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丐将鎏金短枪往申子游处一丢,冷冷地说道:“你最后留力了!算你还有分寸!申丰雄找了个好儿子!”
申子游伸手把短枪抓在手里,说道:“晚辈得罪了。还请铁前辈赐下住处方位,稍后有五十两纹银奉上,算作晚辈的赔礼!”
铁丐说道:“住处你不需知道,银两我要。铁疙瘩!”
“哎!”一个小乞丐跑了过来。这人白婉云和文叹也认识,他是在德邻客栈乞讨被小二打的那个小乞丐。
铁丐对铁疙瘩道:“你带着二愣子他们跟着申子游回家取钱,路上机灵点!”
“香主放心吧!”铁疙瘩打了个呼啸,不多时竟然从四面八方跑出来一群小乞丐。他们在铁疙瘩的带领下跟申子游走了。
围观的群众也渐渐散去。
文叹起身对铁丐作揖道:“多谢铁前辈出手相助……”
“西市口一直是我丐帮的底盘。”铁丐挥手打断道:“你们来这里卖艺,占了这么大的地方,都不来打个招呼实在不像话!张大赖坏了规矩,自由帮规处置!今天这一番打斗怎么说都是你们引起的!你俩从此不许再西市口卖艺!”
文叹还想分辨几句,却被白婉云拉住。
铁丐看到俩人的小动作,撇嘴说道:“上次你叫了我的生意,我就知道你是个毫无江湖经验的傻蛋。今天在看见你,就觉得你是个没有用的傻蛋。你赶紧回家读书去吧!在外面瞎混什么?”
文叹居然觉得无言以对。
文叹和白婉云刚回到德邻客栈,林掌柜就迎了上来:“哎哟!文贤弟!你这脸是怎么了?”
“一言难尽!”文叹连忙挡住脸。
白婉云发愁道:“林掌柜!你的贤弟明天就得搬走啦!”
没等白婉云解释,林掌柜居然秒懂!他说道:“贤弟!房钱的事情,你切莫担心!愚兄与贤弟一见如故,些许身外之物,怎么能比得上你我之间的感情?这个上房,贤弟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别提钱!”
文叹感动的眼泪都要流下来了。他在林掌柜的催促下,上楼休息。
白婉云倒在地铺上道:“林掌柜真热情!文叹哥,你真相信有一见如故的说法?”
文叹道:“三国时,刘关张一见如故,遂结义为兄弟,共襄大事。一见如故是真的吧?”
白婉云闭着眼睛道:“你不是刘玄德,林掌柜更不是关老爷!我总觉得林掌柜有企图。真要是不在乎钱,为什么不多给我俩一间房住?”
文叹口不对心地道:“我俩共处一室的确不符礼数……但是也不能给林掌柜添麻烦。婉云,我是男人,还是我来打地铺吧!”
白婉云这时候已经迷迷糊糊的了:“……别……别叫我动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我困死了……”
文叹抬头看了看窗外:“婉云!现在还是下午啊!”
白婉云:“#%!@¥%……”
文叹很羡慕白婉云想睡就睡的能力。他躺在床上一点也睡不着。他仔细想着这两天发生过的事情。一切就如梦境一般。
两天之前他还在扮演着孝子的身份,听从父亲的教导,为即将到来的科考而努力着。而他爹对他说的一番话却让他与爹爹大吵了一架。
他爹让他不用担心秋闱的上榜问题,但是必须苦练诗赋。
文叹他爹的一席话镇住了!什么叫“不用担心”?什么叫“题目在泰伯八篇?”?什么又叫“千万保密”?这是作弊!他爹教他作弊!
文叹不敢相信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自己的父亲!这是那个教他“待人以诚”的父亲?这是教他“吾日三省吾身”的父亲?他叫道:“我怎么能作弊?”而他的父亲却给了他一巴掌:“喊什么?”
他坚定地表示自己绝对不会作弊的!他不会参加这次的秋闱。
他爹大怒。文叹仿佛头一次认识自己的父亲。他爹说了很多难听的话。这难道是出身书香门第的文家家主能说出来的话吗?
文叹的父亲也好像是才认识自己的儿子一般。他开始疑邻偷斧。自己的儿子变得不听话不是儿子的错。一定是那个白婉云!没错,就是那个白婉云勾引自己的儿子!白婉云从小混迹江湖,不是良家女子!白婉云一定是要图谋文家的家业!她以为怂恿勾引自己的儿子就能办到吗?
那一刻,文叹真的以为自己的父亲被鬼上身了!他的父亲下令捉住白婉云。他的父亲下令把白婉云放进棺材里面!他的父亲下令,把装着白婉云的棺材埋在土里!
文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好久。他不敢相信这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这还是他那个“兄友弟恭”的家吗?这还是他那个“父慈子孝”的文家吗?自己的父亲把自己唯一的朋友活活埋掉了!
文叹说通了文家的老管家。老管家给了他一柄锄头。文叹带了他认为最重要的书箱和笔墨逃出了家门。他要永远地离开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家。他从一个野坟里挖出了他唯一的朋友。
但是现在他躺在床上,他发现闯荡江湖原来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首先吃饭和住宿的问题就没有办法解决。虽然说林掌柜与自己一见如顾提供了住所,可是自己怎么好意思白吃白住?
而婉云似乎并没有文叹自己想象的那么有“江湖经验”。不然也不能叫自己把书箱和笔墨当掉来买两把铁刀……当时不觉得,现在想起来自己的紫竹书箱被说成“虫蛀角呲”,自己的辽东狼毫被说成了“久用秃毛”,自己还真是不甘心!
文叹决定一定要想办法赚钱。自己一个男子汉居然要白婉云一个女孩子卖艺赚钱,这简直太不像话了!文叹决定像婉云说的那样,摆一个代人写字的摊子。自己的一手柳楷也算登堂入室了。“带书写信件也算教化万民。嗯没错。我不是以字为货的商贾。”他这样安慰道。
文叹决定等婉云想来,两人就去购买笔墨纸砚。买不起用惯了的狼毫,狗毛笔总能便宜的买到吧?
不过文叹是无论如何不会回到文家的。那个生自己养自己的文家居然让自己如此地无法忍受。
文叹就这样胡思乱想着,最后还是睡着了。
他是被白婉云捏着鼻子弄醒的!这是已经两个时辰之后了。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白婉云道:“文叹哥快起!西市我俩不能去,不如往东市去转一转!兴许东市的人就喜欢我的武艺呢!”白婉云只要一觉醒来,永远是精神饱满的。
文叹起身,将自己的袍子褶皱的地方抻平了,说道:“正好,我也要到东市去买纸笔。我决定卖字为生。”
白婉云眉头一皱,不过很快舒展开来,并惊喜道:“哈哈,文叹哥你终于想开了!还是有饱饭吃最重要!”
两人很快出门往东市而去。
这个时候刚过了晚饭的时辰。西市早已经没什么人在闲逛了。涂阳的夜晚是属于东市的。东市几乎的商铺都在门前挂上灯笼。把路面照得亮亮堂堂。不说宛如白昼,也是差不多少了。光是每夜的灯烛钱就不是西市的摊贩们能负担得起的。晚饭后有行人在街上来来往往。他们或身穿绸缎,或腰配美玉,后面或跟着三两个随从,或伴随着轻纱遮面的家眷美婢。
涂阳东西两市大不相同!无论是货品的档次,还是购物的观念都不在一个层面上。
就拿桃子来说。在丰收的季节里,西市的桃子卖四到五文钱一斤。摊贩们喊的是:“刚摘的仙桃,又大又甜,好吃的不得了咯!”
如果是在东市,这么喊就太掉份了!东市的饭馆会把新鲜的桃子,平均的分成一丝不差的五份,每一份都切成薄薄的桃片。一份用蜜汁腌渍,一份撒上精盐,一份用醇酒浸泡,一份用猛火炙烤。最后的一份用冰凉的井水浸泡,卷成美丽的小花。就这一个桃子,会被卖一百文的高价!一份二十文,童叟无欺。不服还不行,有本事你也把开始变软的桃子切成薄片啊!不切烂就不错了。
文叹和白婉云走在东市就会发现,商铺酒肆遍地都是。又有赌场妓馆,粮店镖局,银号当铺。买的商品有名人字画,古玩宝玉,珍剑宝琴,珊瑚珍珠,香料绸绢等等,不一而足。大宗的买卖无法标价,单独的玩物标价轻轻松松地就攀上了五十两白银。
这里好像与西市不是一个涂阳。
文叹和白婉云只在商铺外面看那些玲琅满目的商品就看花了眼。
白婉云奇怪道:“文叹哥,我出身不好,没见识,才看花了眼。你们文家可是远近闻名的大豪绅,良田无数。你怎么也像我一样看花了眼?”
文叹脸上一红,说道:“我想原因有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