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凄凄,带着冰冷的萧杀,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死亡气息。
杀人者,人恒杀之!
当一个人在设计别人,残害别人的时候,是否会想到这样的情形会落在自己的头上呢,他心里又会有怎样的感受?
风,凛凛的吹;雨,凄凄的下。
这场战局的变化之快,完全出乎人的意料,想想方继等人刚来的时候还意得志满,气势凌人,转眼之间便已三去其二,实在令人唏嘘。
回头再看不成龙,此时的他也不好受,虽然他成功的用藏着的最后的一点冰炎,得以成功的实施了偷袭,将方继立毙当场,但对方那一脚也是将他给踏实了,更先于对方一步着地。
不过还好,步成龙在千钧一发的时刻,拼尽全力,略略调整了一下撞击的角度,整个人斜飞出去,没处在冰炎波及的范围里。
饶是如此,他的胸骨在对方一脚之下也已是尽数崩裂,连鼻子都差点被碾平了,满脸的血污,状极惨不忍睹。
可这只是一方面,还不是最坏的,更糟糕的是,他全身的经脉此刻几乎尽毁,寸寸断裂,现在连动一下都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却说那方如海,眼见得大好形势之下,变故骤起,早吓傻了,过得一会才回过神来,将身形往下一降,先是远远的看了一眼,只见那步成龙已然是出气还比进气多了,若无人管他,不用别人动手也必定会死在了这里。
突然,方如海耳听得步成龙发出“赫赫”两声轻哼,跟着手指动了动,急忙往后一跃,想来他是早就被吓破胆了,已成惊弓之鸟。
当他再定睛看去时,却又见步成龙仍似一团烂泥般躺在原,动也不动,不过此时正斜着头,用眼盯住他,咧着满是鲜血的嘴无声的讥笑着,神色中充满了嘲讽。
方如海面色一红,实想就此离去,但又放不下这到了手的大功一件,可若不弄些令人信服的证据回去,又担心到时有人不信,岂不是百口莫辩,徒然惹人笑柄。
可真要他动手,却是更怕步成龙还留了什么后手,再次来个暴起伤人,前车之鉴,可是就在眼前,思前想后,一时竟是无计可施,不知如何是好。
他又待了片刻,始终不见步成龙有丝毫动静,终是忍不住壮着胆子小心的往前挪去,双眼一眨也不眨的盯着他,生怕他突然暴起伤人。
然他只顾着这些,却不曾想,若是远远的攻击一下,岂不就此解决了,看来他实在是被吓得六神无主,完全丧失了应变思考的能力。
此时他小心翼翼前行,刚刚走了几步,猛然心生警兆,立感不妙,陡然全身一紧,想也不想往后便退,速度快得如同脱缰的野马,迅疾如电。
“轰”
虚空震颤,雪虹经天,森冷的剑气令人寒入骨髓。
方如海退得快回来得更快,只见他一退之后却又往前拼命一窜,然后猛地回过身来。
“你……你……”
他双眼凸出,手指前方,此刻却见在他前面一人拄剑支地,虽面色苍白,摇摇欲坠,但同样也死死的盯着他。
方如海望着眼前那仿似风一吹便会倒下的人,神情犹如见了鬼似的满脸惊恐,苦涩。
他目光呆滞,定定的望着前面,准确的说,他是看着身前之人拄在地上的剑。
对,他看的就是剑。
殷红的鲜血,顺着剑身流下,沁入地里,那一抹艳红,此刻在他看来是如此的令人心悸,又是感到如此的刺眼。
方如海面如死灰,内心深处更是五味杂陈,喃喃着自语:“我怎么把她给忘了!”
其声如蚊呐,几不可闻,这也是他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句话语。
………………
看着方如海倒下,苏小云也似给人抽去了脊柱骨般,顿感全身无力。
她在高度紧张,拼力一击后,紧绷的神经一旦松弛下来,自身的体力再也不足以支撑整个身体,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后,双脚一软,不由自主的跪坐了下去。
这也难怪,就她那极度透支的状态,原本是没那么容易就杀死方如海的,要不是对方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步成龙身上,纵是全力一击,也只会重创对方罢了,最后鹿死谁手尚不得而知,这一点苏小云是很清楚的。
不过,她别无选择,只能赌。
生,或者死,全在这一赌之中。
还好,她赌中了。
苏小云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一双眼兀自盯着步成龙,她极力想要站起来,却早已力不从心了,于是干脆松开手中长剑,双手伏地,执著地向前爬去。
“龙哥,你不能死!不能死啊!”
她要救他,这是她心中的坚定不移的信念,也是她所有勇气的源泉。
然而,屋漏偏遭连夜雨,行船又遇顶头风。
蓦然,她突感腹中一阵绞痛,随之,剧烈的疼痛如电流般席卷全身;却原来是在连番奔逃搏斗中动了胎气,但见鲜血顺着她的大腿涓涓流下,很快又被雨水洗去,她本就失去了血色的脸庞,愈加苍白的吓人。
但她只顿得一顿,咬了咬牙,又固执的极力往前爬去。
“必须得救他,不然他会死的!”
苏小云咬牙坚持着,口中不停的呼唤:“龙哥,龙哥。”
“云妹!……”
步成龙声音中透着无限的凄厉。
虽然他此时已是重伤得无法动弹,但他毕竟是修炼之人,体质乃至神经都较常人强大得太多,因此神智仍然清醒,她看着苏小云,那叫一个心痛,好似有人拿了把刀在一下一下的剜割,精神层次上的痛苦,更是超出了身体的感知,深入灵魂,心痛如绞又如何能描述他此时的感受。
“你为何不走?为何还要回来,啊!”
“我为什么不死!为何偏要不死不活的躺在这里看着云妹承受这等苦楚,这等折磨!”
“我恨!恨天道不公!我恨啊!”
“方家!我步成龙发誓,我要灭了你!我与你不共戴天!”
……………………
泪水模糊了双眼,不停的流下,旋又被雨水冲刷;泪,变成了雨水;雨水,也化作了泪。
到最后,他终是不忍再看,默默的将头别向另外的一边。
………………
云,散了。
雨,停了。
风雨过后,天空中出现了一道长长的彩虹,雀儿飞上了枝头,不停的发出清脆悦耳的鸣叫;猿猴攀着树干,嬉耍欢啼;远处更是时不时传来一阵阵凶禽猛兽的嘶吼声。
此刻,在千万里外的大荒深处,彩云满天。
“飒”
突然,从大荒深处倏地升起一道耀眼的长虹,长虹贯彻天地,下一刻,虹光四散,化作漫天的流光。
流光飞溅,霎时震动了整个大荒,无数可怕的存在都在此刻被撼动心神,或在行走间止步,或在闭关中张开双目。
“呜哇……”
销魂岭,一道响亮的婴儿啼哭,在阵阵令人揪心的痛苦呻吟过后,伴随着“啊……”的一声撕裂般的嚎叫远远传出。
接下来的一幕若是被人看到,也定会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但见:紫气东来千条瑞,祥云地涌放豪光。
整个林子里异彩纷呈,芳香馥郁,紧接着一道红光破空而起,贯彻天地,灼灼其华。
“生了!”
步成龙长长的吁了口气,百感交集的看着产后昏厥过去了的苏小云,以及降生后尚未适应光线照射而闭着眼乱蹬的儿子,脸上神色复杂,且喜且悲,一时倒将这异象给忽略去了。
“老天保佑!”
步成龙感慨万千,一时怔怔出神之际。
蓦然。
一道身影突兀的出现在苏小云母子身边,此人来得甚是蹊跷,事先毫无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