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演出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我很早的时候就起床了，不仅因为今天是舞台剧演出的日子，而且也是爸爸妈妈选择结束他们婚姻的日子，选择这个时候结束也许真的是想结束得彻底吧。我做好了早餐静静地在餐桌面前等他们出来。
房间里很安静，窗外的阳光很美，妈妈从楼上的主卧室走了下来，爸爸从客房里走了出来。自从我知道了他们要离婚的消息，爸爸妈妈就正大光明的分居了。他们答应过我，离婚的时候要在我的陪同下。爸爸妈妈迎着阳光向我走过来，他们是那么的迷人，这么多年来直到这个时刻我才有心去欣赏他们的美，这个儿子也真是要当到头了。
我们做在餐桌上很平静的用餐。
“下午的演出准备好了吗？”妈妈问。
“昨天晚上的时候设备和服装都已经调试好了，9点的时候二姑奶他们还会在最后彩排一次。”
“晓宇他们几点到？”爸爸问
“早上就会到，我已经安排殷殷去接他们了。”
“过来的老师们有提前跟他们确认吗？”爸爸问。
“梓语昨晚有跟我确认过名单和座位。”
“演出结束后梓语真的就要回去吗？”妈妈问。
“是。”我也很遗憾这个结果，可是我也没什么资格。
“如果你去争取，妈妈相信你们两个人之间一定会有好的结果的。”妈妈心疼的告诉我这样的话，希望我能够珍惜梓语。
“谢谢你，妈妈。”我婉言的回绝了妈妈的建议。
妈妈心疼的看着我，爸爸的眼神充满的关切，只是父爱本身就是如此，不显山不漏水，但却真真切切的围绕着我，感动着我。
“你今天那么忙就不用跟我们一起去了。”妈妈收拾起自己的情绪，不过心情还是很难平复。
“不会了，说好的一起去，就一定会说道做到的，而且我还要送你们去机场呢。”
我给他们安排了旅行，这是本早就计划好了的，只是现在变得支离破碎，不过也好，各自安排好自己的计划，刚离完婚最好的计划莫过于一场旅行。所以我给他们安排了不同的旅游路线，不过是在我的演出之前。
我考虑了再三才做了这样的决定，这虽是对我人生最有意义的一次考验，可是我不想让她变得那么有意义，最重要的是我不想让爸爸妈妈看到我喜极而泣，也不想让他们在以围绕着我的事为中心。我喜欢在冷静的情况下接受事实的发生，喜欢大家各忙各的，平静的粘合感，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感情。
“你确定不需要我和你爸爸在场吗？”
“不用，结束后我会发邮件给你们的。到时候你们就可以看到录像了。”
我们看着彼此看着对方的眼神，宁静的享用着最后的一顿早餐。爸爸妈妈也以这种不在场的方式见证者我的长大成熟。
我们坐在民政局的大厅里平静的等待着。
我开着车安静的送爸爸妈妈去机场。
我和爸爸妈妈在机场里拥抱。
“记得到了之后给我发信息，还有拍些照片发给我，还有记得给我买礼物。”我依依不舍，说话也一边哽咽一边祝福他们。
“记得好好吃饭，记得发邮件给我们。”妈妈的话语也处处都是伤感。
“你知道，我和你妈妈还有姐姐们，还有你的朋友们，我们所有人都可以给你建议、给你帮助，生活上的建议和帮助，工作上的建议和帮助，但是这跟你的伴侣给你的建议和帮助是完全不一样的，我们给你的建议和帮助都是站在你的角度的，而你的伴侣，一切都会让你们一起成长，一起经历风雨，这是我们所有人替代不了也体会不到的。所以，别忘了最重要的，梓语是个非常好的姑娘，记得向梓语表白。”爸爸看着我给我最重要的建议。
我微微地一笑。我们也似乎都到了不记事的年龄了，相互不断的提醒对方要记得做的事情。
看着爸爸妈妈进入了安检，我一个人平静的等待着他们消失在我的视线之内。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分头消失的那一刻还是难以接受。
我依依不舍的离开，不过，我还有其他事要做，这些事情都很重要。
我一个人坐在家里的客厅看着梓语穿过的那件羊毛衫，耳朵里泛起了陈奕迅的《最佳损友》。回忆起了很多我们之间的事情。唏嘘不已，无可奈何。
我一个人走在村子的街道上，朋友们都已经到了，他们都在球场上打球，我很想和他们好好玩玩，只是现在没有心情，也没有时间，所以简单的玩了一下和每个人打了招呼之后，我便只能匆匆的离开。
“别受伤啊。”我祝福着他们
“赶紧走吧。”他们嫌弃的让我赶紧走。
大家都心领神会的笑了。
我在礼堂门口碰到了殷殷，她便走上前来，安慰我，她知道我的事情，知道爸爸妈妈今天早上去登记离婚，知道我安排了他们去旅行，一切的一切她都知道，所以她也知道我现在最缺的是什么，当然是一个拥抱。所以她走到了我的面前，没有什么言语就拥抱了我，我也确实得到了很多的安慰。
“有什么事叫我就好了，我就在里面。”
“谢谢你。”
殷殷给了我深深的拥抱，一刹那间觉得自己有依靠，最后还是殷殷最懂我，
我看到了晓宇，开着车刚刚到。所以跟殷殷道别之后就去找晓宇了。
我们两个站在树底下抽起了烟。
“医生开的药还有在吃吗？”晓宇问我。
“还在吃，上次回去考试的时候又复诊了一次，比上次好了一些。”
“那么不靠谱，还去复诊。”晓宇拿起手上的烟吸了一口。
我们两也会心的笑了。
“你呢，最近工作怎么样？”
“工作，工作的事情越来越糟糕。”晓宇说不清道不明的烦恼与厌倦。
“你还好吧。”看到他的状态不怎么好我的心情也更加不好了起来。
“还好，只是很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我一时间无法应答他，我望着远方，“我是怎么熬过来的，我熬过来了吗，我熬过来也是医生帮的我，根本就不是我挺过来的，况且我现在还没有熬结束。很感慨这多半年的日子，漫长的无法想象，漫长的像经历了无数次的轮回一样，经历的事太多只能记得起开始，不知道怎么的就来到了现在，所有的回忆都是片段化的，被支离破碎的，没有连续的。一件接着一件犹如晴天霹雳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边，来不及被痛苦折磨，就要接受全新的摧毁式的打击，只能捉襟见肘于现状才会一路挺到现在。我不是不会痛，只是没有选择而已。所以毒药变成了解药。”，我望着晓宇，“我试着忘记，却发现剩下的只有那些该忘记的了，那些跟着自己的想象随意拼接的片段。”
晓宇看着我，而我们除了抽烟又能做些什么呢。
“最近和那个叫梓语的女孩怎么样。”
“没怎么样。”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手上的烟说。
“我知道忘掉一个人很难，但是试着去接受一下其他人。也许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难。”晓宇也开导着我。
我也明白这样的道理，就是做起来其实没有那么容易。
“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通过努力达到成功，我们生活在现实的世界里，这里残酷且无情。我们越早认清这个事实，我们才会越早的清醒。”
“或许我们不是屈服于这个残酷且无情的现实世界，而是最终没有选择，屈服于自己无心恋战的心。所以才过着不如从前的生活。”
他说得对，说的太对了，我们大多数人都是在不满足的状态下，艰难的度过了连自己都厌倦的漫长的一生，这不是某个人人生的悲哀，这是整个人性的弱点，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而我与他们又有什么区别呢。
梓语站在礼堂的门口四处张望，很明显她是在找我。
“就是那个女孩对吗？”晓宇看到了我的眼神问我。
“是她。”一想到我那样的对她我说话都没什么底气。
说话间梓语也发现了我们，所以她便径直走了过来。
“如果你想跟她告白，我想现在是一个很合适的机会。”
还没来得及我回答，梓语已经到了。
“老师们一会就都过来了，等会和我一起跟他们打声招呼。”
梓语很理智的叙述着这件事情。
我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简单的点了点头。
“有时间吧，我有事情要跟你说。”晓宇说着便把梓语领着去了其他的地方，剩下我一个人站在那里，略显无奈。
“我有一个故事要讲给你听，从前有一个男孩很爱一个女孩，而且女孩也很爱她，但是为了一个毫无说服力理由，他便打算放弃这份真挚伟大的感情。”
这分明就是在说我的故事嘛。
“他是傻子还是什么。”梓语故意气我，同事也撒撒自己的怨气。
他们还没走远，他们的话我听得一清二楚，而且两个人哄堂大笑。
只是我也被他们逗笑了，我知道他们两个是故意的。
他们两个人愈来愈远。走到了我视线范围所不能及的地方。
“你是怎么爱上他的。”晓宇问梓语。
“不知道，但是在他面前我有一种安全感与归属感。”
“他有那么多的缺点。”
“这样的他对我来说才是真实的，我需要的不是一个理想中的人物，我不想轰轰烈烈举世瞩目，我需要的只是平凡的碰撞。其实这样说也不准，是因为我现在喜欢他的这些缺点，而且将来也会包容他的这些缺点吧。”
这样的解释让晓宇没有预见到，他也觉得这样的解释是他以前从来没经历到的事情。
“我听他说，他伤了你的心，而且很严重。”
“那些话是我不得不讲的，因为那些话，他才不会认为我对他还有留恋。”
“因为那些话，他也无法再鼓起勇气向你表白。”
“我是做得过分了。”梓语忏悔着自己对小叶的态度，“我爱他，是因为他了解我，是因为他不认识我他也了解我。”
晓宇听着梓语讲述着，心生着对梓语的肯定。
“梓语，我要告诉一些小叶的事情。听到之后你不要觉得惊讶。也不要觉得对自己不公平，因为这些事都过去了，我知道的不多，但是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
梓语认真的望着晓宇，认真到虔诚，也许关于我的任何事情她都想用她最专注的注意力去聆听，生怕哪一个细节被漏掉。
“有一天小叶拿了两包烟还有一瓶酒来找我，我现在还记的很清楚，因为上午的时候我和女朋友分手了。那天天很灰，外面还没有下雪，小叶厚重的羽绒服裹着一件睡衣，他没有梳洗，蓬头垢面。我俩住的距离大概15分钟就可以走到。他安慰了一整天的我，那一整天他只说了一句关于他自己的话，就是在临走的时候。他告诉我他辞了工作要去北京，晚上11点的火车。一个月后，我知道他从北京回来了，我去找他，整个晚上他只告诉我一句话，他和杉杉分手了。我到现在也不知道在那一个月里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在那一个月之前他们之间又发生了什么。我试图联系过杉杉，但是所有的联系方式都失效了。一个多月前的一个下午我去找他的时候我押着他去了一次医院，医生当着我和他的面说他得了轻度的抑郁症，后来医生叫我过去说如果不及时治疗会有生命危险。我不知道他和杉杉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不打算去了解杉杉这个人，但是我了解小叶。他就是这样的人。他这个人很简单，不难了解。你看过他写的小说，你和他接触了也有一个月了，你也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有很多事他是不会跟我说的，过去的事情他不说你就不要问，但是以后的事情我想让他跟你说，你是以后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他会骗你说一切都很好，这是他不想让你承受不必要的压力，我希望你不会因此生他的气。他也会倒在你的怀里失声痛哭，我希望你不会认为这是他懦弱的表现，更重要的是他做的决定不会是跟你无关的。他可以成就很多事情，他也可以为一个值得的人付出自己的所有。很不幸你就是那个人。他写小说，可是他不是小说里风度翩翩的主人公。他生活的不是一个理想中的世界。一个男人放弃了自己的所有为了一个女人的时候，总是没有什么好的结果。如果你真的爱他，请接受他的不完美，请让他的付出变的有意义，请让他的付出能够让你收获幸福。”
“爱一个人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梓语听到晓宇这样的托付感到自己是那么的幸福，也感到自己的责任是那么的巨大。
“他需要一些时间，理清思绪，仅此而已。”
“但是爱一个人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谢谢你的聆听。”
“不，谢谢你，谢谢你是他的朋友，谢谢你来找我。”
”小叶他已经很久没开心过了，很希望看到他王者归来的样子，很酷。不过一切似乎都还差的很远，你们之间的误会今天就消除吧。回到他身边来吧，以王者的姿态回来，这才是真正的你，也是他最希望看到的你的样子。
伴随着一首崔健老师的《新长征路上的摇滚》所有的人都进了礼堂，演出也马上就要开始了，一切都准备就绪了。礼堂里面的人们在相互交流着，准备着，等待一场由他们的亲人，好友策划的演出的开始。
二姑奶他们在后台补着妆，静静的等待着时间的来临。
我的同学们在座位上跃跃欲试。
晓宇认真的盯着舞台的中央，想着我们都围在生活的周围挣扎着，梦想有一天自己可以超越这生活，可是???。看到我能有一次尝试的机会，他从内心里祝福我，也从内心里羡慕嫉妒，他此刻在喧嚣的礼堂内，宁静的聆听着自己的心声。
殷殷在控制室，静静的等待，等待是一种力量的积蓄，是爆发的前奏，愈是平静的等待他所积蓄的力量就愈是强大，爆发的就愈强烈，殷殷的老公走进控制室，两个人像平常一样深深的拥抱在一起。老公脱掉外套，开始和殷殷一起做音乐做灯光。
梓语一个人坐在化妆间的角落里发呆。
二姑奶他们看到了梓语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很孤独让人很怜惜。二姑奶便上前抱着梓语，二姑奶很舍不得梓语，但是她也没有办法，梓语并不是没有努力过，但是梓语努力了那么多，我还是不能接受她的感情，所以祝福的最好方式变成了默默的离开，祝福的方式变成了不打扰，祝福的方式又变成了相忘于江湖。这也让二姑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能给的都在这个拥抱里面，所有人的依依不舍也都在这个拥抱里面。
我一个人站在学校的门口，我在想还有人比我不着调吗？还有人比我混账吗？我自己编剧导演的舞台剧眼看就要开演了，我居然站在学校的大门口瞎晃。我并不是没有把它当回事，我只是不想幼稚的把这当作是我生命的全部，正如我没有邀请爸爸妈妈来看我的演出一样，他们今天办理离婚手续哪有什么心情来看我的演出，特别是要让他们一起为我加油。一个自己都不能融入生活的人要如何用自己的作品说服别人去感受生活。我并不是想要融入才去做出改变，而是我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才把一切看得那么的开。
所以，我一个人站在学校门口，做着我此时内心最想实现的事情，学校的门口正对着两条道，所有经过的人在这里都能看得见，如果有人来也一定是经过这条路，如果是杉杉一定也是从这条。而且我记得上次有跟她说过这件事。我想过她来到这里的一万种尴尬的场景，却没想她不会来，因为她也住附近。
期盼了很久也没有等到。不过我没有失望，但是却留有遗憾。
我一个人走在空空荡荡的校园里，思考着接下来的表演，想念着礼堂里面的观众。穿过校园，就像穿过了自己的童年，穿过了自己的青春，穿过了自己的人生，接受者史诗般诗歌的洗礼。如果来了我想也不会有我想象的那么的好，梓语不是在身边吗？可我们两个都没有感到这是一件可以让人幸福的事情。生活总是充满了阴差阳错，幸福总是在不幸发生之后才被人当作回忆来珍惜。
演出开始了，后台都按着排练好的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二姑奶，“当我还是一个小姑娘的时候，因为你的梦想我一直爱着你，追随着你，可是你因为我而放弃了你的梦想，你还指望我该怎么做。”
拽爷，“如果有什么东西能换回我们之间的爱，我会倾我所有，而那个时候我的所有就是我的梦想。”
底下的观众认真的听着舞台上的每一个字。
二姑奶，“但是那个时候你没有回来找我，没有说出你的付出，没有说你还爱我。”
拽爷，“那个时候，我没有兑现自己对你的承诺，我状告了那个失去你的自己，并给那个失去一切的自己宣判了死刑。即可执行。”
我一个人站在化妆间的门口。靠在墙上听着我写的每一句话。
拽爷，“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我在等待，可是我自己也说不清楚，我的等待，是要等到你转身回到我身边的那一天，还是要等到我转身忘掉你的那一天。”
全场静悄悄的，认真的欣赏着。
聪明姥姥站在二姑奶的对面，“这个男人给了我他生活里的一切，却唯独把他的心留给了你。感谢你今天的出现，让我拥有了完整的他。现在我像初恋般一样幸福。”
梓语一个人坐在化妆间里面聆听着舞台剧的每一句内容。
拽爷，“谢谢你在我可以拥有的时候我一转身回头，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拽爷深情的望着聪明姥姥。
我在后台轻轻的说下一句：我不要在你可以拥有的时候才出现在你的视线里，我一直都在你的视线里。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在你的视线里，你一转身就能看到我，而我随时也能看到你。
舞台剧结束了，全体人员起立鼓掌。
全体工作人员接受着所有来宾的致敬，底下的一层，二三层的看台，后排空出的走廊都站满了人。
梓语站在演出工作人员之中接受者大家的掌声，她四处张望却没看到我的身影。
而我一个人躲在一个角落里面强忍着决堤的泪珠。也许从此之后这段感情在这里找到了归宿，这是一个充满了泪水却没有哀伤的葬礼，就像我给梓语瞎掰的那个故事一样，一切都在这里结束了，一切都在我出生的地方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葬礼在这里举办也许是这份爱情最好的归宿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