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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恐惧

“圣骑士就能不留垢名吗?如果是这样,帕拉丁为什么要有弑君谋逆的行径?”皱了皱眉头,面对法蕾妲没由来的咄咄逼人,门罗知道这是她那份属于贵族的优越感在作祟;

莞尔一笑,法蕾妲略微不屑的说道,“大义之下,能背负叛乱者之名的人才是真正的骑士,当年若不是他拥戴年幼的新君继位,也许国家就已经灭亡了”

或许在一个立志成为骑士的她心中,那位已经作古的圣骑士便是她仰望的前路,而之所以会追问这么多,也只是她想要知道那个曾经邋遢的少年他所选择的道路是英雄还是骑士;

“一句也许就可以掩盖叛乱者的罪名吗?这便是胜者定论的准则吗?”

望了望手中的书,又望了望眼前少女那桀骜的眼神,“骑士”这个门罗厌恶的名词似乎清晰的显现在了眼前,古板、傲慢、自诩正义,简直与她一模一样;

“不是胜者定论,而是人心所向”

“愚蠢的女人、人心趋于利,圣骑士也不过如此,我就不相信一个继位的孩子会比成年人更有作为”

“幼稚的男人,圣骑士大人一直甘为人臣,并非所有人都是利字为先”

渐渐地,两人的争论已经从书本挪移到了自身,在门罗嘲讽身为一个女人的她的同时,她自然也回敬门罗那样幼稚的男人;

既然两人已经牵扯到了自身,门罗自然也不再顾忌,“那么、如果换成是你呢?你是否会背叛旧主、拥戴新君呢?”

低头略微思索片刻,法蕾妲便抬头坦然注视着门罗的双眼,虽然声音被她压得极低,但却清晰无比,“下不议上、臣不议主;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骑士效忠的是国家而不是皇家,我会选择能带领我的君主,追随在他的旗帜下,即便他并非弗雷德里克家族的血脉”

点了点头,门罗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小看了眼前的少女,身为贵族的她可是最忌讳发表这样的言论,这足以看出她的高傲,“这可真是大胆的言论,不过,倒也算是符合你的性格”

听得出来这是门罗对自己的赞赏,法蕾妲自然不愿放过这样的机会,急忙的追问道,“我的性格,说说看?”

“大胆而骄傲,敢做任何敢想的事,只服能够压倒自己的人”

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门罗,法蕾妲对他的话微微表示赞同,“我接受这份赞赏,那么、你呢?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

“如果我是一位骑士,我会践行我的忠诚,毕竟这东西就跟女人一样,只有第一次才有意义”,与其说是在回到法蕾妲的问题,倒不如说是在讽刺她对骑士的忠诚的践踏,曾经身为深渊一族的他对忠诚可是相当看重;

“你...你混蛋、无耻”,法蕾妲一只手摁在自己腰间的十字剑柄上,羞愤的内心怂恿着她立刻把眼前的家伙砍了,但最终理智让她也只在嘴上发泄了一下罢了;

两手相触,门罗将法蕾妲微微露出寒光的剑刃按了回去,“你想到哪去了,我只是在说男人会看重自己的第一个女人而已,好了,说正事吧”

感受着手背上传来的温暖,法蕾妲也不好在发作,“我要你护送去一个地方,战争之都向北百里之外的水银湖”

“那里是交界地、经常有精灵巡游者与法尔赛游侠出没,就算是碰到巨魔追猎者或者密林哥布林也会很麻烦,而且说不定也会碰上大型的魔兽,比如战争恩特以及森林龙族,所以...”

撇了一眼还要继续说下去的门罗,法蕾妲急忙摆了摆手,“价钱不是问题”

既然自己是做佣兵的,自然要用金钱说话,所以,尽管知道法蕾妲有些小看了自己,门罗却也不在意,淡淡的笑了笑,“不愧是大贵族、五千金币”

五千金币,对于法蕾妲这样的贵族来说虽然不多,但也绝对不少;

一向精打细算的她对于这笔足以雇佣的起一支重装骑兵队的价钱也忍不住沉默了,当然这也仅仅只是片刻;

“成交”,若不是穿越森林的队伍必须是精锐的少数人,她是绝对不会允许有人在她的眼前漫天要价,一看到门罗此刻得意的表情,她的心里就忍不住想一脚把他踹倒在地上;

全然没感受法蕾妲怨念的门罗继续说道,“别急、我还没说完,你这么快答应,就说明问题不简单了,当然,我也不问;这样吧,来回护送五千金币,然后视情况而定,如果碰到其他敌对势力,每多一方再加一倍,如果出现伤亡,抚恤金由你出,另外...”

“还有?”

“法蕾妲小姐,我希望你能收敛一下自己的性格,在这次行动中听从我的指挥”

“当然,这种野外探险的事情,还是你们比较在行,放心吧,我可不算是胡搅蛮缠的人”

“希望如此,那么我们就定在明天出发”

说到这里门罗就打算送客了,只是却不想,法蕾妲突然说道;

“好吧,那你给我们安排个住的地方吧”

沉默了一会,确信自己没有听错,门罗才慢慢的开口,“你...你还要住这里?我看还是算了,出了这条巷子,旅店到处有,恕不远送”

“怎么,你难道希望明天醒来看不到自己的客人吗?”

也不怪乎门罗惊讶,主要是彼岸小队凶名在外,每次来谈生意的人都是穷途末路或者小心翼翼,哪有像她这样随意到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一样的家伙,真不知道是该说她大胆还是该说她没脑子;

“好吧,两个护卫每人一百金币,你嘛、五百”

钱钱钱、自从跟门罗见面后,自己的每一个要求都需要钱来衡量,这让一向自命不凡的法蕾妲大受打击,这家伙难道没有一点出息吗?

“你...你很缺钱吗?以你们佣兵小队的实力,应该能赚不少钱吧”

“有人会嫌钱多吗?而且,赚的多自然也用的多,毕竟,我们可是拿命换的”

虽然他说的没错,但法蕾妲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她继续追问道,“恩、虽然很冒昧,不过,我很好奇你赚钱是为了什么?我看你们的生活,也挺...简单的,所以...”

门罗似乎对此早有预料,飞快的伸出了三根手指,“三百金币、满足你”

“好、成交”,狠狠的咬了一下牙齿,法蕾妲的好奇心显然已经胜过了自己的理智,不过,当听到门罗的答案后,她的内心是崩溃的;

接过法蕾妲甩来的魔晶卡,扫了眼里面的六千金币,门罗再次的露出了一个笑脸,“女人,记住了,一个男人这么拼命的挣钱,自然是为了像你一样的人”

“像我?你...”,就在她打算发怒的时候,转眼就想明白了门罗的话,他的答案没错,但话语中的意思并不是自己,“你才多大,就已经成家了”

“家?这里就是,不过有了你的钱,今天我就可以去‘法芙娜的庭院’转转了,谢谢啦”,说着,门罗转身叫停了正兴致勃勃的教育着两位剑士的博崛,“你去安排一下,今晚去老地方看看,跟他们说一下,这次我们去水银湖划水”

懒散的打了个哈气,博崛扫了一眼已经不知道第几次被自己击倒的两位护卫,点了点头,“明白,那我先睡一会,晚上你先过去不用等我了”

随后,门罗将法蕾妲三人交给了德洛妮,自己也消失在了渐渐沉寂的庭院;

送走了一直不坏好意的盯着自己的狐女,法蕾妲便把自己的两个护卫莱卡与泽鲁叫了过来,关上了房门,向他们问道;

“怎么样?”

“没错,跟介绍的差不多,就是这几个人”法蕾妲刚一座定,表功心切的莱卡便立刻抢在了泽鲁的前面向法蕾妲报告自己调查到消息;

“继续”

“彼岸小队,五年前成立,仅用三个月的时间便成为了第十三支顶级佣兵队伍,当然由于他们人数太少,自然是要排到其他顶级佣兵团之下;

魔弓手是森林精灵,生与不死的魔女特蕾西娅,被称为精灵族的禁忌与冥神的眷顾者,由于父母均死于精灵族之手,所以对精灵族尤为仇视,有轻微的虐尸行径,不过这也可能是因为她是冥神的眷属的原因;

冰系法师诺曼,据说他母族是诺尔曼人的王族,两百年前因帝国的征伐诺尔曼人被迫逃亡,现在应该全部都聚居在冰岛之内,而他的突然出现自然引起了很多势力的关注,不过,最后似乎被证实因为是私生子的缘故,所以被放逐出了冰岛,所以,众人也就不再关注这个突然出现的落魄王子;

栗色祭司德洛妮,这可是他们里面来头最大的,曾经兽人一族的天才祭司,听说还被大先知钦点为他的继任者,那可是仅次于兽王的存在,不过,后来她突然被兽人一族追杀,对外的理由是说她玷污了兽人的祭坛圣地,又因为她的尾巴呈栗色,所以被冠以‘放荡的栗狐’之名;但真实原因据她说是因为自己偷走了一件召唤先祖之魂的至宝,关于这一点,兽人自然是抵死不认,不过,由于这东西也只对兽人有用,所以也没有人去关注,出于对兽人的厌恶,帝国最终还是对她选择了庇护;

至于野蛮人伊奥,这个家伙信息最少,听说是一位小部落的首领,在蛮族兼并战争之中被灭族,命大的他遇到了彼岸的队长,为报恩才加入的;”

“精灵的禁忌者、冰岛的放逐者、兽人的背叛者以及蛮族的失落者,看来这里真是聚集了不少有趣的家伙了,还有呢?”

敲击着木桌的手指渐渐停息,法蕾妲罕见的放弃了继续演绎她最喜爱的“古英灵之歌”的打算,虽然此刻面无表情,但她的内心已经迫不及待;

“暗之剑圣博崛、毒之女巫雪莉以及猎魔者门罗”

“那个小女孩居然是巫医,还有猎魔者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太清楚,听说彼岸小队这些年来四处追杀强大的生物,不论是魔兽、地狱一族还是魔界的后裔都是他们的目标,所以,也被世人称为魔物猎人,听说就连教廷内的大人物也曾请他们出手过...”

教廷是帝国唯一可与皇室比肩的地方,作为神权的代言人,他们的力量不言而喻,既然连他们都有求与彼岸小队,看来这趟行程应该没什么问题了,想到这里,法蕾妲的心情突然好了许多,虽然赔了不少钱,但只要能完成任务就足以弥补这些损失;

“那这么说,我们这次算是找对人了,好吧,最后一个问题,‘法芙娜的庭院’是什么地方?”

“这...小姐您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有什么问题吗?”

看到一向话多的莱卡突然哑了火,这让法蕾妲还以为自己问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地方,便简单的掩饰了句,“没事、只是随便问问,说说吧”

迫于法蕾妲的压力,莱卡最终还是开口了,“法芙娜的庭院又被称为妖精庭院,是帝国击败了精灵族后,收拢战俘的一个营地,后来听说被一些商人以高价取得了监管权,现在那里已经变成了...”,即便没有继续说下去,莱卡也知道聪明的法蕾妲已经明白了,果然,尖锐的咆哮随之而来;

“好大的胆子,这里可是战争之都,马柯尼曼家的人怎么敢这样做”,说实话,身为军人的她自然明白战俘的下场,但这么明目张胆的做,这让同时又身为女性的他,在心里上总有些无法接受;

“小姐,就因为这里是战争之都,所以才需要一些这样的地方,而且威克斯将军这样做恐怕也是北地贵族一致的决议”

平复了一下心态,法蕾妲也知道这就是战争的法则,胜者将拥有败者的一切,所以,她淡淡的对两人摆了摆手,“我...我知道了,你们先下去休息吧”,虽然嘴上已经松口,但法蕾妲的心里却还在暗自诽议,该死的家伙,居然拿我的钱去那种地方,哦,对了,他居然还把我比作那种地方的女人,真是混蛋;

不过,转眼间又想到贵族出了名的放荡,她的心里又有些失落起来,“想来他也一定认为自己是那样的女人吧,哎,贵族、你可真是像极了我,既傲慢又可悲”

夜晚的庭院内,些许凉风吹过,在这陌生的地方,法蕾妲始终难以入眠,走出房间的她,来到了那颗高耸的树下;

回想起当年的那火色微粒,那曾是哈德良小镇居民赖以为生的食物,这恐怕是门罗将它种在这里的原因吧,“他应该是一个重情的人”

轻抚着凹凸不平的纹理,脚下的步子渡来渡去,法蕾妲的思绪又回到了与门罗相遇的当年,褴褛不堪的少年,浑身散发着鲜血的气息,就这样一步步跟随在她的身边,踏出了黑暗的囚笼,沿着英雄的轨迹,踏上了属于自己的征程;

良久,回过神来的她摸了摸自己微热的脸颊,“我也真是的,明明不喜欢那些少女小说中的邂逅,却偏偏对这样一个野小子抱有期望,真是奇怪”

格丹斯克的城北,一座即便已经深夜也依然灯火通明的庭院内,门罗突然打了一声喷嚏,“缪丝,是不是你在背后说我坏话了?不然好端端的,我怎么会打喷嚏呢?”

端坐在石头砌成的石台旁,一位衣裙单薄的少女用手遮掩了自己嘴角的笑意,然后才懒懒的站起身,将自己喝到一半的酒杯送到了门罗的嘴边,“想要说你坏话的女人恐怕还轮不到我,依我看,一定是此刻在你庭院内被你冷落的那位女骑士在想你吧”

将少女的好意一饮而尽,门罗拉过她丝滑的小手,“呵呵,是不是只要是跟我有关的事情,你都会查个一清二楚,不过,既然是这样,你就不该吃醋吧”

缪丝摇了摇头,将自己的手指抽出,轻轻的从门罗的嘴角划过,替他清理了渗出的酒水,

“吃醋吗?我...我可没有那样我时间”

抿了抿嘴,门罗想要轻抚她的肩头,却被少女灵巧的躲过了,“咳咳,你又来了,我说过,只要有我在一天,你就绝不会有事,对了,来看看这次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从随身的袋子里取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即便还没有打开,缪丝也能感受到这熟悉的气息,是的,这就是门罗每次都会为自己带来的东西——宿魂石;

“我讨厌这件礼物”,抬头望向挺拔站立的门罗,将自己的身体向他靠拢,保持在将依未依的地步,缪丝赌气式的说道;

宿魂石是高级的炼金物品,可以用来修补残缺的灵魂,而想要得到这血色的宿魂石不但需要各种珍贵的药剂,最主要的是它需要强者的生魂;

淡淡的少女馨香混杂着微弱的血腥气,向门罗涌来,“你讨厌这不详的血色吗?”

一直以来自己总是出没于这血色的世界,虽然说不上厌恶,但心里也渐渐有些倦怠了,而对于一个正值芳龄的少女来说,长期与血腥味相伴,恐怕任谁都会厌恶吧;

“不、我讨厌它让你的双手沾满鲜血”

缪丝的话,让门罗想要伸向她的手微微颤抖,随后,他才艰难的说道,“我...我们别无选择”

低头让自己保持在离他心脏最近的地方,感受着其中沉重的起伏,缪丝轻柔的声音随之传来,“不、不是我们,而是我”

这样的话语,绝对已经触动的门罗的底线,他罕见的对她抬高的声调,“够了,以后不要再提这件事,明天我要暂时离开,所以,大概要一周之后才能再来看你”

两位再一次回归到面对面的坐着,缪丝征求意见似得轻声向门罗问道,“哦,那我帮你看看这次有没有收获吧”

自顾自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门罗拒绝了她的好意,“不必,如果你真的讨厌与那种东西作伴,就不要再动用自己的能力”

淡淡的摇了摇头,缪丝继续将门罗的酒杯续满,“人呐,即便知道梦中的一切都是虚幻,但谁又会想要从中醒来呢?就像你每次都会为我带来延续生命的宿魂石一样,我也每日都会祈求你的平安,记住,这不是朋友间的交易,而是彼此间的毫不怀疑”

“为什么?那样我所做的一切意义何在?为什么你这个女人就是不懂得珍惜别人的好意呢?”声音中包含着一丝的不满,门罗的脸色因酒精的作用而变得通红;

依旧是淡淡的微笑,依旧是温情的目光,缪丝的声音平缓而坚决,“门罗,我的生命虽然短暂,但并不代表她没有意义,就如同你为我的生而冒死一样,我也愿意为你的生而赴死”

避开了缪丝的目光,那被门罗紧握的酒杯慢慢发出刺耳的声响,“你的话真让人感到恐惧,这简直就像是我在用恩情驱使你走向死亡”

门罗的逃避让缪丝的心里泛起一丝异样的波澜,以至于她一直平淡的语气也微微有些激动,“恩情?如果你认为你我之间的一切来源于恩情,那么,就不该阻止我用短暂的生命来偿还你所给予的一切,但、这一定不包括我的...爱恋”

听出少女的怨念,门罗只得迎上少女的眼神,向她保证不再束缚她的自由,不论是身体还是心灵;

只是他此刻的内心,却在默默的叹息,“缪丝-亚克尼迪,你真是世间最可怕的毒品,它所散发出的恐惧,令我义无反顾的逃离,逃离一切而奔跑到你的脚下,总有一天,你会因我而终,而我,也会为你而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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