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世纪,在某个二线城市里一处很是拥挤、脏乱、破败的老旧楼道内,女人的叫骂声、小孩的打闹声、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声声入耳。
楼道两端,是整层楼公用的厕所和厨房。在经济不发达的地区,老旧楼房都是这种厨房厕所公用的布局。这里的人们对于这种居住条件很满足,因为还有比他们更差的,有些地方的楼道内连公厕都没有呢。大冬天晚上又冷得不想出去,那些人家就会在狭小的屋里找个角落挂条布帘意思意思的隔绝一下,帘内放个桶,一家人就屋内解决。第二天若没有及时倒掉,好嘛,整个屋内都是一股骚臭味儿。
所以说,平民百姓最是容易知足的了。
此刻,三楼走廊的一端,一个身材纤细的女孩子正在公共灶头上动作娴熟的炒着空心菜。今天不是周末,因此她必须趁着这楼里大多数的上班族和打工族没有回家之前就赶紧把一家人的饭菜都弄好,免得到时候人一多打挤,这灶头就用不过来了。
这个女孩儿名叫黄毛毛,今年二十四岁,大学毕业后已工作了两年了。因为小时候营养不良,头发稀少而且头发黄黄的,因此当初柳家人捡到她的时候就喊她“黄毛毛”,喊着喊着喊习惯了,后来给她上户口时就直接报的黄毛毛这个名字。
自小黄毛毛就知道自己是捡来的,她不是柳家的人,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亲人,当然更不可能知道自己是谁家的人。
黄毛毛很早熟。从有记忆以来,她就到处流浪乞讨过活,被打被骂被拐骗,见识过各种各样人的嘴脸,学会了看各种人脸色的本事。自被柳家捡回家,她才结束了颠沛流离的生活。因此,她非常非常珍惜现在这样的境遇。
正是因为小时候的那些境遇,所以她很早熟。因为早熟,她看人看事都很看得开,她学会了隐忍。不过,无论是好的坏的,她都装进肚子里,闷不吭声。
她最拿手的本事就是“装”。
所以,即便她心中再苦再委屈,面上,她都能装出一副开开心心的模样。她还练就了一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没别的,穷开心而已,她只愿大家都乐呵乐呵了,她的日子便能过得好些。
谁可怜谁?谁又能救赎谁?活下去,并努力使自己活得好才是硬道理。这就是她黄毛毛的人生哲学,是她自己总结出来的。
柳家很穷,加上她黄毛毛,一家七口挤在不到四十平米的两居室中。家里没厕所没厨房,厨房厕所都是楼道公用的。两居室的房子,哥哥、嫂子加上侄子一家三口占据一室,她跟养父母和养父母的小儿子柳条就占据另一居室。也不能将这间房称之为卧室,总共就两间房,哥嫂他们那间才能称之为卧室,而他们几个住的实际上客厅。
客厅角落长期搭着一张床,白天这床就放各种能放的东西,腾出点地方一家人吃喝闲坐什么的。小点的时候,她和柳条睡床,养父母就在地上打地铺;长大点后,跟柳条一个大男人睡已不合适,于是她和养父母都睡客厅地上。
养父母待她挺好的,比起她之前混的那些地方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她很知足。因此她很小心的维护这份温暖。自进到柳家,即便年纪小又柔弱,但什么脏活累活她都抢着干,更是把柳家那个还未成家的小儿子柳条服侍得跟个大爷似的,就差端屎端尿了。
柳条这人,人真心长得跟柳树条一样纤细柔弱,整天东混西混,还将一头黑发染得蜡黄蜡黄的。
这人嘴巴特贱,明明他自己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黄头发,偏整天对黄毛毛喊:“黄毛儿、黄毛儿”。
黄毛毛每次听见他这么喊自己,感觉就像在唤一条狗一样。
家人和邻居总是暧昧的看她和柳条。
柳条那些狐朋狗友,每次看到她来喊柳条吃饭或者给柳条送个东西撒的,都要调戏她,说:“柳条,你媳妇儿来啦。”
实际上,她也隐约察觉到柳家人有把她当柳条媳妇养的意思,她整天为柳条做的这些简直就像是柳条的童养媳,这小子也不客气,吃喝拉撒都要叫唤她黄毛毛。
柳条除了懒、嘴贱些,人对她还是很好的。他常常将得到的好吃好玩的暗地里给她,当然,这要是被他们家那个大嫂晓得了,黄毛毛自然会被指桑骂槐一番。
试想,哪家的妯娌不是两看两相厌呢?当然,大嫂不喜欢她还有其他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