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何师我送司马芗回房,也说了些安慰的话,让她自行休息。司马芗有些害怕,何师我便进了她的厢房,直到司马芗睡着了才离开。何师我没去住处,乘着夜色,又出了节度使府,往大马镖局而去,见桓公二人还是站在门口守着。何师我这回没有去袭扰他们,只溜进了灵堂,掀开了马德龙的棺材盖,闻到了一股尸臭味。
何师我捏着鼻子看时:马德龙已面目全非,脖子上有几道深深的伤口,向右侧延伸,却比少林龙爪手的宽度稍微窄了一些;又发现他胳膊细长,手掌细嫩,无名指处略有老茧;再往下,看到大腿与常人一般粗细,小腿同自己胳膊一般。
何师我微微一笑,不再看了,轻轻合上了棺木,顺手取了台子上的点心吃,便听见灵堂里发出一阵声响。何师我没在意,又拿了块点心往嘴里送,灵堂里再次发出声响。何师我楞住了,没多想,就吃了起来。可是何师我每咬一口,声响就来一阵,见四下无人,就有些慌了,放回吃剩的点心,灰溜溜得出了大马镖局。
在回安远节度使府的路上,何师我碰见乐于夏,赶了上去,乘隙摸了下她的脸颊,问:“小夏妹妹,这是哪里来呀?”
乐于夏一惊,说:“大半夜的,人吓人,会吓死人的!我见何大哥的房间里一直没人,以为你是去了镖局,小妹就出来逛逛。”
“夜深人静,你出来逛逛?是想你玉树临风、英气逼人、聪明果敢的哥哥吧?”
乐于夏羞涩转身,低下了头,过了一会,说:“那你呢?”
“府衙有些拘束,我也就是出来逛逛啊。”
“是吗?我看何大哥是饿了吧?”
何师我摸了摸嘴角,发现一些点心还留着,原来惊慌之间,竟然忘了擦拭,便说:“是啊!”
乐于夏说:“本来是要去镖局的,可镖局门前有桓经常和公西埠站着,又听得里面有像是棺材盖发出的声音,便回来了。”
何师我听了乐于夏的话,便将自己偷吃灵堂点心之事说了。二人有些惊恐,稍微环顾四周,立马回了节度使府。
次日清晨,早膳过后,司马芗领着两人来了,一人叫司马举,是节度使府里的文案先生,手里托着两叠卷宗的托盘。一人叫司马小石,是节度使府里的仵作。
司马芗指着司马举,说:“这位是司马举,我的二叔,府里的文档都由他来保管,他手里有大马镖局里和清风岭上的尸检文案。”
司马芗又指着司马小石,说:“这位是司马小石,我的四叔,是府里的仵作,大马镖局里和清风岭上的尸检是他做的。”
司马芗对众人说:“何大哥与众姐姐有什么疑问,都可以询问两位叔叔。小妹还有别的事,午间吃饭再来陪你们。”说完,司马芗与众人话别,就去筹备马德龙的葬礼。
司马举将托盘放在桌子上,指着卷宗,叹了口气,说:“这一叠卷宗是大马镖局家里的尸检文案正本,另一叠是清风岭上的。”
何师我看出了端倪,说:“司马二叔,您似乎话中有话呀?”
“本来卷宗的正本都是存档的,没有节度使大人的命令,是不能给人看的,副本倒是可以。只因文丞副职司马文前几日回老家探亲,我又忙府里的事情,副本还没来得及补齐。郡主下令,我等也为难,不得已才拿出了正本。”
“放心,我们看看就好,马上就奉还!”
何师我就让狄榕等人一起看,又问司马举:“司马文是何许人,回家探亲是什么时候的事?”
“司马文,乃襄州人士,几日前,就是大马镖局出事的前一天,家里来了家书,说是他的父亲病重,得回去一趟。节度使大人自然同意,就让他上路。”
“哦,这样啊。郡主叫你们二叔、四叔的,那她的三叔呢?”
“前面说的司马文就是三叔。郡主待人非常和气,待府里的人如家人一般。能做郡主的叔叔,我们都不知是几辈子的福分哪!”司马举说完,仵作司马小石附和。
不多时,众人将文档都看完了,便还于司马举,还给司马举和司马小石一些银两,就让二人回去了。
何师我说:“是不是与党在兴兄弟说的一样啊?”
狄榕迟疑了下,又点了点头,说:“马德龙和马青风都是死于龙爪手之下,所有随从都是刀伤,几乎都是一刀毙命。而镖局里的人都是一指禅功所害,也只记载了一处伤痕。”
“我看狄公主还有话要说吧?”
“都是一家姐妹兄弟,还请何大哥还是别叫公主为好。除了总镖头和总镖师外,所有人都一招致命,难道大马镖局的镖师们都是任人宰割,不作一点反抗吗?而且一具对方的尸体都没有,马德龙和马青风也都是吃素的吗?”
乐于夏立马说:“可能是对手功夫很高,又乘着他们休息的时候动手的。”
“对,很有这种可能!”何师我接过话来,又问木迎春,“对了,木姐姐,你在安州城里了解的情况怎么样?”
“都是盛赞大马镖局的,没有一个说不好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街上的人说,在一个多月前,节度使府里已开始征收年底的赋税和明年的全部赋税,而且还加倍了。”
何师我反问道:“那时不就是我们在查小高赖子案的时间吗?”
乐于夏说:“那有什么关系,还不如不说!”
木迎春自觉有些委屈,说:“小妹是将知道的情况告诉大家,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下次我不多说就是了。”
“好姐姐,是我的不是,我嘴皮子坏,掌嘴掌嘴!”
何师我替乐于夏解围,伸手欲给自己上一巴掌,见众姐妹也没什么反应,只是看着,便说,“你们也不拦一下?”众人偷笑不答,何师我自觉无趣,便放下了手。
众人又一起讨论了许久,也不见有确实的结论。此时,司马芗回来了,众人便一起用了午饭。之后,司马芗领着众人沿涢水走访。后面几日,众人又一起游览了白兆山、太平寨和金泉禅寺等处,有说有笑。虽何师我和狄榕来安州是查案的,有些不大情愿,但司马芗相邀,也不得不去,自不必说。
后人有诗为赞:
看安远,鄂中腹地富鱼米,春秋已得郧子国;漳水南绕至西始,涢水直通如经络;岩壑幽深断魂魄,平地河谷天地阔;神州名胜多遗珠,古来自有名人说。
游胜境,落子诞出白兆山,白果树下谪仙来;参天千年古银杏,石岩山中太平寨;府河之畔金泉寺,金泉佛祖仰太白;夏家寨里品银红,《山中问答》迎圣才。
仰先贤,二十四孝黄文强,宰辅还有许侍郎;文献通考张君房,古奥诗风何吉阳;护国将军陈宦子,石岩先师池际尚;洪山烈士耿仲钊,笑看今朝日月光。
一日晚膳过后,何师我说自己有些醉了,先行回房休息,让狄榕等人多陪陪司马芗,还给狄榕使了脸色。狄榕自然明白,便一直陪着司马芗,到深夜才散。
何师我离席之后,没有回房,出了节度使府,直往清风岭北面的乱坟岗而去。见了大马镖局的坟墓群,拜了拜之后,何师我便伸手一掌,劈开其中一个坟头,是死在清风岭上的一个镖师的,走近细看,发现是喉部一刀毙命的。
何师我又劈开一个坟头,还是死在清风岭上的,却是喉部一剑毙命;再走几步,劈开在镖局里的人的一个坟头,正是胸口中了手指的伤而死,不过伤口边上还有一个较浅的指伤,摸了摸喉部,却发现颈骨断裂。
何师我微微一笑,便走到了总镖师的坟墓前,正欲施展掌力,却听见一声“慢着”。何师我回头看时,见一人正提剑刺向他的心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