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算什么？我想菲尔之前也肯定不知道会是这样。魔法刚刚结束后的那种无力与痛苦，在我们还没说两句话的功夫后就突然加强了，并且足足持续一个小时。我无法支配自己的身体，更无法用大脑思考，连用眼睛看东西都会让我感到疼痛。是的，难以言喻的疼痛，痛到我甚至连到底是哪里痛都感觉不到。
一般的疼痛无论多严重，你至少知道痛在哪。比如胳膊折了，疼痛就来源于胳膊，人们在感到疼痛的一瞬间便知道是那里，然后出于身体的本能或什么其他原理，你会慢慢的减轻对那只胳膊的感知，疼痛也会随之渐渐缓和。虽然还是很痛，但你总能用一些办法坚持着活下去，比如嚎叫大喊，比如痛哭流涕，再比如直接晕过去来屏蔽自己的感知等等。而现在，我完全不知道疼痛在哪，我的身体已经自动屏蔽了一切感知，但我依然清醒着。在这种清醒中，唯一存在的，充满我整个世界的便只有疼痛。我无法躲避，无法消除，疼痛本身也不曾随着时间的推移降低半分。
我的导师告诉过我，骑士的修炼是一个修心的过程，武技也好，法术神术也好，就像你的身体一样，都是工具而已，他们重要也不重要。而心的修炼，就是去学会如何约束这些工具，如何让这些工具发挥效用，用来让他人感受到你的心。而在修心的过程中，最可怕的便是心魔。导师说，心魔是什么？你把骑士信条的反义词罗列下来便知道了。“谦恭、荣誉、牺牲、英勇、怜悯、信仰、诚实、公正”，这八个美德的反义词就是“傲慢、卑劣、苟且、软弱、亵渎、欺骗、徇私”。这些反义词，其实相对更接近人的本心。在一些事情发生时，人们更愿意用这些反义词所代表的思维方式去应对，这就是普通人和骑士最大的区别，也是同级别骑士总能战胜其他职业的根本原因。而这些反义词对于走在骑士修炼之路的我们来说，便是心魔，因为我们一开始也是普通人，骑士修炼之路便是不断战胜自己，不断战胜心魔的过程。有一句俗语：“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战胜心魔的艰难就在这里，如果心智不坚定，总有一天会被心魔趁虚而入。而那个时候，你便不能算作骑士了。
这个时候想起了导师的唠叨，是因我曾经在他说完这些时问过一句“如何让心智坚定呢？”导师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每个骑士都会有自己的方法，别人就算照搬也没有用的。而现在，我似乎发现了我的方法。这个劳什子灵魂魔法之后的“舒泰一小时”副作用，让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无处逃避的享受着极致的痛苦，这应该比什么心魔都厉害吧！
姑且称之为灵魂疼痛吧。灵魂到底是什么东西，即便擅长灵魂魔法这种特殊法术的魔法师们，也没有弄明白，至少坐在我旁边这位痛到大小便失禁的魔法师是肯定不明白的。菲尔的状况虽然不堪入目，但看起来还死不了。“舒泰一小时”的时限在他身上也一样，现在我们都躺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汗水浸透了衣服。菲尔虚弱的对我说：“下回在施展这个魔法之前，一定要记住先排便。”我闻着身边的恶劣气味，一阵无语。喘息了一会，我们基本回复了行动的能力。虽然还是浑身无力，头痛欲裂，但相比“舒泰一小时”来说，这些感受已经无足轻重了。我们爬了起来，菲尔享受着股间的充实感，我也不得不勉强扛起我的“铁罐头”，缓慢的向小镇方向前行。
一路上，我们聊起了这次经历，菲尔事前也没有想到这个魔法原来是这样的。与其说是灵魂召唤，其实我们根本没有和召唤来的灵魂有任何互动，召唤来的灵魂也什么忙都帮不了。这个魔法的唯一效果就是让我们用艾莉婕的视角看了一段她经历过的事情。当然，还可以看成用一枚纪念款金币帮菲尔治疗了一下便秘的问题。可以说，这个魔法真的很没用，而且随后经历的“舒泰一小时”又那么的。。。。。。“快乐”。
而在我抱怨的时候，菲尔却一直皱着眉头不说话，我怀疑是不是失禁后那残留在股间的快感与味道，让他感觉不舒服？正当我想安慰他几句什么“虽然我没有失禁，但你的情况我不会跟别人说的！”、“虽然这个魔法没什么卵用，但一个菜鸟魔法士竟然创造出了一个新的魔法，还是很了不起的！”或者“我还有一条从没有穿过的底裤，回到酒馆后找给你穿，所以你只要再忍耐一小会就好！”。
在我还没想好用哪句来“安慰”菲尔时，他却用蔑视的眼神看着我，对我说：“南瑟，收起你的调侃和抱怨吧，你真的觉得这个魔法是没用的么？你真的觉得我们此行一无所获么？你真的觉得我们是在浪费时间和生命么？如果你真的这么觉得，我也不会在意，因为这和你平时所表现出来的愚蠢是相符的。”
混蛋，拉着裤子的人竟然还敢用这种高高在上的语气来鄙视我！难道你失禁而我没有，正好说明你比我厉害还是怎么的？“用你的猪脑子好好想想吧，不说别的，你也学过魔法，应当知道魔法会出现反噬这种情况！而且越厉害的魔法，反噬越强烈。赶快想起这条连刚接触魔法却还不会释放的菜鸟也明白的原理后，你再回忆一下刚才那一小时的情况吧。最后再决定到底是虚心的听我分析一下，然后跪地膜拜我这个伟大的魔法天才，还是继续挖苦我大小便失禁的事。嘁！”
菲尔说的我一愣，是啊！魔法反噬是存在于不完全魔法释放或魔法本身不完整时的一种魔法效果，对施法者造成的伤害的反效果。反噬的效果和魔法本身具备的效果基本相等，因此越强的魔法，在被打断的时候，对施法者伤害越大。四百年前，之所里奥托尼宁可牺牲自己也要阻止巨龙袭击人类魔导师团，就是因为担心魔导师们魔法反噬吧？那这么说的话，我们这次施法难道是因为不成功所以导致了魔法反噬？“舒泰一小时”是那么的恐怖，几乎要了我们的命。如果它是魔法反噬，难道说“灵魂召唤”是个强力到爆的魔法？怎么可能！但菲尔应该不会在这种地方胡说八道，还是听听他的分析再决定对他失禁的态度吧。
“南瑟，你还没有蠢到家，那么我就把我的分析跟你说说。”菲尔说这句话的时候，明显的松了一口气，估计也是在一直担心我抓住他失禁这件事不放吧。“这个魔法其实是成功的，我们成功的见到了艾莉婕的灵魂，并且在她的灵魂中“看”到了一些事情。虽然这个结果和我们想想的不一样，但仅仅从逻辑上看，开始施法-然后有了消耗-然后出现法术效果，整个魔法过程是完整的。那么应该算是成功的。而之所以出现魔法反噬，我估计要不就是我们的施法过程中有什么瑕疵，要不就是这个魔法本身就具备这种效果！就像诅咒类魔法中的献祭什么的，通过付出一些什么来达到目的。但无论是瑕疵还是魔法本身的规则，从反噬强烈程度上来看，这个魔法理在论上绝对是个超强的魔法！而现在的问题就是，这个魔法到底是怎么个强法，你之所以愚蠢的只关注我失禁这件小事，就是因为凭你自己根本无法想明白。”好吧好吧，开口闭口就是失禁的人是你自己好不好？我虽然在想，可还没说什么呢。是你自己脸皮薄吧！不过菲尔的这番解释还是有些道理的，且听听他还想到了什么。
“我承认这个魔法并非我想象的那样，它显现出了太多的不可控性。首先，那枚金币虽然是五十年前制造出来的，但从来没有流通过，我家长久以来负责王国财政事务，铸币这种事就是由我家操作的，我爷爷当王国财政大臣那会，每年都会从新铸造的金币中拿出一枚，刻上年月后作为收藏。这枚金币就是我从我家的收藏室中偷出来的，它铸造于自由历322年11月！也就是塞拉政变的前一年年底。这个和艾莉婕传递给我们的场景是吻合的，但仅仅是时间上的吻合而已。艾莉婕本身并不可能拥有过这枚金币。所以我觉得，这枚金币在这个魔法中的作用就是定位，时间定位。而其他的定位条件，比如空间定位什么的，在这个魔法中都不存在。唔，对了，非常有可能就是这个原因，这个魔法应该有其他维度的定位，但我并没有掌握，所以导致了这个魔法并不完善，所以才会出现反噬！”确实有些道理，不完善的魔法出现反噬的可能自然是最大的，有句话怎么说的？未知的东西是最恐怖的。
“别走神！猪脑先生，我还没有说完。这个魔法由于机制不完全，导致了反噬，但这不重要！这种程度和形态的反噬，虽然强烈，但却没有把我们怎么样，我相信王国国家监狱中那些被抓住的他国间谍，绝对承受过至少和这个水平相同的刑罚。至少，我们没有被这个反噬弄死。施法之前我说过，这个魔法有趣的地方就在于你有多少魔力就能使魔法效果向前延伸多少年代，所以照这么说，即便我们现在有着圣魔导师的魔力储量，施展这个魔法后，反噬效果也无非就是这个相对程度。因为那个时候相比现在的我们，更不容易死对么？好了，说正题。这个魔法的不健全，表现出来的效果就是‘随机’性，这就是我们的幸运了！一般魔法都是那么的严谨，说错一个音节，比划错一个手势都会失败。而这个魔法呢？它有那么多的不足和未知，但还是成功了！也就是说，这个魔法自动在确定时间坐标后，对于其他不足条件进行了随机选择！随机的地点，随机的人物。这样一来，对于我们来说，这个魔法相对于它理论上的完整状态而言，效果弱化了，因为它并不能让我们得到我们想得到的东西。但这也并不能说明他没有用。”
“我在想，如果我们拥有充足的时间坐标，也就是假如我爷爷留给了我10枚自由历322年的金币，我们就可以施展十次这个魔法，然后召唤十个在那时死去的灵魂！你想想看，一个艾莉婕已经告诉了我们当年时那么多的信息，那如果是10个艾莉婕呢？100个艾莉婕呢？我们收集到足够多的信息后，当年塞拉政变的真实情况便会完全展露！这和我当初对这个魔法的效果猜想是完全吻合的。虽然过程比我想象的要困难不少，尤其是一想到要失禁10次，经历10小时的灵魂痛苦，我就觉得不如直接死了算了。”听到10次这一句，我打了个冷战。说实话我真不想陪他继续这么虐待自己了，所以不禁问他，艾莉婕的记忆混乱且琐碎，而且由于我们的精神力有限，闹得不知道艾莉婕的结局到底是怎样的。你说她给了我们信息？我怎么不知道？
“南瑟，哎。。。希望下一次施法后，你也失禁吧。因为失禁虽然丢脸，但总比失去思考能力要好些对么？”（菲尔我诅咒你一辈子失禁！）“只要随便想想，你就知道艾莉婕告诉了我们多少。好吧，动脑子的事情我来办就行了，这样就算加上给你解释的时间，也比让你自己想要有效率些！”
“从艾莉婕的经历中，我们可以知道这样几件事。第一，鲁道夫家族一定参与了政变，而且很有可能在政变中充当了很重要的角色。从艾莉婕的话中，我们知道鲁道夫家族当时只是个中小型贵族，有着一个庄园那么大的封地，还真是挺可怜的。而现在呢？你不会没听过在王国南部掌管着整个人类世界最肥沃土地的土皇帝“鲁道夫大公”吧？这说明了什么不言而喻。第二，政变的准备期应该是三个多月，这很容易从艾莉婕的伯爵老爸以及她那位任职在豪格陛下，也就是原来的豪格亲王的门卫的小白脸男朋友一起失踪了三个月中就可以判断了。第三，政变实际上在321年11月第三周的火耀日就进行了。艾莉婕最后说过，她听见王都夜晚有大量的骑兵在城内奔驰，并且进入了她家。说明当晚一定发生了什么！这比王国史官记录的时间早了很多。这说明什么？政变这件事情的实际情况绝对和我们想象的不一样，至少就像我之前说过的，他一定比史官记录的那三两句的废话要复杂很多。最后还有一点，你见过塞拉皇族历代国王的画像吧，大学里汇报厅的墙上就挂着呢。别的不说，我们的皇族在容貌上绝对是人类三大国皇族中最帅的，都是金发帅哥呢。而我们现在的国王，那个刚刚度过七十大寿的老是笑眯眯老头子，虽然他有着10多位妃子，却一直不肯册立王后！而政变前后，这位大人的年龄正好十八岁！一个十八岁的拥有一头耀眼金发和温暖笑容的小帅哥，呵呵，怎么和艾莉婕说的那个他那么像呢？两相一起想的话，也许还有什么其他有趣的故事也说不定哦！”菲尔一开始说的还算有道理，可最后一条却真是胡说八道了，你那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能不能不要在说正经事的时候来这么一下呢？
“好了，南瑟，现在你应该也承认了吧，艾莉婕让我们向事件的真相迈出了一步。不过相比于知道事实真相来说，我对于艾莉婕老爸的那一番言论却更加在意。”菲尔又正经了回来。的确，艾莉婕父亲评价贵族的言论让我也很感慨。这番言论让我感到无地自容，我这个追求美德的骑士，还没有一个小领主明白‘责任’这个东西。如果菲尔这个成天瞎混的二世祖就是老鲁道夫说的蛀虫，那么显然我这个自诩为追求骑士美德的蠢货也没强到哪里去，至少我并没有履行符合我身份的任何责任。活该我的职业名头上挂着“候补”两个字。
“南瑟，这次回去后，我觉得应该随同父亲去领地转转，看看我的魔法能为他们做些什么。”菲尔平静的在一阵沉思之后说了这句话，这还是以前那个玩世不恭，沉浸在自己的魔法世界却又不思进取的家伙么？不过无论怎样，我很赞同他的这个想法，我们两家的领地相近，也许一路同行也挺不错的。另外，有件事我没有和菲尔提，这个灵魂召唤魔法，似乎召唤来的不只是艾莉婕的灵魂呢。我对召唤来的另外一个存在有过承诺，因此不能和菲尔多说什么。但如果那个存在是我想象的那位的话，即便要承受“舒泰一小时”这个魔法反噬效果，我也希望和菲尔再次施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