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琴绮一声轻呼,拉了琴华音,往火起处御风而去。临行前对离商传念道:“邪魔为害,形势危急。请师弟速速赶去,别忘记带上空木水龙盏。我们先行一步。”
离商三人见火起,已从窗口跃出,人到街上,才想起没问过琴绮的意思。念头刚起,离商忽然“听到”琴绮的传念,感觉就像自己心中冒出的想法一样,偏偏是琴绮的声音,又不见说话的人,叫他大为吃惊。但眼下不是琢磨此事的时候,忙对李长君、雷道宽两个说道:“邪魔在镇里,师姐她们已经赶去,我们快跟上。”
三人不会御风飞行,对镇中环境也不熟悉,若从街上走,势必耗费时间。幸亏李长君、雷道宽会飞檐走壁的轻功,再经先天气诀的炼养,施展起来更显威力。双双一纵,便跃到了一座楼房顶上。离商不会轻功,但真气充盈,论修为远超世俗顶尖高手,又是猎户,腾挪纵跃本是家常便饭,所以也轻易跃上房顶。几个起落,三人便已来到大火附近。
此时十几座民房俱都被大火吞没,近处观看,只觉火势可怖无比。熊熊烈火到处肆虐、呼啸不止,夹杂着“噼噼啪啪”的声响,无数火星随着热气升腾,疯狂冲入滚滚浓烟之中,火光映红天空。街上人影攒动,有哭喊者、有仓皇逃窜者,吵吵嚷嚷,却无人敢上前救火。
只因火光中,有一怪物浮在半空,“桀桀”怪笑,凶威之盛,一望即让人心胆俱裂。这怪物正是南泉岭上那九婴邪魔。此魔人首蛇身,长达六丈,粗如车轮,浑身长满碗口大的鳞甲。更有九颗头颅,每颗头颅都是一半红色一半黑色。其中三颗头颅巨嘴大张,朝身下的民房狂吐火焰;又三颗口吐浊水,化作气旋,托住蛇躯;剩下三颗则作出闭目休憩状。看见这邪魔如此凶戾,从四面赶来救火的人又乱哄哄逃散,哪里还敢上前。
这九婴邪魔原先隐着身形,八音双琴赶到后,以琴音将其逼出,李长君三人这才能看到全貌。
琴绮悬坐空中,对离商传念道:“离师弟快制住火势,我们施法困住此魔,再行诛杀!”
离商闻言不敢迟疑,忙取出空木水龙盏托在手心,念起法诀。烈火顷刻间往他涌来,未及到他身前,便化作丝丝火线钻入盏中,看得三人啧啧称奇。
九婴本在观望双琴,寻机对付。见火势徒然变小,休憩的三颗头颅顿时睁眼四顾。发现是离商收了烈火后,愤怒咆哮,六颗头同时喷出火柱,直冲离商激射而来。
琴绮急挥玉指,弹出一连串尖利如刮铁般的琴声,攻向九婴。身旁琴华音却是身形一转,飞投到九婴身侧,并指虚点琴弦,一根琴弦瞬间如离弦之箭飙出,直击九婴;琴绮见到,不由秀眉轻蹙。
九婴身下水气一盛,薄雾般裹住身躯,却仍是不能阻挡双琴的攻击,庞大的蛇身如被刀箭划割洞穿,血光四溅。剧痛之下,九婴只得暂缓对离商的报复,全身扭动翻卷,厉声尖啸。
已射向离商的六道火柱,因无后续,很快被空木水龙盏吸走,燃烧民房的烈火也已大为减弱,不足为患。离商又想帮助双琴击杀九婴,又怕九婴再度喷火助长火势,另一面还想用手中宝盏吸走九婴周身的水气。矛盾之余,只得一手取下长弓,塞给李长君,道:“小君你来,不要射头,找准心脏,射死它!小宽帮忙取箭!”
李长君接过雷道宽递来的两支羽箭,三指一夹,弯弓搭箭,对准九婴。可他不知心脏在何处,那九婴又不住滚动身躯,更增加了瞄准的难度,一时间竟有些迟疑。急得一旁的雷道宽连连催促。
此时的琴华音却是险象环生。因她初次对敌此等邪魔,经验不足,只顾着用琴弦锁住九婴,却忘了自身真气虽然强大,不至于被九婴挣脱,但那九婴身长而且灵活,上半截蛇躯被锁,行动不便,下半截蛇躯却是无碍。眼看一条粗大的蛇尾扫来,仍是不肯撒手,只是左躲右闪,险险避开。那九婴见她忌惮,更加疯狂,蛇尾如狂风骤雨般发起攻击,九颗头颅水火齐喷,誓要将她一举击杀。
琴绮见状花容失色,娇咤一声,飞向琴华音。竖起手中琴身,五指一拢琴弦,含而不发,两人身前立时现出一面音盾,尽数将攻来的水火挡住。
离商大喊道:“师姐速把水火挡向这边!小君快射呀!”
琴绮明白空木水龙盏比自己料想的还要厉害,在离商提醒下,赶紧调整音盾方向。那些挡在盾外的水火立刻偏转,射向离商。又见李长君迟迟不肯射箭,必是拿不准九婴心脏位置所在。定睛查看几眼,突然传念李长君:“李师弟,瞄准最低那颗头下,就是现在!”
李长君依言射出一箭,不料九婴的那颗头却猛地一低,正好射在头上,未能命中心脏。九婴痛不可耐,九颗头颅全都仰起嚎叫。李长君虽一击未中,那处位置却已牢牢记住。此时见九婴门户大开,对心脏再无防卫,指间第二箭已是如电射出。
“扑哧!”
这一箭正好直直插进九婴心脏。
“嗷……”
那九婴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周身水火随之飞散,化作烟尘。巨大的蛇身再也不受控制,像座小山般坠入犹在燃烧的民房。一时火花、烟雾轰然炸起。九婴濒死挣扎,在地上扭动翻腾片刻,渐渐动弹不得。
琴绮看到九婴已诛,才沉声对早已收回琴弦的琴华音说道:“师妹你太鲁莽了!我八音门巧于远攻,拙于近战,这一点你又不是不知。岂可如此亲率冲上前去?你那‘离琴一线牵’固然可以锁住此魔,但也将自己置于危险境地。若是你有个闪失,叫我如何是好,如何向师傅交代?此番要不是严前辈的空木水龙盏厉害,连我都不免受伤。如果再连累了三位师弟,你我又如何向严前辈交代?”
琴华音低头,可怜兮兮地说道:“师姐莫脑,华音知错了。”
琴绮看她这模样,心中怜意已生,故作不依不饶地说道:“你这丫头,让我说你什么好?本来可以轻松斩杀此魔,被你如此一闹,倒像是死里逃生一样。亏得离师弟镇定,李师弟箭法高超,要不然会更狼狈。反正这次是欠下那三位师弟的人情了,我不管,你自己找机会报答吧。”
琴华音美目连闪,望向李长君三人,又垂首叹气道:“想不到我修为胜过他们,心性却是未必。既然欠下人情,我自会答谢的。只是惹恼了我的好师姐,真叫我头痛呢。”
琴绮和她姐妹情深,当然知道她这是在变相求和,便不再作弄她。降下身形,来到离商面前,大方谢过三人的帮助;琴华音也特别向李长君低声道谢,俏脸一片羞红。
这一下叫李长君说不出话来,雷道宽只是抓自己后脑勺傻笑。离商毕竟稳重一些,颇为豪爽地说道:“两位师姐这般说,却是愧杀我等了。诛杀邪魔,本是我等份内之事。刚才若无两位师姐出手,这九婴邪魔怕是会第一个就把我烧成烤肉。要谢的,也应该是我。”
双琴自是又客气一番。琴绮转头看看四周,见人群渐渐聚拢,人人眼中满是感激之色,想必是畏于几人身份,只在远处围观。她又察看一下那些被大火烧成废墟的民房,对离商三人说道:“我二人想连夜上南泉岭查探此魔老巢,然后可能转道南下游历。三位师弟不妨在此收拾完九****身后,自行返回,同时也请代我二人谢过严前辈。放心,此魔性喜独居,此去必无危险。我们就此别过如何?”
雷道宽赶忙说道:“不行不行!严前辈临行时交代过,有要紧事,无论如何请两位师姐一同返回。”离商和李长君也忙出言邀请。
琴绮和琴华音略作商议,便点头说道:“既然严前辈有事吩咐,那我二人上南泉岭后,便回客栈与三位师弟会合,再一起前往太藏观好了。”说罢,和琴华音御风而起,朝南泉岭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