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淼见端木苏说话还算公正,便在心中暗想:“嗯,这还像句人话!”
“迷彩装谁找不到,为什么非让她找?”牛大力依然有些不满地咕哝道。
“因为她学习好,因为她懂得多,行不行?”端木苏被问得有些不耐烦了,便提高了声音斥责道,“我叫她来,是因为她能帮忙。哪像你,什么也不懂,还这么胖!除了给青骢马增加负担,你还能干什么?”
“嗯,这话我爱听!”江淼捂嘴偷笑。
“我没用?!”牛大力高声反驳,“我这么没用,你还让我给你牵马?要不是我把青骢马牵出来,你能干什么?用我的时候,说好话;用完了,又说我没用了!哼,你们全不是好人,没一个瞧得起我!”
江淼被牛大力的话逗乐了,一时忍俊不住,竟“咯咯”地笑出了声。
端木苏听到了笑声,扭头问道:“江淼,是你吗?”
“是我。”
“进来吧。”
江淼走进“堡垒”时,牛大力正低着头擦眼泪。她装作没看见,直接奔端木苏而去,从口袋里掏出两个苹果和一个鸡腿,递到端木苏的手里:“拿着。这是带给你的。”
“不错,还知道想着我们。”端木苏笑道,“就是少了点。”
“我又不知道你们是两个人,要不就多拿点了。”江淼瞥了一眼牛大力。
端木苏把两个苹果分别塞进上衣的两只袋里,鸡腿则送给了牛大力。牛大力见有鸡腿吃,就咧着嘴笑了,脸颊上还带着泪痕。
“这就不错了,总比饿着强。”牛大力一边说,一边把鸡腿送到嘴边,张嘴就要咬。
端木苏急忙抓住他的手腕:“先别吃,等到关键的时候再吃。”
“就一个鸡腿么,还至于等到关键时刻?”
牛大力咕哝了一句,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塑料袋,把鸡腿包裹了,又塞进口袋里,然后空咽了一口唾沫。
江淼撇着嘴笑了笑,又问端木苏:“你干嘛把马也带来了?”
“有用,一会儿你就知道了。”端木苏一边整理东西,一边说。
“这么大的马,你是怎么把它带出来的?”
“这还多亏了牛大力。是他把青骢马带出来的,我负责转移人们的注意力。”
江淼瞥了一眼牛大力,又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江淼问话时,用的是单数人称的“你”,而不是复数人称“你们”。显然,她并不相信牛大力能干出这么漂亮的事情。
“这个说起来比较复杂,”端木苏挠了挠头皮,“还是不说了,抓紧时间行动吧。”
说罢,端木苏从地上拎起江淼送他的那个帆布包,从里面掏出三身迷彩装,给江淼和牛大力每人扔了一身,他自己留了一身。
江淼盯着手里的迷彩装,皱起了眉头:“你让我穿这个?这也太难看了!”
端木苏用命令的口吻说:“让你穿你就穿!快!”又问,“哎,会骑马吗?”
“你说呢?”江淼冲他翻了个白眼,“别忘了,在月亮山庄,我可是你的学姐!”
“这就好。”
端木苏很麻利的穿好了迷彩服,又蹲下身子,从帆布包里拿出两个盛有酱黑液体的玻璃瓶。
“这不是果香还魂汤吗?”江淼惊讶道。
“对,就是果香还魂汤。”
“你带它干嘛?”
“隐身。”端木苏站起身,举着两个瓶子说,“这一瓶是咱仨的,这一瓶是青骢马的。”
“什么?!”江淼高声叫了起来,“你让我喝药汤?不,我不喝!”
“必须喝!”端木苏用不容置疑地口吻说,“谁不喝就不让谁参加行动!”
“你不能这么霸道!”江淼试图反抗,“我又没病,干嘛要喝汤药?不,我不喝,坚决不喝!”
端木苏先是恼怒地瞪了江淼一眼,旋即又叹了一口气,心平气和地说:“你听我解释,这个果香还魂汤有隐身作用。咱们喝了它,身体的肤色能变成迷彩色,不容易被人发现。还有,这个汤药我喝过,一点都不苦,味道还挺好,对身体也没有伤害。”
“喝了它,我的身体就会变成迷彩色?”江淼皱着眉头问。
“对。”
“多难看啊,我不!”
“别怕,很快又会变回来的。”端木苏学着南宫幽雪的口气说,“半天,顶多半天就能变回来。”
“你说的是真的?”江淼犹豫了起来。
“对天发誓!”端木苏以手指天,信誓旦旦地说,“如果江淼喝了果香还魂汤不能在半天之内恢复身体的颜色,就让我永远做不成骑士!”
发誓毕,见江淼还在犹豫,端木苏就打开瓶塞,自己先咕咚咕咚地喝了三分之一,再把瓶子递给牛大力,让他也喝了三分之一,最后才把瓶子递到江淼的手上。
江淼接过瓶子,看了看牛大力,又看了看端木苏,见他俩啥事没有,就鼓足了勇气,一口气把剩下的三分之一全都喝了下去。她把空瓶子递还给端木苏,用手抹了一下嘴唇,说:“还真的挺好喝的,有果香味。”
端木苏接过瓶子,说了句“我没骗你吧?”,然后就用异样的目光盯着江淼的脸,而他的嘴角边却带着一抹审视与幸灾乐祸并存的坏笑。
江淼瞥见端木苏表情怪异,正要琢磨他这坏笑是啥意思,却忽然觉得全身燥热难耐,感觉要流汗却流不出来,身体就憋涨得非常难受。她心中大骇,失声叫道:“啊!我中毒了!我中毒了!”
“没事,没事,”端木苏急忙安慰她,“你是不是觉得浑身燥热?这是正常反应,一会儿就好,一会儿就好,我保证!”
江淼极力控制自己不再喊叫,低头去看自己的手臂,却见手臂正一点点的改变颜色,很快所有的皮肤又都变成了草绿色,还斑斑点点的深浅不一,真的变成了迷彩色。她忽然心生懊悔,问端木苏:“我的脸是不是也变成这样了?”端木苏点了点头,正要说“是”,她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边哭边喊:“这也太难看了!我不要这样!你给我变回来,变回来!哇──哇──我不么,你给我变回来!”
端木苏慌忙安慰江淼,牛大力却站在一边幸灾乐祸地看热闹,还咯咯地笑。端木苏踹了他一脚,又好言好语地劝说江淼。江淼一边哭天抹泪,一边嘟嘟囔囔地说自己上当了,一抬头却见端木苏和牛大力的肤色也变成了迷彩绿,人不人,鬼不鬼,甚是丑陋,便破涕为笑,抬手指着端木苏的脸说:“好丑!”端木苏见她不再哭闹了,就转身走向青骢马,把另一瓶果香还魂汤全都灌进青骢马的嘴里。
青骢马喝了果香还魂汤之后,先点了点头,又仰起脖子低声嘶鸣了两声,仿佛在说:“好喝!好喝!”端木苏笑了笑,转身要把空瓶子放在一边。青骢马却突然打了一串响鼻,又忽地跃起前蹄,高声嘶鸣起来,声音尖锐而焦躁。端木苏知道情况不好,急忙转身,想抓住马缰绳,可青骢马一个蹿腾,便在“堡垒”里兜着圈子奔跑起来,还不停地翘着屁股尥蹶子,就跟疯了一般。
端木苏大喊一声“不好”,便奋不顾身扑了上去,趁青骢马尥蹶子的当儿,一把抓住缰绳。他一边用力往回拽,一边喊着“吁──吁──”,稍后又像安慰江淼那样轻声地对青骢马说:“不怕,宝贝儿,不怕。一会儿就好,一会儿就好,我保证!”
青骢马又折腾了一会儿,之后就渐渐地平静了下来。但是,它的脖子上流出了很多湿漉漉的汗水。抬眼看去,那汗水果然是红色的,就像在流血。
“坏了,它流血了!”牛大力和江淼异口同声地喊道。
“没事。”端木苏很得意地说,“这不是血,是汗。我的宝贝儿还有一个名字,叫汗血宝马!”
“呀,它变色了!”江淼指着青骢马喊道,“它也变成迷彩色了,比原来的颜色还好看呢!”
“你跟它一样,”牛大力笑着说,“如果你老是这一身迷彩绿,再站在一个地方不动,也别说话,比它还好看呢!呵呵!”
“去,讨厌!”江淼翻了个白眼。
端木苏把青骢马牵回原地,先把江淼带来的苹果喂了它一个,再拍了拍它的脖子,又低声跟它说了两句什么,然后命令道:“宝贝儿,卧!”青骢马很听话地屈膝跪地,卧了下去。
端木苏扭回头来,命令道:“上马!我在前,牛大力在后,江淼在中间。”待人们都骑上了马背,他又吩咐道:“江淼抱紧我的腰,牛大力抱紧江淼的腰。都坐稳了,不要掉下来!”然后,他拍了拍青骢马的脖子,低声说:“宝贝儿,起。出发。”
青骢马稳稳地站了起来,先昂首挺胸地慢走了几步,然后就踏着小碎步慢跑起来。端木苏轻舞马鞭,两腿用力一夹马肚,喊道:“宝贝儿,快,飞起来!”青骢马立刻四蹄翻飞,绝尘而去。
“好快啊,像风!”江淼喊道。
“太快了!我晕,能不能慢点啊?”牛大力也跟着喊道。
“别说话,抱紧!”端木苏命令道。
端木苏把青骢马骑到了花溪南岸的一片高地上,立于岸边,翘首望向对岸。这是他早就选好的一处地方,离三孔石桥不远。此处的花溪,南岸高,北岸低,两边都有大片平整的开阔地,很适合马的奔跑,而南北两岸之间的落差又对马的腾跃极为有利。他观察了一会儿花溪的宽度,在心里估算出了青骢马的奔跑速度并找到了起跳点。然后,他骑马往回走了二十多米,再拨转马头,让青骢马正对着花溪,做好了飞跃花溪的准备。
此时,守卫着三孔石桥的大黑狗发现了他们。它先冲着他们狂叫了几声,见他们没有离开花溪的意思,又狂叫着冲他们扑了过来。其速度之快,体形之健硕,有如一头正在扑向猎物的非洲雄狮。
“大黑狗!”江淼喊道,“端木苏,大黑狗冲过来了!左边,就在左边!”
端木苏向左瞥了一眼飞奔而来的大黑狗,不慌不忙地俯下身子,对青骢马低声耳语道:“别怕,宝贝儿,你是最棒的,大黑狗是跑不过你的。”说罢,他又拍了拍青骢马的脖子,命令道:“宝贝儿,冲!跳过去!”
青骢马领命,嘶鸣着腾起前蹄,然后就像离弦之箭,飕飕飕,直奔花溪而去。
端木苏扭头侧望,见大黑狗正在高速奔跑中转弯,并在绿油油的草地上划出了一道完美的弧线。端木苏暗暗吃了一惊:“这家伙跑得这么快!它要是真能追上来,那可怎么办啊?”然而,当他扭头再看时,却见大黑狗脚下一滑,侧倒在地,竟然沿着圆弧的切线飞了出去。
哈哈,狗就是狗,怎能跟我的宝贝儿相比!
端木苏放下心来。他用力夹了一下马肚子,大声提醒身后两个人:“两腿用力夹紧,上身前倾,双手抱紧!”
话音未落,青骢马已来到岸边,溪水的哗哗声都已清晰入耳。江淼和牛大力都吓得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
“啊──还是不要跳了吧?”
“河太宽了,跳不过去怎么办?”
“咱们不会掉进河里吧?”
“会不会淹死啊?”
“啊──不要啊,我怕!”
…………
江淼和牛大力因为恐惧而不停地喊叫着。
“闭嘴,都给我闭嘴!”端木苏喊道,“我们会飞过去的,一定!”
端木苏睁大眼,紧紧地盯着岸边的起跳点。就在青骢马的一只前蹄刚刚踏上起跳点时,他把手中的缰绳轻轻往上一拽,同时喊道:“跳!”
青骢马应声而起,一蹿两米多高,风驰电掣一般飞向花溪北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