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留头不留发(十二)
刘国良还没来得及出手，王建业就先动手了。
王建业知道杜小帅是个惹事精，从第一天报到开始，你说他出了多少幺蛾子？从打扫卫生到和王坤打架，一天一个故事，天天不落。这倒是挺新鲜的，至少每天都会有一个新故事发生，你不会觉得生活过得无聊，
做为学生，有这种想法无可厚非，看热闹的，当然不怕事大，就怕事不大。可是当老师就不行了，天天面对这么一个刺头真够让王建业头疼的，因为你不知道他明天会演哪一出，是将相和还是鸿门宴，谁都没数，所以防不胜防。
今天早晨教导处临检头型，他就知道杜小帅躲不过，能躲过那才叫怪呢，杜小帅后脖梗上的头发都盖过衣领了，他都看得一清二楚，别说是刘瞎子了。刘瞎子的火眼金睛可不是靠吹出来的，那是真的不揉沙子，你以为三十年的功夫白练了？凭一个毛头小子那点三脚猫的武艺，逃脱的概率不超过1%。所以现在大家需要做的就是排排坐看热闹了，如果你同情杜小帅，那就多给他点掌声，以此感谢他努力演出。
后续的发展也印证了王建业的看法，让他有种未卜先知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他很想看看杜小帅老老实实剃着小平头垂头丧气的样子，但是他忘了杜小帅不是一个按常理出牌的人，就像他不知道杜小帅明天会演什么一样，杜小帅总能给出一个惊喜，哦不，或许叫惊吓更合适些。
王建业一直以为他能猜中这件事的结果，其实也不能说他不对，至少他对了一半——王建业猜中的只是其中一集的结果，而不是整部戏的大结局。因为他万万没想到在他眼皮子底下上演的会是一部连续剧。
头是剃了，可是剃得太过彻底，不仅自己剃，而且还带着俩个不长脑子的家伙一块儿胡闹——这更让王建业头疼，悄悄进村发展成团伙了都，他才来几天？这泥马才是不声不响念真经啊!王建业忍不住爆了粗口，杜小帅这种拉队伍的速度太可怕了，跟蝗虫似的，一天一窝，想想都不寒而栗。
王建业知道是必须痛下杀手的时候了，如果任其发展，后果不堪设想——他脑子里冒出满天飞蝗的场景，那画面不要太美丽。
一家哭总比一路哭强。
“你们三个站好了!一溜邪气像什么样子？“王建业边说边敲敲桌子，没好气地说。
光头党三人组依言站直了，三个人成呈一个山字型，杜小帅最高站中间，高潮和马达在两边，这个形状在古代又叫笔架，大名鼎鼎的海瑞当年就被称为海笔架，是因为他拜见上官时两边同僚依例都跪下了，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站着不肯屈膝，所以得名。
“说说吧，是谁的主意？“
“什么谁的主意？“
“装糊涂？“
“不是啊，我真不知道什么意思，“
“还装？“王建业手上的敲改成拍了，“马达，你来说，“
“说什么啊？“马达装傻充愣的功夫都不用装，本色出演就可以了，那个迷茫的眼神叫人我见犹怜，一般的演员根本玩不了，“王老师，我怎么听不懂啊，“
本想找一个软柿子捏，谁知道是个烂柿子，王建业的火一下子蹿上了房，“告诉你们三个，别在这儿给我来这些里格楞儿，看看你们，什么样子这是？“
傻笑，这时候一定要傻笑，笑得越傻越好，说不定就让你蒙混过关了呢。好吧，就算过不了关，也能降低老师的戒备心理，至少没坏处不是吗？
老师也是个人，一样有七情六欲，五劳七伤，你不要动不动就跑到对立面去，是那边风景不错，可那边毕竟风险大呀，一不留神就得付出血的代价。
“别来这套!这套跟我不好用!“王建业气乐了，人家说，女人的绝招有三条：一哭二闹三上吊。很明显，这仨熊孩子是准备玩这招了，哦不，应该是这招的变招，一哭二闹三上吊是偏娘们的招数，男爷们能干这个吗？，生搬硬套肯定是不成了，再说了，就算玩不也得玩出点新花样不是？
王建业很明白现在这些孩子的心理，干什么事都要有自己的个性，生怕自己跟别人撞车，这也是这个年纪孩子的特点。
“哦，王老师，你说这个呀，“杜小帅摸摸自己的光头，手感不错，“这事儿说起来，我呀，王老师，你不知道，我是倒霉透了，“
“倒霉？“
“是呀，别提了，真他妈倒霉，“杜小帅冲哼哈二将挤挤眼，当然是隐蔽的，傻子才明打明呢，那叫厕所里打灯笼——找死(屎)。
“哦？“听到杜小帅倒霉，王建业心里竟然有一点点窃喜，不过他自己是打死也不会承认的。
“这不早上去剃头吗，谁知道碰上个实习生，一下子给我剃坏了，就这儿，看见没？王老师，当时我就急了，我草，这泥马是拿我练手啊!把我当什么了？实验品？“
“对，是可忍孰不可忍，“高超终于学会用成语了。
“把你老板叫来，这话是我说的，“马达指指自己的鼻子。“这事儿绝对不能算完!“
“当然不能算完了!你说实习生一个失误就完了？我这头怎么办？你说就我这样还怎么有脸见人？“
本来就没脸没皮，还见什么人，王建业心想。
“老板是个南方人，还算讲道理，二话不说，先道歉，然后答应给我修修，然后就……“
“就修成这样了？“
“没办法，那一剪子直接到底了，怎么修也没用啊，“杜小帅无奈地说，“我们也不能把人家老板逼死对不对？“
“就是啊，就是逼死他也救不回来了，“高超的表现完全称得上是个优秀的捧哏“我们怎么能做那种事呢，“
“我们不是那种人，所以不干那种事。“马达也完成一次助攻。
王建业指指头说，“那你们俩？“
“王老师，杜小帅都成实验品了，我们也不能不仗义呀，反正一个光头也是光，三个光头也是光，为朋友俩肋插刀嘛，“
“呵，你们倒是挺讲义气，“
“那是当然，做人就应该义气当先，“马达拍着胸脯面不改色地说，这家伙终于逮着机会扮演一回正面人物了，多不容易。
“这就完了？“王建业冷笑，
这是一个故事，王建业现在算是明白了，他要还不明白，十六年的教龄就白瞎了，编，有本事就继续往下编，编出个九九八十一难来给我瞧瞧，那才叫好呢，
“哪能就这么算完了？想得到倒美，“马达听岔意思了，“这么便宜的事儿咱哥们怎么会做？“
“那你们是怎么不便宜的？“
“免费，全部免费，三个头，一分钱没花!“马达一副很划算的表情。
“没要点损失费？“
“没要，杜丘……“马达脸上的划算立马变成遗憾，话没说下去，但是话外音都听明白了，“做人不能太过份。“
“感情你们也知道不能太过份啊!我还以为你们不知道呢，“王建业的变脸一点不输给马达，上一刻风和日丽，下一刻暴雨倾盆，“我让你们解释原因，你们给我讲故事!啊!“
“没讲故事呀，“马达脸上的表情又呈现出委屈，“讲什么故事呀？你们讲故事了吗？“
杜小帅和高超同时摇头，俩人都是一脸无辜。
“王老师，你是怀疑我们撒谎吧？“杜小帅一语道破，“你要不信，可以去问问理发店老板。“
我问什么问，你们早就串好供了，
“好，既然杜小帅这么说了，那咱就打开天窗说亮话，“王建业清清嗓子，“至于这个故事，我说是，你们说不是，咱们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本来就不是，“马达小声嘀咕了一句，
“别插嘴，我让你说了吗？“王建业又拍了一下桌子，可能他觉得这样有助于增强气势，“我让你说了吗!“
马达往后缩了一下，“没有，“
“没有？没有你插什么嘴，知不知道别人说话时插嘴很不礼貌？是你初中老师这么教的你，还是你爸妈这么教的你？“
这个屎盆子可不能接，一旦接了就毁了，不是他马达本人有问题，而是他的家教有问题，这泥马怎么能行？“王老师，说我就说我，别扯我爸妈好不好？“
“不扯你爸妈也行，我只是告诉你这一点，“王建业顿了顿，“你的一言一行都会牵扯到你父母，你做不好，一般人不会说你不是，而是会说你的家教有问题，懂吗？“
“懂了，“马达的气焰一下子没了，
王建业决定乘胜追击，“还有你们俩，好了，别跟我再提那个故事，那是在侮辱我的智商，知道吗？老师教了十六年学了，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事儿没经过？“
得了吧，小屁孩，跟我玩这套？你们还嫩点，好歹你老师我也算是个老中医了，就你们这些个偏方就别拿出来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