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结束了,我和菲尔还沉浸在阿曼达的回忆中,因为这个故事里有太多的不可思议。就在这个时候,反噬效果如期而至。
这次召唤,我们并没有把精神力消耗干净,往常的那种灵魂上的极度痛苦,在这次显得并不是那么的恐怖。脑子里像针扎一样痛,但至少并没有失去行动能力。我问菲尔:“你感觉怎样?”他皱着眉头,眼神还直直的看着阿曼达灵魂消失的地方,身体一动不动。我有些担心,这家伙又怎么了?就在这时,雕像一般的菲尔突然说话了:“我们有大麻烦了,南瑟。有一个艰难的抉择,我们必须去做。”说着话,他转过头来看着我。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菲尔,一直以来他都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而现在却突然无比的认真。他的眼睛原本总是像一条线一样被眼皮遮住,而现在我终于发现,其实他的眼睛和他妹妹的几乎一样,是漂亮的枣核形。不同的是,他妹妹黛丽儿有着绿宝石般的大大的瞳仁,让人一看就好像要陷进去。只是单拿眼睛作比较的话,黛丽儿不比阿曼达差。不过这家伙的瞳仁却不同,非常小,怎么形容呢?对了!黛丽儿的瞳孔都比这家伙的瞳仁大!另外,瞳仁的颜色虽然也是绿色,但却近似墨绿。
现在这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我。我想了一下现在的情况,突然理解了菲尔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我大概明白他的苦恼了。我对他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明白这确实很难处理。”听了我说的话,菲尔的表情很夸张的变成了惊讶状。嘴巴大张,那双枣核眼睛几乎变成了圆形。虽然还是很在意他那可怜的小瞳仁,但这辈子我还是第一次让菲尔露出吃惊得表情,心里不由得得意起来。
“南瑟,你真的想到了?这不合理啊!”混蛋啊菲尔!看不起人也要有个限度吧?我怎么就不能想到?情况虽然有些复杂,但也并不是那么晦涩吧。“好吧好吧!那你告诉我怎么办?”菲尔不再纠缠于对我智商的怀疑,直接问了一句。
“其实这个情况很好处理。一会我喊人来,你就装作因为要强行突破位阶而遭受了魔法反噬,昏迷了。我会和救援的人说,你是我打晕的,因为反噬导致了你的精神紊乱了,你一度把自己当成了疯狗。而我本是你为了防止意外而安排来护法的人,所以就尽力阻止了你的发疯行为。在和你搏斗时,我不小心被你撕破了裤子,导致我不得不对你出手。不过在你昏迷以后,我已经施放过治疗术了。所以你等我跟别人解释清楚后,就装作刚刚醒过来而且并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情的样子就好。怎样?是不是完美?”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菲尔,这几乎是最佳的解决方案。它即解释了为什么我们两个大男人成天鬼混到一起的问题,也顺便消除了我护裆铠甲和裤子损坏的尴尬。
在我说话时,菲尔那可怜的瞳仁貌似变得更小了,粗重的喘气声从他的鼻孔中发出来。当我说完后,他用尽力气闭上了眼睛,露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然后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南瑟,你考虑的真是太周全了,我从来没想到过这些。”他咬着牙说出了这句话,我很理解他的心情,一向自诩为聪明绝顶的菲尔,现在不得不依靠从来都被他藐视的南瑟大人我的计谋来处理问题,他的自尊心一定受到了伤害。菲尔又喘了几口粗气后,突然睁开眼睛,惊恐的望了一下我的后面,放低声音对我说道:“南瑟!我说个事儿你别害怕,也别回头,听我的安排。虽然‘口述历史’这个魔法已经结束,但貌似有一个看起来很慈祥的老头的虚影,一直在你身后用一副笑眯眯的表情看着我们,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恶意,但这超出了我们的控制,不过你看不到他。一会听我口令,你转过身去,但不要寻找他,表现的正常点。我会念一个灵魂魔法咒语,来让他显形。你的圣光魔法对它绝对是克星,当你能看到它以后,我们便可以任意处置了。”听到菲尔这么说,我突然想起来。这次召唤并没有和那个存在有交流,难道说菲尔现在看到的就是那个存在么?他没离去的原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呢?太好了!那个不一般的存在肯定要告诉我们重要的事情!“菲尔!我听你的,赶紧施法吧!我迫不及待的要见到他了。”我一边低声催促着菲尔,一边转过身去,用激动的目光寻找着那个存在。
“地狱的冤魂啊!将你们的冤屈和愤恨,用震撼灵魂的尖啸释放出来吧!”我听到背后的菲尔大声的念出咒语,不过心里有些奇怪,这段魔法语言,听起来怎么有些恐怖呢?随后还不等我琢磨明白,大脑里便莫名的响起了一阵鬼哭狼嚎,那巨大而让人惊恐的声音让我本就有些刺痛的大脑差一点爆炸!我不由得抱住脑袋倒在了地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意识有些模糊,无法想明白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南瑟你个王八蛋!比猪猡还要蠢的废物!精神紊乱是吧!疯狗是吧!昏迷是吧!失忆是吧!护裆是吧!啊?你那猪脑子里还能想到什么?我特妈弄死你信不信?!”菲尔拿着那个已经变成灰色的酒瓶,每说一句话,就在我身上没穿铠甲的地方用尽全力的砸。我想反抗,但剧痛的大脑让我连站起来都做不到,只好勉强护住头脸。砸了好几下,最后终于因为不小心砸到了铠甲而碎裂。这个混蛋太过分了,先用魔法偷袭我,趁我无法恢复行动力的时候,还用酒瓶砸我的弱点!尤其是裆掉落而露出的部分,更是额外挨了一脚。
菲尔喘着粗气,用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扣着我的胸甲,将我的上半身提起,让我的脸靠近他的脸。那双几乎全是眼白的眼睛圆睁着,用愤怒的语气继续说道:“我特么担心的是什么?是兽人帝国的消息是否应该告诉国王!是我们是否会因为这个举动而被别有用心的人惦记!而你呢?你就是在担心如果晃着你那根牙签出去,是不是会被女仆们嘲笑!我可真是高看你了南瑟,你就是头猪!以前是,现在是,这一辈子都是!别用那种‘我都想到了你却还发愁呢,真是笨蛋’的嘴脸看我,你特妈根本不配!”菲尔的咆哮让他的口水喷了我一脸。
还好这家伙的身体太渣,再加上魔法反噬的效果对他也有影响。除了裤裆那一脚让我有些难受,其他的地方到没什么大碍。他说完话,便把我推到在地上,自己摇晃着走到一边的酒架上,抽出一瓶酒,对嘴儿喝了起来。我躺在地上慢慢的缓过劲儿来,心里想着如何洗刷刚才的耻辱。暴揍一顿?然后用治疗术治好?再暴揍一顿?就这样吧。
“白痴,我求你动动脑子吧。我们现在真的陷入了两难!”菲尔一边喝酒,一边说道。我一愣,怎么就突然这么悲观了?要不,等等再打他吧,先听听他怎么说。“事情大条了南瑟。想想席尔瓦说的‘故事’吧。有一个兽人帝国正在我们的西面,我们却对他一无所知!那可是帝国啊!四百年前我们让半兽人败得那么惨,他们绝对不会忘记这段仇恨的!按照他的说法,之前兽人帝国一直在战乱和内斗。但现在看来,他们内部的矛盾貌似已经缓和了,然后呢?他们绝对会卷土重来,来报四百年前的亡国之恨!这从他们在维嘉城做的事情上便可以猜得到!也许明年,也许就在明天!兽人之殇大草原便会改名为人族之墓了!”是啊,菲尔这么一说,我也紧张了起来。如果席尔瓦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半兽人的战斗力绝对比几百年前要强得多!无论从国家战斗力还是个人武力方面,我们都无法匹敌。我对菲尔说道:“无论怎样,现在我们必须将这个消息让国王和军部知道,席尔瓦是十年前死的,这十年来我们还能平静的生活简直就是奇迹!”
“可问题就在这里了,南瑟。我们凭什么让那些人相信呢?就凭我这个财政大臣的小儿子或你这个大法官独子的身份?普通的问题可能还管用,但这回显然不普通!那么,如果想让人相信我们的话,就必须将‘口述历史’这个魔法公布出去!只有他们相信了这个魔法的效果,才会进一步相信我们的话。但如果这么做了,凭我们现在如此弱小的实力,怎么可能躲得过这个世界里那些恶意的存在呢?”菲尔显得很无助也很沮丧,这个问题把他难坏了。
我觉得这个时候必须给他一些决心了,说道:“菲尔,看看你自己吧,其实你已经知道应该怎么做了不是么?虽然你不是骑士,不追求高尚的情操和正义,但其实你的顾虑只不过是如何在无法控制的事态下让自己活下去,而并不是把这个消息隐藏对么?我觉得你想多了,我们有太多的事情是无法掌控的,所以根本不必在意多这一件。实在不行,我们的家族还能给我们保护!甚至国王陛下也不会眼看着我们受到威胁!我们的能力实际上对王国来说绝对是利大于弊的。”
“也就是说,你觉得国王值得信任了?”菲尔问道,这家伙的思维永远是那么跳跃,还好我算是习惯了。“是的,从麦克唐纳的故事里,我们大概了解了国王年轻时候的性格。我觉得他至少是个心胸宽广的人。”其实我心里也没有底,也许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吧。之后菲尔不在说话了,闷着头一口一口的喝着那瓶酒,我看了一眼标签,正是一瓶‘为了忘却的纪念’,鲁道夫家早已停产的顶级威士忌,绝对是他雅戈尔家族的珍藏。我几乎听到了老雅戈尔叔叔绝望的咆哮。
“人都是会变得,地位和权力更是让人不得不改变,你忘了老鲁道夫和艾莉婕说的话了么?”菲尔叹了口气,低声对我说道。“但我也听到了麦克唐纳说的话,每个人心中都有圣光!我相信国王会做出正确的判断的。”我有些生气的说。菲尔这家伙虽然聪明,但有时也因为聪明,反而显得多愁善感。“菲尔,我不知道你对自己的性命是如何理解的。我觉得你与其去想该不该说出来,不如想想如何和我撇清关系为好。因为我是一定会说的!我认为我的性命与半兽人的消息比起来,太无足轻重了,所以我会报着牺牲的决心去把它传出来。”对不起菲尔,如果我这么做会连累到你,随便你怎么恨我都行。
又是一段漫长的沉默,菲尔也喝完了那瓶酒。他抬起头,酒精已经把他向来苍白的瘦猴子脸染得通红。他说道:“南瑟,你特妈看不起我?!”说的我一愣,这又是哪一出儿?“告诉你!我不会死,也不会让你死!”他大声嚷道。什么意思?他有办法让我不说出去?“要不说你是白痴呢,在你慷慨激昂的陈述如何不怕死的废话时,本人已经想到了解决办法!哈哈,我菲尔·雅戈尔怎么会被这种莫名其妙的危险吓到!”菲尔夸张的喊道,这货的酒品真的很差啊。
“南瑟,我有一个计划,按照这个计划来做,我们既不会死,又能够及时的把消息传递出去。你附耳过来。”菲尔打着酒嗝说道,他的脸上露出了我熟悉的微笑,恶魔一般的微笑,我知道这家伙的一肚子坏水,肯定找到了倾泻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