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十年来就没有变过。
袅袅炊烟散出,盘旋在楼顶,随风入竹林,消散。
玉小楼挽袖从坛里捣出一瓢汤,微微嗅了一下,露出一笑,用碗盛了些。
她拔下盘发上的金叉,然后将袖子挽起,饮了一口汤,细声道:“明日,怕是可以做的更入味一些了。”
楼外脚步声,走的急。
玉小楼放下碗,衣襟一裹,寒眉竖起。
一只飞鸟想飞出竹林,却被一枚暗器射下,鸟儿在地上扑腾几番,终无力挣扎,奄奄一息。
一只手将这鸟儿提起,只听到一声古怪的轱辘声,紧接着是粗鲁的一笑,将鸟儿倒提,鲜血从鸟儿的伤口流出,被那人吃个干净。
为首的青年男子整齐的将头发束在脑后,手中拿着一坛酒,望着屋檐,道:“别吓着他了。”
“这中原的鸟,血竟然是甜的!”那汉子抹抹嘴巴。
周围的数人都笑了,这一行人以那英俊的青年为首,登上了孤山。
英俊的青年约莫二十余岁,生的是玉树凌风,眉心点了一抹紫色的烟雾。他的薄唇微微张开,吐出一口雾气,感觉整个竹林似是都冷了下来。
“少子,叶惊风就在这里?”那吸血的虬髯大汉道。
青年点头:“就在那里,不过我知道这里血流成河,你想喝人血吗?”
“不想。”
“为什么?”
“人血太脏。”
少子哈哈大笑,将酒晃了一下,一提青色的长摆,走向楼阁。
玉小楼在门口默默的看着来人,这个名叫少子的青年,他微微颔首,将酒坛递出。
“听闻中原有一名士,叫做叶惊风,孤山十年,却扰得江湖鸡飞狗跳,我少子佩服,今日特来拜访。”
玉小楼道:“也就你们看得起他了,不过你们这一口中原话,倒是说的十分的顺畅,难道南疆都习惯说中原人的话?”
“本是一家。”少子扫开额头。
“何来一家。”玉小楼冷漠的盯着少子。
少子摆手道:“天下。”
“那你找错地方了。”玉小楼转动筷子。
“他不在?”少子奇怪地道,来此地已有半柱香,却没见到叶惊风,难不成是眼前这个女子?
玉小楼看了看身后,抖抖身子,轻声一笑:“他在不在,又有什么关系?”
“此言何意?”少子问道。
玉小楼一字一句道:“男人出门打天下,女人就在家里守着!”
少子一愣,目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敬意,但嘴里却道:“在家里守什么?在这孤山,能守住什么?”
“家。”
“不是这天下么?”
“天下不就是家么?”
少子无言以对。
旁边的大汉道:“什么家不家,天下这些乱七八糟的,叫叶惊风出来,他要不出来,你也可以,不说咱们欺负女流之辈!”
“我守住我男人打到的东西,你要来,尽管来!”
玉小楼将筷子一握,微微侧身,目光的尽头,是在大汉以及少子的身后,那无尽的远方。
虬髯大汉看向少子。
少子拱手道:“在下,佩服。”说罢,将酒轻轻一托,甩向玉小楼。
玉小楼咳嗽一声,但面不改色,筷子一甩,在手中飞速旋转,接住了这一坛酒。
‘蹬蹬’两声,玉小楼后退了几步。
酒坛在她的筷子上,一动不动。
“我来到这里的时候,闻到了这里的味道,不知今夜,可有这口福?”少子往前一步,负手而说。
玉小楼将酒坛放在桌上,然后把筷子也放下来。
“这里的味道,你却也有这等口福。”玉小楼并未拒绝。
“不知姑娘芳名。”
“玉小楼。”
“玉姑娘,不料想你武功高深,连厨艺也是如此!”
“那他呢。”玉小楼指了指虬髯大汉,再把目光放在外面,那一干人等,他们都在门口处等待着。
虬髯大汉道:“我从不与女娃娃家动手,你方才若是再不后退,我就要出手了,赢了你也是胜之不武。”
“是么?”玉小楼淡淡一笑。
少子眉头一皱。
虬髯大汉忽然往后一踏,一根筷子闪电般的从他胸前划过,速度之快,让他色变!
玉小楼并未停手,而是身形如蛇,窜向虬髯大汉。这一击速度匪夷所思,更让大汉惧怕的是,玉小楼的身影仿佛无孔不入,他避无可避!
“重山!”大汉嘀咕一声。
双臂肌肉一暴,挡在身前,屋外的人一动不动,在少子没有开口之前,他们就如同死了一般。
玉小楼知道这大汉的外功非同小可,这一双手臂就像是铁桶一般,自然不会去碰他,而是在地上一划,从左边一绕,寒芒顿现!
少子说道:“玉姑娘,这山里,可有什么好吃的野味?”
“方圆十里之外。”
“我知道了。”少子有些气馁,更多的,是有些失望。
玉小楼穿过虬髯大汉,在短时间内,她出招三十余次!
大汉最后与玉小楼击掌,让大汉更为惊诧的是,玉小楼的这一掌,其功力不亚于任何一个内功高手。
风起潇潇。
周先生在大漠中刚走了几步,前方有无数的脚步声,更是有马蹄声。
“周先生!”
周先生摇头道:“听马蹄,应该是风云堡,那些蛮子还不至于如此明目张胆的在大漠骑马驰骋。”
果不然,来人是风云堡。
一行二十多人,其中领头的便是那日与叶惊风有过一面的汉子,他见到周先生,心中一惊,忙下马道:“不知先生竟然在此处。”
“周先生受了埋伏!”一人道。
汉子脸色微变。
周先生却道:“无妨,都是南疆之人,现在怕是有数百涌入了大漠,可能还有更多去了江南和燕都那边。”
汉子道:“先生随我回堡,既然来了如此多,定然十分危险。”
他们离去,大漠似乎更加的安静……
枯树下,有飞鸦掠过。
杜钧天握紧乱舞,却在对方的几次要挟中,实在无法出手救出赵嫣红。
而躲在暗处的叶惊风,杜钧天更是不知道,若是知道,怕是更要小心几分。
“与我在此地僵持,对你很是不利。”杜钧天冷冷地道。
他大笑一声:“二夫人在我手中,我相信很多人不会乱来,你最好也安分一些,我只要带着二夫人离去,自然会给火麟山庄一个惊喜。”
“口气倒是不小。”
“口气若还小,如何在江湖混?”
“那你可敢试一试我的乱舞?或许,你没这个胆子。”
“你若让树后的人出来,我岂能害怕?他难道要躲在树后暗算我?”
杜钧天冷道:“暗算你又如何?你劫持二夫人,她本毫无武功,你这已经是小人在先。”
树后之人,到底是谁?
一层迷雾……
一些人跟到了此处,见到杜钧天与那神秘人对峙,一个说道:“那刀客都快要死了,是个汉子。”
“怎么?”
“对方三人武功不低,刀客能不倒已经是一个奇迹。”
叶惊风微微动容。
赵嫣红却是听不到。
杜钧天在思考对方的破绽,但对方很强,非常小心的守护自己每一寸地方,他下手的时机最多也就三息之间,如何能够破了他的劫持?
但他忌惮树后之人!
杜钧天道:“若是能相救,火麟山庄定然厚礼相谢。”
挟持赵嫣红的人眼眸一缩,蓦地看向枯树,眼珠微转之际,扣住赵嫣红的脖子快速后退。
叶惊风眼睛一寒。
“对一个女人这样,太过了!”
大漠上演了一出好戏。
方敏茹坐在那人身边,倒出酒,敬了他一杯。
“然后呢?”她问道。
他叹口气:“然后?没有然后了,这天地,都有她的影子,这大漠,是我最希望来的地方,好像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有她的气息。”
方敏茹端起杯子,遮住了眼睛。
叶惊风望着他远去,杜钧天只得跟上,这里的地形太简单不过,想要救下赵嫣红,只能够熬!
“此人,有些意思,我应该见过他。”叶惊风摸着下巴,从一旁的风沙中穿过。
只是,他忘记了,那些人口中的重伤刀客。
赵重明身上有十一处伤口。
其中有三个伤口相当严重,而有九道伤口则还在流血,他跪在地上,寒刀紧握,搭在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