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叶惊风来说,这一趟大漠之旅,不应该如此久的。
但对于大漠来说,这一群不速之客,已经不可饶恕。
但大漠没有惩罚人的能力,就算是偶尔的惊吓,也只是一眨而过,席卷了这个天地之后,什么也没留下。
叶惊风看到杜钧天死了,就死在他的眼前,他亲眼看到杜钧天不甘的眼眸,在最后一刻,对他的乞求。
“我会送她回江南。”叶惊风叹息一声。
他的叹息随着风,传入了赵嫣红的耳中。
她愕然回头。
“带她走!”催骨喊道。
一行人上前,抓住赵嫣红。
赵嫣红不挣扎不反抗,就这样默默的看着叶惊风,她露出笑容,他又出现了。
“放了她。”叶惊风开口。
催骨冷哼一声:“叶惊风,你说的话,不算数。”
几人抓着赵嫣红慢慢退走,叶惊风忽然冲过去!
催骨挡在他面前,匕首一划。
叶惊风不惧这匕首,对他而言,没有什么东西是有威胁的,就算对方扣住了想要搭救的人的性命,他也不会妥协。
所以,这一划,他轻而易举的避开,右手一握,打在催骨的手腕上。
催骨一直都不怕叶惊风,从始而终都不怕,这一拳打来,他反手一切,扣住了叶惊风的拳头。
叶惊风内劲一送,透过拳头,将催骨击退了几步。
这个男人,就是之前劫持赵嫣红的男人,叶惊风没有低估他,所以现在也不惊讶。这个男人,有作为他对手的能力,而且不单单只是能力。
“叶惊风,想要救走她,除非将我们都杀了。你虽然厉害,但想杀了我,也是不可能。”催骨用匕首指着叶惊风。
叶惊风望着催骨,缓缓走过去:“我会找你们掌教的谈谈,火焚教倒是有些本事,趁这个时候浑水摸鱼。”
催骨神色微微一变,匕首刺来!
叶惊风屹立不动。
催骨的攻击变幻莫测,他的步伐也是恍惚如醉酒一样,若是一般对手,自然看不出他的攻击要点在哪里,如此一来便防不胜防。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但叶惊风不这样认为,他不是一个喜欢玩速度的人。
所以,这一刺,角度刁钻,攻击力也是不可小觑。
他在地上一踏,尘沙飞扬,右手内劲狂收,一股细沙从大地腾起。
“呲”的一声。
催骨匕首划向叶惊风的琵琶骨,若是得逞,便顺势一横,将切碎他的喉咙!
叶惊风手臂一抖,黄沙飞射而出,顺势一带,左手高高举起,毫不留情的一拍而下!
催骨匕首就要切入他的琵琶骨,但眼前一股飓风袭来,不由一惊,身子一晃,绕到了叶惊风的右边,匕首砍下。
中,则废。
叶惊风岂能让自己废一只手臂,身子一抖,也跟着催骨反过身,两指轻轻一点,夹住了这一匕。
催骨冷笑,掌心一推,匕首赫然一旋,冷冽的寒光乍现!
叶惊风不动声色,两指一松,匕首绕着他手臂一圈,擦破了衣衫。
这个催骨,着实厉害。
叶惊风与任何人对战,包括武功高于他的五毒百子,铁掌望崖,亦或者是刀功出奇的赵重明,都没有这种急迫之感。
虽然此人不能完全与叶惊风平分秋色,但也相差无几。
叶惊风在沙地上滑过一丈,望着催骨,他的衣衫在风中猎猎。
催骨道:“方才,若是慢一步,你的手臂就没了。”
叶惊风不答,而是抬头,见赵嫣红被他们带着已经走远。若是继续留恋在这里,怕是找不到了,这大漠连绵,不好找。
“切莫以一己之力来与这个江湖为敌,就算你是叶惊风又如何?你又不是江山。”催骨转着匕首,得意洋洋。
叶惊风往前走去,他虽然没有低估催骨,但也没有高估,此刻算是明白了。
催骨将匕首一抛,飞射而来。
叶惊风冷峻着脸,这催骨倒也奇怪,这匕首锋利无比,既可用作暗器,又可比作刀剑。
而他的武功路数,叶惊风摸不清。
既然摸不清,那就干脆不摸了,完事再说!
匕首飞至身前,如一点寒芒,侵入了叶惊风的眼眸。
他忽然一抓,五指如铁钩般的一握!
匕首在空中一抖,四周气旋滚动。
催骨眉头一皱,飞纵而来,探手一拉。
匕首纹丝不动!
“你!”催骨抬头。
叶惊风内功非常人所有,这一握,就仿佛是握住了身周三尺,如铜墙铁壁,如万里河山!
催骨抽不出这匕首,心中已是有些慌乱,凌空一击想逼退叶惊风。
叶惊风横眉望去,往前一踏,掌心凭空吸入黄沙,甩向已经击来的催骨。
这一击,携带了极强的内功,若是硬拼,怕是后果难料。
催骨放弃了这一击,翻身后退。
叶惊风抓着匕首,只见上面寒光闪闪,也不知是什么材料所做,异常骇人。他略一寻思,将匕首挽入袖中,然后疾驰而去。
若想废了催骨,恐怕不是一时半会的事,他必须要先留下赵嫣红。
催骨眼里闪烁锋芒,但也不追,过了片刻,叹道:“可惜了我这半点红……”
叶惊风追上赵嫣红的时候,那群人立即散去,料想也是怕了叶惊风。催骨都没能留住他,那些人自然不会傻傻的去送死。
赵嫣红站在那里,看着走来的叶惊风,笑道:“为什么还要来?”
“我说过,动这本秘籍,就是动我,岂能不来。”
“只是这本秘籍么?”
“是。”
赵嫣红眼中闪过一抹失落之色,但却依旧笑着:“要送我回江南。”
“走吧。”
两人慢慢行去。
大漠的风景在这一刻似乎十分的好看。
遍地黄沙,天际清明,大漠孤烟。
赵嫣红心不在焉,问道:“你这一生,有什么遗憾的事吗?”
“没有。”
“当真没有?”
“骗你作甚。”
赵嫣红看着有些疲倦,面容带着憔悴的叶惊风,不禁莫名的心疼,咬一咬唇,就不说话了。
风好凉。
玉小楼还坐在窗台。
她每一天的生活,就是等,除了等,还是等。
傍晚的竹林总是最美的一刻,夕阳斜斜。
她撩起秀发,动一下已经有些麻木的身子,咳嗽一声,看了一眼在桌上的药。
良药苦口,可心都是苦的,要什么来治?
为什么还没有回来,难道是已经死了吗?
如果死了,还要去收尸……
给你收尸,看到你的时候,会颤抖吗,会流泪吗?
自欺欺人。
玉小楼自嘲的一笑,跳下来,拿起桌上的碗,一口灌了下去。未料,苦药入喉,被呛的连声咳嗽,似是要将这心肝都给咳出来。
但她明白,不管多少天没有回来,她总是相信,会出现在门口。
这一份信念,已经持续了十年。
这一份等待,也是十年。
这一个孤苦的人生,已经过了十年。
但就是一份爱,从来没有说出口,就好像是两个已经步入晚年的老人,在家里的时候,只是默默的看着彼此,然后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这一夜,应该不会有人来了。
“到了江南,我请你喝酒。”
“到了火麟山庄的地盘,就没有酒喝了。”
不过江南的酒有很多种,最出名的就是竹叶青。
谢火麟微微捋一下须根,拿起桌上的酒杯,饮下一口。
他模样威严,国字脸,浓眉凸额。一双眼睛充满了危险的气息,仿佛看着每一个人,都是在看着敌人。
他认为,除了极少的一部分人之外,其余的都是敌人。
正当要喝,却听到院外有人叫喊,片刻后一老者快速入内,急道:“庄主。”
“什么事?”他放下杯子。
“杜管家,死了。”
谢火麟眉峰一挤。
“死在大漠,二夫人也不见了。”
“是谁。”
“叶惊风。”
“叶惊风?!”
一高壮大汉霍地站起,胡子一抖一抖的喝道:“你确定是他!”
“没错,杜钧天也死了,咱们风云堡去的人也都没有回来。”来人神色慌张,身上多处伤口,已是重伤。
汉子瞧着他,也看不出什么,对旁人道:“叶惊风不是已经走了吗?”
“没有走,对他来说,大漠现在如何热闹,他哪里会走。”
“岂有此理,叫上老三老二,老四呢,刚才不是在这?带上人,马上去给我堵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