗暗心想,“难道那个叫贡桑的女人和那只聻也走了?”
林逊当下开门出去,阿昌已经被列车工作人员移走,车厢内的乘客也已经各自回到各自的铺位上,仅能从过道上阿昌的血迹和众人心有余悸的面色中,隐约判断出这起意外严重得很。
“哇!林逊,你去卫生间的时候发生大事了!”正坐在铺位上发抖的小英见林逊走来,压抑不住恐惧,大声说道,“刚才和我们打牌的那个阿昌,被自己的旅行箱掉下来砸中了后背!”
“严重么?他去哪了?”林逊自然不能说自己也目睹了这一切。
小英默叹一声,往车厢连接处指去,“估计砸得不轻,工作人员还没来他就昏过去了,看样子是砸到了脊椎或者脖颈上……”
“对了,他在昏迷前给我一件东西,说一定要交到你手里。”小英说着递给林逊一个银色饰品。
林逊接过一看,像是从链上扯下来的吊坠,图案是个颠倒的五角星,五角星上还附着一只咧嘴露牙的山羊头。
“这是什么来的?他有说要帮他交给谁吗?”林逊有些诧异,自己不过和这个阿昌打了几十场斗地主,就算有什么要托付也不至于点名道姓选定自己吧。
小英摇了摇头,“他只说交给你,不过当时他脸色很难看的说了‘乌苏’后就晕过去了,估计想让你去乌苏帮他吧。”
“去乌苏?”林逊不由得一怔,“那地方可是在新疆啊!他让我过去干嘛?”
小英耸了耸肩,“我还以为你们很熟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