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师徒二仙别开天地,唐汉百年略述袁苏
诗曰:
走笔浮沉几度狂,西风月里问秋霜。
烛残韦断秦时简,酒尽云酣塞外阳。
醉羡鲲鹏游北海,梦思凫雁满前塘。
青丝皓首复何盼?一剪寒梅岭上香。
传说盘古开天辟地,混沌之中阴阳二气始分,阳清之气聚合成天,阴浊之气聚合成地。然而万物生发之道,在于阴阳交泰,而鸿蒙初辟之时,清气日益上升,浊气日益沉降,并无交泰之征,万物无以生发。故而盘古以双目化日月,以五体精髓凝成金、木、水、火、土五星,是为七曜,亦名七政。七政以各自轨迹于周天之上运行,周转之间,清浊二气感而激荡,万物始有生气。
话说到先秦时期,有师徒二人,皆是修道中人,为师者号为元穹,为徒者号为涉道。元穹仿照七政交联天地之法,于秘境之中创立一全新世界,借以庇护饱受战乱之苦的生民。自此,世界一分为二,以日薄山为界,山外即是华夏之土,山内则自称袁苏。后几百年,除了偶有仙界中人仍游走于两世之间,内外二世再无干系。直至外世晋朝太元年间,有渔人贸然闯入,为使内外世秩序不致失衡,元穹以仙印封日薄山,又在山外以仙术挖掘一口深井,名为“行虹”。此井平日里并无异常,只有中秋行至二更天时,月光正入井底,此时一旦井水受到所谓“龙虎之气”的激荡,井中便泛起耀眼霞光,日薄山仙印随之开启片刻。山外之人便可在霞光的掩映下,沿着朦胧间隐现的小径入山。
这传说在外世也流传了千百年,到头来却只有一人以行虹井入山。此人名曰陈玘,本是个孤苦伶仃的贫寒书生,中秋独自漫步赏月,阴差阳错来到井边,却不料仙印竟为之开启。而此时袁苏之内,早就不是桃源那种恬静的风貌了,元穹封山以后,顺带着将协助自己封山的凡人全部给予了人间的官职,又将其中一个名为卫宬的人推举为帝,国号大齐,同时以国号纪年。陈玘进入袁苏的这一年,已是大齐四百零九年,正是齐祚将尽、袁苏内乱之时。
陈玘得到了涉道亲自的指点,还得到了涉道留下的细软和坐骑。以此为资,陈玘逐步网罗各地豪强义士,只用了八年时间,便割据一方,自立为帝,国号为越,建元长观。却不料陈玘禁不住臣下的鼓动,违背了涉道“齐祚未竭,不可强攻,只可待其自灭”的告诫,改变了休养政令,兴兵东进,在进军途中被涉道赐予他的坐骑摔落马下,可巧马下正有一块尖石,陈玘登时摔断了腰脊,数月后崩于行宫,谥号为文。
继位的陈鹖却是个阴鸷之人,他听用酷吏,陷害老臣,最终逼反了老将钟饬。后者于北方戍地以“公齐主,除暴君”为幌子,建立了所谓“北齐军”,响应者竟以百万计。钟饬以此为本,向西征讨越国一度逼死陈鹖,几乎将越全灭;向东则对齐帝挟天子以令诸侯。再后来,钟饬索性改号为秦,史称北秦。
然而在越国旧地,仍有不少人感念陈玘旧时的仁德,秦军在他们眼里无异于忘恩负义。出身行伍的马洵、马浣(音管)兄弟索性揭竿而起,建立“护越军”,意图逐出秦军,迎回现任的越帝、陈鹖之弟陈【玄鳥】(音玄)。然而马洵与马浣本是粗人,少不了谋士为之出谋划策,其中有两人最为突出,一人名为阮喻连,名为均是,实则担当着护越军副统领的职责;另一人是年方十九的少年,名为柳聿,马洵恐其年少轻狂,只给了他名义上的副军师之职。却不料一次远征途中,阮喻连叛向秦军,马洵中计被杀。自此,护越军的真正权力,就都交到了柳聿手中。而柳聿以此为根基,才得以成就帝业,改元建唐。
到了唐二世皇帝光武帝柳谨,终于北伐成功,北秦南唐数十年对峙的局面得以归于一统。此后的三百余年中,柳唐共历十四世皇帝,直至第十四世信帝柳纾蒇,前一世皇帝留下的隐患早已积重难返,纵是信帝宽仁愍和,素有中兴之志,奈何无力回天。恰逢东南爆发步黄恤起义,天下民众一呼百应,终究还是到了鸿毳沉舟的一刻。柳纾蒇心知唐祚将亡,不忍再见生灵涂炭之苦,是以拱手让出江山,自己携丞相晁文、令护淮务使(内世官衔,大致相当于吏部尚书)迟见岌流落民间,再无音讯。
从此,袁苏就成了步家的天下,几百年的唐也就此换作了汉。
步黄恤的做派,与柳唐相比确实迥乎不同,他偏好道学,崇尚名山大川,是故凡步汉一朝的皇帝,尊号皆以山川之名拟定,顺序也是由大到小,由名声极盛到稍次,由战略位置较重到较轻的方式延续,即袁、苏、硖、锦、纹、畦、垄、北、界、樊、横、环、清……一直下去。
而本篇文字所讲述的故事,就发生在第七世的汉垄皇永劼年间——毕竟年代这种东西,还是用人间的方式来衡量相对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