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盼盼缩在野庙的供桌下面。
野庙年久失修。年久到阳光雨露都能透过庙顶,闯进庙来;失修到连供的是什么神像也看不出来了。供桌下面并不能使卢盼盼更加安全。甚至供桌下面十分危险,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供桌就会倒塌。
郑三牛没有去理会卢盼盼。他正在擦拭朴刀上的血迹。郑三牛不明白为什么跟自己有婚约的卢盼盼会对自己如此恐惧。他放下手里的刀,露出微笑,将一块烤热的炊饼递给卢盼盼,并温柔地说道:“小儿,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吃口炊饼垫垫肚子吧!”
卢盼盼惊恐地看着郑三牛。郑三牛脸上的疤痕是那么的恐怖!郑三牛一笑,那伤疤就像一条扭曲的长虫,仿佛要将人生吞了一般!卢盼盼吓得一声尖叫,伸手将炊饼打在地上。
郑三牛有点生气了!他赶忙捡起地上的炊饼,小心地将灰尘吹掉。“卢小儿怎么能浪费粮食呢?”郑三牛仔细的看着卢盼盼,那眉眼就是当年的卢小儿。“她就是与俺有婚约的卢小儿,即使她改名叫卢盼盼了,也是俺的婆娘。”想到这里,郑三牛怒气全消。自己的婆娘嘛,当然要宠着。
郑三牛三口两口把炊饼吃掉,又拿出一个赶紧的炊饼烤起来。
卢盼盼此时倒有点疑惑了。郑三牛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自己屡次拒绝郑三牛,这个男人依然给卢盼盼送水送饭。昨日是自己出嫁的日子。母亲在自己耳边把洞房花烛夜都讲了一遍。如果郑三牛是贪图自己的身体,但是一整晚都过去了,郑三牛没碰自己一根手指头。
卢盼盼又看了郑三牛一眼,突然心里满是怨恨。自己虽然没见过新郎,却也知道那是黄记绸缎庄的少东主。自己的爹爹是个普通的裁缝,如果自己成为黄记绸缎庄的少奶奶,那家里便不愁吃穿了。
哪知道半路杀出个郑三牛!这个凶恶的男人在自己的出嫁的当天把自己打晕抢走了!
郑三牛并没有感受到卢盼盼怨恨的眼神。他现在心里十分高兴。郑三牛正在策划着自己的幸福未来。他打算北上往谒戾关去。草山大战之后,边关居民纷纷南下避难。北面的谒戾关原本就是地广人稀,现在更是荒无人烟。那里正是郑三牛心目中的世外桃源。少有闲人嚼舌,少有官差巡查。郑三牛想着自己有功夫在身,一定会在谒戾关有“一席之地”,嗯,就是有几亩自己的田地的意思。
然而,卢盼盼不合作大大出乎了郑三牛的意料。郑三牛决定打晕卢盼盼。等到了谒戾关的时候,自己就和卢盼盼成亲。到那个时候,自己和卢盼盼圆了房,也就不怕卢盼盼不答应了。
至于现在就强要了卢盼盼,郑三牛从来没想过。
即使自己伍长领着兄弟们强要妇女的时候,自己也没跟着一起。“只有自己的的婆娘才能睡。”这是什长说的。什长比伍长大,所以什长说的有道理。
后来伍长和其他几个兄弟都被都头砍了头,以正军纪。郑三牛逃过了一劫。都头问他家里有没有婆娘。郑三牛想了想,回答说有婚约。都头哈哈大笑,说道:“好小子!等你回去,就赶紧把你的‘有婚约’娶了。娶了她,你就可以睡婆娘了!”
都头比什长大。都头和什长都说只有娶了婆娘,才能睡婆娘。
这时周青虹领着文叹,白婉云和一众丐帮弟子已经来到野庙外面!
郑三牛突然感觉一阵心慌。他赶快将炊饼藏在怀里,伸手将朴刀抄在手中。他小心地往门外看去,有十余人身上穿着破布烂衫,蓬头垢面,挎着布口袋,手中全都拿着拄地木棒。领头的一为老人,精神抖擞,衣着干净整洁,挎着四个口袋,正是周青虹。周青虹身后跟着两个人,贫困书生打扮的是文叹,身背兵刃梳着麻花辫的是白婉云。
不多时,又有一行人风尘仆仆地赶来。当先一人满脸麻子,正是得到消息后赶来的黄欢。黄欢身后也有四人随行,都是家丁打扮,不过每个人都是畏畏缩缩,连壮声势也做不到。
郑三牛还在暗中观察,就听到黄欢急不可耐地大叫:“郑三牛!快快出来束手就擒!”
郑三牛一见黄欢,心中怒火中烧,当下提着朴刀跳了出来,把黄欢唬的向后退了一步。
黄欢强自镇定,他叫道:“贼子!还不快快把我的妻子交出来!”
郑三牛呸了一口,哈哈大笑:“姓黄的!卢盼盼是天下最最好的女人!看看你那个怂样子!哪里配得上她?”
黄欢怒道:“卢盼盼是我明媒正娶的正室!光彩礼就有五匹好绢!”
郑三牛也怒道:“你有理!俺先砍了你!”
“且住!”周青虹向前一步走。
郑三牛把刀往地上一拄,说道:“你们丐帮的有一个算一个,怎么都是大嗓门?”
文叹汗。
周青虹抱拳问道:“在下丐帮涂阳副香主周青虹。郑兄弟是在哪里虎啸山林,还是在哪里蛟龙出水?”
郑三牛皱眉道:“什么山啊水啊的。你别与俺套近乎!识相的闪到一边,想死的放马过来!”说罢他提起朴刀,单手耍了个刀花。单手握住刀柄一端,刀刃直指周青虹。
周青虹眼前一亮,暗暗叹道:“这小子好大的力气!”他继续朗声道:“‘一杆朴刀,梨花常白’。原来竟是西北常家军的军爷!”
郑三牛愣了一下,矢口否认:“什么常家军?要打就打,不打俺可就走了。”说罢,他作势要走。
黄欢叫道:“不能放他走!”
周青虹叹了一口气,对一众丐帮弟子使了个眼色。十名丐帮弟子,握紧了棍棒,迅速将郑三牛围了起来。白婉云也亮出双刀,大步上前。
郑三牛喊道:“来的好!”
郑三牛抡起刀来,向离她最近的丐帮弟子砍去。那个丐帮弟子眼见当头一刀砍来,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他也不敢去用木棒去挡,当下一个懒驴打滚,坎坎躲过这要命的一刀。
白婉云倒吸了一口冷气,心想:“这郑三牛好大的杀气!那刀都砍到地里去了!”她连忙高声提醒:“就按照先前商量好的来,不要逞强!”
郑三牛看了一眼白婉云,见她双刀闪着寒光,不是凡俗的铁器;又见丐帮弟子都听她的话,心想:“都头说,擒贼擒王。”他对向白婉云攻去。
郑三牛手上加力,这柄朴刀被高高举起。他一声大喝,这刀就唰地劈下来。
郑三牛力大臂长,白婉云竟然觉得有开天辟地的威势!白婉云蹬地纵身一跃,向左跃出一步开外。郑三牛不等刀刃落地,将朴刀抡圆了再批下来。一时间那刀式连连不断,刀刃闪着白光,仿佛那是盛开的朵朵梨花。那晃人眼球的梨花是那么的致命。这柄普普通通的朴刀,被一个疤脸大汉使出一种危险的美感。
白婉云感觉惊心动魄。她不敢去用双刀抵挡郑三牛的刀。白婉云左躲右闪,在这中危急时刻,竟然叫她使出灵猿听禅的步法的精髓来。
文叹站在一边比白婉云还要焦急。他对周青虹道:“师傅!还请您出手!婉云恐有性命之忧!”
周青虹神色自如地说:“徒儿,你也抄过西北常家军大战西戎的话本。你可记得描述常家军梨花刀法的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