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十几天过去了,端木苏依然没有见到墨天岳的人影。
“怎么回事啊?明天就要放寒假了!”
端木苏因见不到墨天岳而焦躁不安,又去找南宫幽雪打问。
“春节前他不来月亮山庄了。”南宫幽雪说,“要不,放假时你跟我走,我带你去见墨教授,然后在我家过年。好不好?”
“去你家?”端木苏不愿去别人家,感觉别扭,但他又禁不住将要见到墨天岳的诱惑,便犹豫着点了点头,“那……好吧。”
当天晚上,由于即将放假的原因,宿舍里的人们都兴奋得睡不着觉,要么嘻嘻哈哈地计划着假期里的活动,相互述说着回家后要见什么朋友,吃什么好东西,去什么地方痛痛快快地玩;要么就早早地收拾行囊,把一大堆脏衣服放进大背包里,准备带回家让妈妈换洗;唯独调皮鬼默不作声地坐在宿舍门前的台阶上。他将胳膊肘拄在曲起的大腿上,双手支颐,眼睛一眨一眨地望着夜空。夜空中繁星闪耀,也一眨一眨地回望着他,仿佛在纳闷:这个男孩干嘛坐在这里发呆,是有什么难解的心事吗?
端木苏是被江逸飞以旅游的名义骗进月亮山庄的,因而没有行囊,没有换洗的衣物,自然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他见调皮鬼独自坐在门口发呆,便走过去,坐在他的身旁。
“想什么呢?”端木苏问,“明天就放假了,干嘛不收拾东西呢?”
“我不想回家。”调皮鬼神情沮丧地说。
“真的不想吗?”端木苏一语道破调皮鬼心中的想法,“你是担心你爸爸不来接你吧?”
“你说,他会来接我吗?”
“当然,他是你爸爸嘛!”
“要是不来呢?”
“怎么会?”端木苏沉吟了片刻,“嗯……也许你妈妈能来。”
“我妈妈不会来的,”调皮鬼语调低沉地说,“她出不了门。”
“为什么?”
“她病得很重,下肢瘫痪。”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妈妈病了。”
“没关系,她病了很长时间了。”
“怎么会下肢瘫痪了呢?”端木苏又急忙道歉,“哦,对不起,我不该这么好奇的。”
“没关系。”调皮鬼说,“六年前,我妈妈骑马时一个不小心从马背上摔下来了,把腰椎摔断了。”
“还能好吗?”
“她一直没有放弃治疗,但五六年了,效果一直不好。”
“那……”
“不过,最近好像有希望了。”调皮鬼说,“前几天有人给我带口信说,漓江镇来了一个很棒的医生,是从德国来的,医术很高明。我爸已经带着妈妈去找他了,也许能行,试试呗。”
“是德国人吗,那个医生?”
“是中国人,据说还是咱们漓江镇的。”调皮鬼说,“听人说,他去德国留学,因成绩好被留在德国的医院里工作了十几年,刚刚回国不久。”
“他在德国好好的,干嘛回国呢?”
“不知道。”调皮鬼说,“人们都传说他的医术非常高明,还醉心医学科技的发明。听说他一旦开始钻研某项医学科技,就茶饭不思,可以连续工作三天三夜,就跟着了魔一般。因此,在他身边工作过的人都说他是疯子,还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医学癫疯’。”
“疯子,医学癫疯,好玩。”端木苏轻笑了一下,“但愿这个医学癫疯能治好你妈妈的腰椎。”
“你有什么打算?”经过这番对话,调皮鬼的心情好多了。他扭头问端木苏,“寒假你在舅舅家过?”
“我才不去他家呢!”端木苏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有舅舅?”
“江淼说的。”
“又是她!话真多,真是个小事妈!”
“别这样说人家。”调皮鬼替江淼辩护,“其实她这个人还是蛮好的,心眼好,懂得多,人也长得漂亮。”
“是啊,你说的没错,她是挺漂亮的。但她话也多,真的挺烦人的!”
“好了,咱们不说她了。”调皮鬼转换了话题,“哎,你要是不愿去你舅舅家,那就跟我回家好了。有你在,我爸爸兴许不会嚷我:毕竟在客人面前,他多少也得给我留点面子嘛。你觉得怎么样?”
“我倒是挺想去你家的,可是我已经答应南宫院长了。”端木苏面露难色。其实,端木苏真的很想去调皮鬼家:他家在猫儿山下有个很大的农场,一定很好玩。
调皮鬼皱了皱眉头,旋即眼睛一亮,高声道:“可以这样啊:你先在南宫院长家住两天,然后去我家;我去接你。咋样?”
“这……行吗?不会有什么不方便吧,你妈妈还病着呢?”
“没问题,就这么说定了!”
第二天清晨,南宫幽雪来竹林精舍接端木苏时,江淼和江逸飞也来接他。于是,双方就为了争抢端木苏而争吵了起来。争吵无果,南宫幽雪就让端木苏自己做决定。端木苏当然不愿跟江淼走了,他揽着南宫幽雪的胳膊说:“我去院长家。”
江淼狠狠地剜了端木苏一眼,骂道:“白眼狼,以后我再也不理你了!”
端木苏侧头看向别处,不再搭理江淼。南宫幽雪就笑着抓起他的手,笑呵呵地领着他出了竹林精舍,向月亮山庄的最南端走去。
俩人迤逦走过石头城,走过端木苏跌入月亮山庄的那个滑道的出口,又向西十多米,来到两块巨石前。端木苏抬眼看去,只见这两块巨石紧贴崖壁,相对而立,相距约有六米来宽,就像古代宫殿门前的一对城阙,守卫着一个不为人知的暗门。端木苏以前看到过这两块岩石,但从未注意过,以为它们不过是两块普通的石头──像这样的石头,月亮山庄里有的是。
“来这里干吗?”端木苏把诧异的目光投向南宫幽雪。
“跟我回家呀。”
“这儿没有门,又没有滑道,怎么回家?”
“你跟我来就是了。”
南宫幽雪把端木苏带到那对“城阙”的正中央,对他说:“我教你一个咒语。”
“咒语!”端木苏眼睛一亮,“什么咒语?快说,快说!”
“你可不许告诉别人哦!”
“放心吧,我嘴最严了。”
“嗯……”南宫幽雪沉吟了片刻,脸上突然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问道,“你听过崂山道士的故事吗?”
“听过,怎么啦?”
“我现在就教你崂山道士穿墙而过的咒语。”南宫幽雪把嘴巴贴在端木苏的耳朵上,轻声说,“你念一句‘我是火瞳,请开门’,然后径直往崖壁上走,你就能穿过去了。”
“嗯?”
端木苏歪着脑袋,用怀疑的目光仰望着南宫幽雪。他觉得南宫幽雪教他的那句话,怎么听,都不像是咒语。
“快说呀!”为了不让他多想,南宫幽雪就一个劲地催促他,“快说,快说,说了我们就能穿过去了,然后回家。”
“真的?你没骗我?”
“当然啦,我骗你干嘛。”南宫幽雪又催促道,“快,快,别磨磨蹭蹭的!”
端木苏望着坚硬无比的崖壁运了运气,张开嘴巴刚要说咒语,又忽然闭住。他犹豫了,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能像崂山道士那样穿墙而过:那只是哄小孩的神话故事,怎么能当真呢?
“怎么,你害怕了?”南宫幽雪使起了激将法。
“我才不害怕呢!”端木苏岂能认怂,他打起精神,冲着崖壁喊道,“我是火瞳,请开门!”
喊罢,他迈开脚步朝崖壁猛冲过去,在即将撞上崖壁时,却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心中默默祈祷:“不要撞上石头!千万不要撞上石头!”
然而,他什么也没有撞到,只觉得自己忽地走进一个密闭的空间,这里的空气有些憋闷。他睁开眼睛,晃了晃脑袋,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四四方方的铁箱子中,箱子的顶部装有明亮的电灯,正前方有一扇大门,却紧紧地关闭着,门旁一侧有两个圆形按钮,按钮上各有一个红色箭头,一个向上,一个向下。
“这不会是电梯吧?”
端木苏正在纳闷,却见南宫幽雪微笑着从密闭的大门中穿入,仿佛是从电影院里的大屏幕中走出来一般。
“这是电梯吗?”端木苏问。
“是的。”南宫幽雪点头道,“这是直梯,直通上面的农家小院。”
“可是……”端木苏诧异地问,“我刚才真的穿过崖壁了吗?”
“是啊。”南宫幽雪笑着抚摸他的头顶。
“这、这、这怎么可能?”端木苏想了想,又问,“你教我的那个咒语,其实就是口令吧?”
南宫幽雪笑而不答。
端木苏仰望着南宫幽雪那张诡秘的笑脸思考了片刻,突然喊道:“哦──我知道了!那个崖壁是用光能合成的,对不对?”
“嗯哼,你的确很聪明!”
南宫幽雪像少女一般十分调皮地晃了晃脑袋,很得意地笑了笑,然后伸出手,要按门旁的按钮。此时,江逸飞和江淼却突然穿门而入,并笑呵呵地向他们招了招手。
“你们也穿过来了!”端木苏笑着问江淼,“你说口令了吗?”
“口令?什么口令?”江淼一脸迷茫。
“就是崂山道士穿墙而过的那个口令啊!”
“什么崂山道士?”江淼皱起了眉头,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就是那句:我是火瞳,请开门!”
“什么?”
江淼和江逸飞都愣住了,旋即又哈哈大笑。
江逸飞边笑边说:“谁让你说这个口令了?这个门有自动识别装置,根本不用口令的。哎唷,笑死我了!不过,火瞳这个名字倒是挺好听的。以后你就叫火瞳算了,好听,好记,还十分响亮,呵呵!”
端木苏愣愣地望着哈哈大笑的江氏父女,很快就明白自己上了南宫幽雪的当。他瞪了南宫幽雪一眼,嘟囔了一句:“院长还骗人!”之后就一拧身,用脑门顶着箱壁,面壁思过一般独自生气。
站在他身后的江淼依然哈哈大笑,还说:“火瞳这个名字真的很好听,比端木苏好听多了。这是两个字,那是三个字,不仅好听,还十分贴切,十分形象。南宫阿姨真厉害,我真的好爱你哟!”
端木苏用脑袋“咚咚”撞了两下不锈钢材质的箱壁,心中暗想:“这下可坏了!有了江淼这张快嘴,所有的人很快就都叫我火瞳了!唉,真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