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面,御风三人已经到达戎狄王廷库孜。
在进城前,岑宁便与御风、白沉分开,没有随他们进城。
御风与白沉没有直奔皇宫,而是转向大将军府。他们一进城便引起了别人的注意,所以在他们刚到将军府门前时,已经有人在外等候了。
来人将御风和白沉直接带进皇宫。
荣狄王在御书房接见他们,伴驾的还有大将军延术。
荣狄王已年近六旬,头发已尽须白,精神也有些不济,整个人侧身依靠在王座上。许是尤其注重长子的病情,所以才亲自前来。
荣狄王虽已老态,但因长久浸淫王权,身上依然有着王者之威。
“你们哪个是医仙?”
白沉道:“医仙之名不敢当。”
荣狄王从他们进来便一直在打量他二人。“若非小儿的病太过棘手,也不会请医仙过来。至于被请来的那个小姑娘......”
他看了座下站着的延术一眼。
延术会意,“半夏丫头正在王后宫里。”
荣狄王笑了两声,“原是担心医仙平日太过繁忙,不会顾及到我们做父母的心情,现在想来是我们多虑了。不愧这医仙之名,重情重义。”
白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但面上却丝毫不见不悦,“半夏那丫头必定给王上添了不少麻烦。还请王上见谅。”
“哪里的话?小姑娘性格直爽,与本王小女儿年龄又相仿。去王后宫里,把人请过来。”
“是。”旁边有人领命出去了。
白沉与御风不着痕迹地对视了一眼。“不知我们可否去看看王子殿下?”
“自然。”荣狄王眼神一亮,忙吩咐:“带医仙去大王子宫去。”
白沉与御风明白,荣狄王大约是不会亲自过去了。
果然,是大将军延术带他们过去的。
“延术将军,不知我可否看一下王子殿下的症状和药方,还有近三个月的饮食状况?”白沉一边走一边问道。
“这是自然。已经都放在王子的寝殿了。医仙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半夏那丫头。这里毕竟是皇宫,”白沉的话说了一半便停住了。
延术也是个聪明人,“医仙请放心。只要医仙治好大王子的病,医仙就是荣狄的恩人。对恩人的朋友,我们自然也会奉为上宾。”
这言下之意就是,如果一旦他治不了,那么不仅半夏,连他和御风,甚至是整个南王府,也不想再有安宁。
只是,对方却对于他南王世子的身份只字未提,不知又是何缘由。
按捺下心中的疑问,还是先看看如果解决眼前的麻烦吧!
一行几人浩浩荡荡来到大王子伊洛的寝殿。
远远就闻到一股奇异的味道,似药香又似焚烧了什么东西后留下的味道。
有些部落偏处一隅,族中的巫医与中原的医者行医之法完全不同。他们用符咒,辅以药草来驱邪治病。而这些符咒的传承也仅限于本族之中,其中一些古怪之法甚至黑巫术,也令外族人极为忌惮。
不管怎样,白沉也需要先了解伊洛的病情再做打算。
进内寝殿就瞧见一个身着荣狄服饰的男人站在床边。他身边还有两个正跪在地上捣药的侍女。
三人似乎都未意识到有人进来,只专注在做自己的事。
白沉的视线直接落在躺在床上的人的身上。他没有看到伊洛的脸,但注意到了那只露在外面的手。那是一只专属于贵族的手,却明显不是一只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手。荣狄部落善战,这里的人从小就学习骑马、射箭,是个马背上的民族。但是这只手,它干净、白皙,甚至有些苍白,显得柔弱无力。如果不是手掌与指关节比较大,几乎都要以为这是一只女人的手了。它轻轻地搭在床榻上,沉寂如死物。
“这位是王上请来的医仙,凤白。”延术的出声打破了一时的沉静。他声音不大,却极具威仪,一改之前在荣狄王面前的小心翼翼。
此时,巫医方才转过身来,但也一眼未看来人,轻声叮嘱了侍女两句,便自他们面前走过,直接出去了。这看在外人眼里是极为傲慢、无礼的但也无人上去指责。
延术完全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他似乎很不待见那位巫医,半句也未提,领着两位外人向寝殿内走去。
白沉与御风走到床边,这时才看清伊洛王子的脸——同他的手一样,没有半点血色。他就像一个从未身处在阳光下人的一样,全身都透着一种阴暗的苍白。
延术派人将伊洛的贴身侍女传唤进来。
那侍女取来一摞像账本似的册子,“这里是近三个月来大王子的饮食记录和病症记录。”
白沉也就随意地翻看了几本。这种东西,说它有用,其实也没多大作用。能够被记录在册的东西大多发现不了什么。
白沉走向前,坐到床边的矮凳上,并吩咐旁边捣药的侍女:“你们先停一会。”
两个侍女停下手中的动作,也不起身,依然跪在原地。
此时,整个殿中都沉静了下来。
约莫过了近一炷香的时间,白沉才收回号脉的手。
“麻烦取一个干净的容器来。”白沉对那位王子的侍女道。
“去,把准备的东西取过来。”延术直接吩咐身后的人。
那位侍女也跟着出去了。
不一会,一列队的侍女端着琉璃托盘走了进来。托盘里放着银针、纱布一列的用品。最后一位端着一盆清水。
白沉上前用清水略略洗了洗手,用布巾擦干,又取下一根银针,又取了一个白瓷底的碗,又回到床边。
他看了一眼延术,见对方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脑海中不经浮现进城前岑宁的话。
延术是荣狄王后最小的胞弟。不仅他的姐姐嫁给了荣狄王,他自己本人也娶了荣狄王的妹妹银姬公主。所以伊洛对于他,乃至他的家族而言,都是极其重要的。
手中的银针变得沉重无比。
这一针一旦扎下去了,那随着接踵而来的事情他就避无可避了。
但仅犹豫了一瞬,手中的动作不再迟疑,从容地用银针扎破了伊洛的手指。用白瓷碗接住伊洛自手指滴落的血,旁边的侍女侍女迅速上前止血。
在白瓷底的衬托下,碗底的血的颜色格外鲜明。那血不是鲜红的,而是红中带黑。
中毒?
不像,银针没有变黑。
“伊洛王子在出事前,可有什么一样?“
“王子并未有什么不适。”旁边的侍女答道。
“那有没有某段时间,身体突发异症?”
那侍女摇了摇头。
反而是延术开了口,“三年前,大王子确实身患异症。起先是腹痛不止,后来就是连日昏睡。
族中的巫医也无办法。最后是一方游医,开出了偏方,才得以痊愈。”
“我可否看一下当时的药方?”
延术顿了一下,“药方遗失了。”
是了,如果药方还在,他们也不会想尽办法引他过来。
伊洛的病症与三年前相似,同样是昏睡不止,但又有所不同,而且比上次的更加严重。
又向延术询问了一些事,后,王后那边派人过来传膳。
之前听闻半夏就在王后宫里,白沉还在考虑如何能见她一面。现下这件事解决了,接下来就要实施进一步的计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