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伯有言:秦宫赵氏为国相,宦者为富多败亡;汉室酷吏王温舒,酷贪酷虐如虎狼;外戚权臣梁伯卓,富可敌国跋扈将;功勋之后名石崇,致富却由劫掠成;凤翔宰辅元侍郎,专营长安占三坊;熙宁进士冠六贼,贪婪作假狼藉名;淳熙进士擢右相,卖官鬻爵陈自强;鱼肉乡里假八虎,贪墨索受可为鼎;窃权罔利居六奸,富甲天下是严嵩;贪中传胪名和珅,身家可比国赋重;贪欲本是高难饱,一生徒劳恨费声;臭名昭著谁不恶,身死财尽后人警。
且说一位身着银白外衣之人,一手用剑挡住了黑衣人的鹰爪,一手抱住了狄榕,然后使了内劲,将黑衣人打退。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南门靖。何师我和张顺子二人心稍安,遂接替了狄榕和金昭月的位子,继续与五人组交手。
“你是何人,敢管我的事?”那黑衣人问道。何师我听得出,正是之前与他切磋的那位前辈。
“长白山南门左丘。”狄榕听得一声南门左丘,便看了一眼,就晕倒在他的怀里。
“原来是南门大侠,真是失敬!”
南门靖也看了一眼狄榕,并未直接搭理黑衣人,只是冷冷的说:“下次再让我知道你杀害姑娘,就废了你!”
“好个南门靖,什么人不好学,偏偏学四不像,爱管闲事!”话音刚落,黑衣人便伸出双手,来取南门靖的性命。南门靖并未拔剑,只是一手抵挡,一手搂住狄榕,视线一直在她身上。
不多时,先是霍小玲有些接不住招了,然后是司马芗和马茜支撑不住了。张顺子毕竟是摸天鼠,心明眼亮的,早看到了,便对何师我说:“这里我先顶着,你去救三位妹妹。”何师我乘隙抽身出来,一人与使用龙拳、虎拳和圣火掌的三人交手。司马芗自去照顾乐于夏,而马茜和霍小玲就站一旁休息观战,好是紧张,都有些心惊肉跳。
与五人组对战,由于何师我缺位,而五人使用的是《五合手》,配合娴熟,一会儿功夫,木迎春、班孟秋和柳冬梅就难以抵抗了,张顺子好在轻功了得,一时还伤不了分毫。而何师我以一敌三,也只能勉强招架一阵子,也有些力不从心了,更不用说马先和霍甲德了。只有司马长宇与独臂头目,还算是难解难分。南门靖看在眼里,便拔出冰轩剑,只一招,剑就刺进黑衣人的左肩,然后一招提剑式,便将他推出数丈之外。黑衣人无法,只好遁去。
独臂头目看在眼里,甚是心慌,便让弓箭手再放箭,射出的却是火箭,多数都中在船上。而自己与其他十一人抽身出来,也不再战,作鸟兽散之状,只顾逃命。众人刚应付完火箭,却见所有船只纷纷起火。南门靖不管这些,也没多说话,抱起狄榕就走,临行前,说道:“待狄姑娘伤势好转,就来找你们。”
何师我自去扶起乐于夏,乐于夏说自己没事,轻伤而已。又去看了霍健和马溪,还好,都算轻伤,遂何师我与其他众人便开始救火。而火势渐大,已不能再上船了,能救起的粮饷也没多少。众人无法,只得作罢,眼看着熊熊烈火把粮饷烧完。司马长宇叹道:“完了,这回我水槽帮要大难临头了。”
霍健说道:“六叔你别唬人!不就是这趟生意因贼人抢劫,被火烧了,赔钱罢了。这里有这么多的兄弟姐妹作证,还有郡主呢。哪来什么大难呀?”众人点头称是,都愿意为水槽帮证明。
司马长宇拜谢,说道:“但愿吧。”而他的心里却想着那独臂头目的话:还以为其他总管来了,好一起收拾,省得我们再去郢州。但是眼前的事情还是要做,司马长宇领着所有船长,好好安顿伤亡的水工。霍氏三人、马氏三人以及何师我一行人相互问候,此时何师我才知大马镖局还有马茜、马先和马溪三位幸存者,心中大喜。说话间,天已大亮。在一间客栈用过早膳之后,众人一起往节度使府而去。
刚到府门前,司马芗见父亲司马仁说、副都使逯小普以及盖益桓公四人也是刚回来。司马芗喊了一声“爹”之后,便快步跑向司马仁说。父女二人相拥,甚是欢喜。司马芗将众人一一介绍给父亲认识。司马仁说稍与大家寒暄之后,便请他们入府。众人坐定,司马芗向父亲仔细说了水槽帮所押运的粮饷被劫之事,求父亲不要加罪他们,何师我等人亦为之求情。
司马仁说说道:“就连南门靖都不能保护你们周全,我看此事我们可以再商量。”
司马长宇及霍家三人拜谢,司马长宇说道:“我们愿照价赔偿所有粮饷,还请节度使大人多多包涵!”
逯小普抢在司马仁说的前面,说道:“朝廷信任你们,才将漕运的差事托付给贵帮,这是天大的恩典啊!你们水槽帮号称是江淮河汉的第一大帮,怎能如此不小心?我是说万一啊,我安州地界有战事,或者朝廷即刻命节度使大人出兵北上,抵抗蛮夷。缺了粮饷,圣上怪罪下来,这责任你们担待得起吗?再者说,你们可知现在弄些钱粮有多困难吗?朝廷也吃紧。这么一点粮饷,你们可知节度使大人花了不少心思?你们可以出去打听打听,除了我们节度使大人,还有几位节度使能够从朝廷里获取粮饷?你们说说,有几位?”众人听得明白,逯小普是嫌没有红酬。
张顺子看不惯了,说:“你们不是提前收了百姓的赋税吗?明年的赋税也收了,还加倍征收!应该可以用一段时间,到时候他们水槽帮再将这趟粮饷补上,也让他们有时间筹备钱粮,岂不两全其美?”
“你是何人,胆敢如此放肆!赋税是朝廷诏命征收的,将统一上缴朝廷,我等岂可动赋税的主意!”
“老城张顺子。现在不是没有什么战事嘛,副都使大人何必咄咄逼人呢?能否通融通融?”张顺子陪着笑脸,说道。
逯小普并不搭话,只顾自己喝茶。司马仁说欲起身劝和,也被他拉住。张顺子欲在说话,被何师我挡了下来。此时,司马长宇已与霍甲德、霍健和霍小玲商量妥当,说道:“除了免去这趟漕运的所有费用,我们水槽帮愿意再多出一成粮饷,以补偿节度使府的损失!”
逯小普立马放下了茶水,笑道:“这可是司马总管说的?!”
“是老夫自愿的,还请副都使大人能够笑纳!”
“好说好说。”
“那我们一言为定!”
司马长宇又与逯小普、司马仁说等人说了一会儿话。此时管家司马全来了,说饭菜已经准备好了,请众人去吃。张顺子早被逯小普气炸了,哪里愿意在与他同桌,甩腿就出了节度使府。何师我追了出来,诸位姐妹也就跟着出来。司马长宇说要去看望伤亡的水工们,还要去筹集钱粮,领着霍甲德、霍健和霍小玲,也出了节度使府。马茜、马溪和马先见众人离去,也拜别了。霍甲德、霍健、霍小玲、马茜、马溪和马先等尾随何师我而去,而司马长宇去忙水槽帮的事情,自不必说。
司马仁说欲留众人,又被逯小普拦下了。司马仁说便对女儿司马芗使了眼色,示意她去招待他们。待司马芗走后,逯小普说:“节度使大人不必介怀,也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你若不好收那多出一成的粮饷,我就替大人担下这罪过事啦!”
逯小普见司马仁说一直看着女儿司马芗离去,又接着说:“有我们郡主出马,安抚那些个武林中人,自然马到功成。我们还有要事相商,走,边吃边聊。”司马仁说无法,便与他一起用餐。
张顺子正在一间客栈的厢房里喝闷酒,却见何师我等人、霍家三人以及马家三人陆续赶来,便叫伙计再上碗筷,又说道:“人人都说当官好,这回我算是明白了。”
霍健接着张顺子的话,说:“我看那副都使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金昭月说:“小心隔墙有耳。”
张顺子放下酒杯,说:“事无不可对人言!怕什么,他敢做,我就敢说!”
霍甲德说:“不管怎么说,都是我水槽帮没有把货交付给人家。我们没把事情做妥当,也应该作出赔偿。”
张顺子傻眼了,说:“我说霍家大公子,你脑子是不是被大火烧着了?全额赔偿,免去所有杂费,这是无话可说。但他要了全额的一成,这是敲了你们多少钱财?还有,在安州地界,又压榨了百姓多少钱财?”
马茜解释道:“那些是税赋,伯父是要上交朝廷的!”
张顺子微微一笑,又瞥了一眼,说:“这话就小妹妹你信!你可听说有多少节度使上交赋税的?”
马茜支支吾吾地说:“这……”
张顺子未等马茜把话说完,抢过话来,说道:“这什么这,肯定是中饱私囊!”
众人哑口无言,何师我说:“顺子兄弟,逯大人要这么多钱,自然有他的意思,你就少说两句。”
张顺子说:“我就是气不过,也看不惯。”
何师我给张顺子使了眼色,笑道:“你是说痛快了,可人家会更痛啊!”何师我所说的人家自然是指水槽帮,遂张顺子便不多说了。正当此时,司马芗来了。何师我见司马芗大有宽慰众人之意,便让她好好安抚霍家三人,自己叫上其他人去了另一间厢房。众人坐定,何师我问道:“你们可知你们镖局这趟运的是什么镖?”
马茜说:“起先我们也不知道,是后来节度使府里贴出告示,我们才知道是押送藏宝图。”
“那是什么人与你们签下的镖单?”
马茜、马溪和马先摇摇头,都说不知道。马茜又说:“不过在半个月前的一个黄昏,有一个穿着黑斗篷的人来了镖局,与父亲在偏厅里聊了好长时间,后来父亲和那人大笑起来。父亲送走那人之后,便说近期将走一趟很重要的镖,让大家连夜就开始准备。之后,父亲去了节度使府,说跟伯父打声招呼,我也陪着去。郡主姐姐可以作证。后来父亲还与中原钱庄的钱庄主签了保单。”
“你们这趟镖是送到哪里?”
“江陵府。”
“好!那我再问你,你们是在清风崖遇袭的吗?”
“应该是在清风崖前面的小树林里。”
“应该?”
“对啊。”
“怎么说?”
“我们从安州出发,往西走,因为清风岭地势险峻,马青风叔叔为了安全起见,认为要绕道走,而父亲说已经跟伯父打过招呼了,不会有什么问题。大家就往清风岭走了。刚到小树林,就中埋伏了。撒了迷烟之后,一群蒙面人杀了出来。很多人都被迷晕了,我们三人也被人打晕了,后来的事,我们就不知道了。”
“那你们是怎么跟水槽帮的人在一起的?”
“两位哥哥和诸位姐姐听我慢慢说来。醒来时,我们发现自己却在一条小船上,我手上还系着小竹筒,里面有一张小纸条,写着‘可去老城找中原钱庄的钱庄主或者神行者党在兴。’上了岸,我们才知道已在梅城地界了。”
马茜拿出纸条,递给何师我,又接着说:“我们在东升小店歇了歇脚,遇到了你们的大哥狄帆。到了老城,钱庄主领着我们见了党大侠。经过商量,我们随党大侠去找狄帆大哥。到了郢州码头,就遇着了。狄帆大哥让我们帮霍家兄弟押运粮饷,说到了安州,自有人接应我们。没想到在涢水码头,我们就一起跟人打起架来。”
张顺子说道:“还好不是自己人打自己人!不过大哥真不够意思,都到了东升小店了,也不去梅城,更没来安州,真是的!”众人微笑着。
马茜、马溪和马先马上跪倒在地,说:“还请两位哥哥和诸位姐姐帮忙查出凶手,只要能够替我们报仇,我们大马镖局必当重谢!”
张顺子连忙扶起三人,说道:“镖局的事情,我们的何神医会查清楚的,谢他就不必了。”张顺子故意放慢了节奏,又说:“不过,谢我们大哥是应该的。”马家三人自然应下。
何师我没理会他,接着问:“那黑斗篷的人后来可有与你们镖局联系?”
“没有,至少我们没再见过!”
何师我看看日头,都快过了吃饭时候了,便说:“好,今天我们就说到这吧。我想司马郡主她也跟水槽帮的人聊得差不多了,先让众姐姐们陪你们和郡主她们一起去吃饭,然后再作打算。我跟顺子兄弟还有别的事情。”
金昭月、春夏秋冬四姐妹和马家三人一起去看司马芗了。临走时,马溪说:“我们在帮霍家兄弟押运粮饷时,霍健二公子说他们也是与一位黑衣人商定的粮饷转运一事的,不知道有没有联系?”马茜和马先点头称是。
张顺子听后,就说:“你们在安州,走的是藏宝图的镖,人家远在郢州,运送的是粮饷,这有什么关系?半个铜钱的关系都没有!”
众人听张顺子这么一说,便去了司马芗那边。而何师我却一直看着张顺子,一副色眯眯的样子。张顺子见何师我一直盯着他看,便故作女子声音,说道:“巧儿哥哥,你很讨厌哪,一直这样看着人家,人家不好意思的啦!”何师我没出声,还是盯着张顺子看。张顺子又多说了一些腻话,何师我像是定住了一般,表情没有半点变化。
张顺子正经起来,说道:“好了,不跟你闹腾,一点不会配合的,没点意思。我们先说大马镖局的案情吧。从马茜给你的纸条,以及她说起大哥、钱胖子和党在兴兄弟的事情看,她的话还是可信的。”
何师我也严肃起来,说:“这点我没有异议。主要是出现在水槽帮的黑衣人与在大马镖局出现的黑斗篷之人,两者不知道有没有关系,或者说更加深层的不为人知的关系。”
“是啊,我支开他们,也是在想这事。应该没关系,水槽帮是走水路的,运送的是粮饷;而大马镖局是走陆路的,押的镖是藏宝图。再说了,水槽帮也就是赔点钱而已,而大马镖局却是大血案。当然,万一有关,那问题就复杂很多了。不过呢,可以确定马德龙肯定没死,而且他知道我们还不知道的不少事情,至少他认识那个身穿黑斗篷的人,而我们不认识;还有,许青恩肯定在小树林里出现过,也就是说摩尼教也参与了,舒心子也可能在这当中;最麻烦的就是藏宝图,也不知道他们押的镖是不是藏宝图,或者说是不是真的藏宝图。”
“我们可以去问节度使大人。”
“别!当官的,我信不过!”
“我看司马大人不至于……”
“不至于什么?应该说司马郡主还算不错,不至于信不过!”何师我与张顺子又探讨了一会,仍有诸多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