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
话说,江雪眼见着青骢马口中吐出的涎液越来越少,眼睛却越来越亮,猜想它的病情可能好转了,便大声喊叫调皮鬼。可是,调皮鬼未被叫醒,端木苏却是醒了。
端木苏爬出帐篷,走到青骢马身边,用手摸了摸它的脖子,感觉干爽了许多,便低声问道:“宝贝儿,感觉好点了吗?”
青骢马像是听懂了他的问话,抬起头,“噗噜噜”打了两个鼻响,仿佛在说:“嗯,好多了,不要担心。”
端木苏转身见调皮鬼还在呼呼大睡,便站起身四处张望,眉头紧紧地皱着,似乎有什么为难之事。
“你是需要帮助吗?”善于察言观色的江雪走到端木苏身边,轻声细语地问。
“嗯……”端木苏犹豫了片刻,说,“我想再给青骢马采点草药,也顺便给我采点儿。”
“那就叫醒左青吧。”江雪说罢,转身要去叫醒调皮鬼。
端木苏一把将她拉住,说:“算了,他累了,让他再睡会儿吧。我自己能行。”
“你自己怎么能行,你的伤还没好呢!”江雪看了一眼平躺在地上的调皮鬼,思考了片刻,说道,“我跟你去。”
“这……”端木苏瞥了一眼调皮鬼和青骢马,“青骢马还站不起来,左青又睡着,这里没人守着能行吗?万一雪豹来了,他们会不会……”
“没事,左青机灵得很。”江雪用劝慰的口吻说,“他那两只耳朵啊,睡着也比咱们醒着还灵呢!再说了,我的马和左青的马还醒着呢,如果雪豹真的来了,它们也会报警的。你就放心好了,他和青骢马是不会有事的。”
端木苏想想江雪的话,虽有夸张的成分,却也不无道理,他就点了点头接受了建议。江雪便背着一个空行囊,跟端木苏一起徒步上路。
俩人一路向西,走出竹林,走进一片辽阔的草原。此时正是盛夏时节,草地里开满了各色野花,野花大都不大,却摇曳多姿,五彩缤纷。江雪望着一望无际的野草花,心情大好,不禁赞道:“好漂亮啊!”又闭上眼睛,用力嗅了嗅,再赞:“好香啊!”
端木苏侧头,用欣赏的目光看着忘情于花草的江雪,觉得她美丽无比,不禁有些发呆,就好像他以前从未见过漂亮女孩似的。
江雪尽情享受了花草的清香,睁开眼睛想再享受一下大自然艳丽的色彩,眼角的余光却瞥见端木苏正呆呆地望着自己,似有忘情之意。她的心忽地一颤,脸立刻就红了。
“干嘛这样看人家?”江雪娇嗔道,声音很小,小到仅让她身边的端木苏将将听到。
江雪的话音很小,没有惊醒端木苏。可是,她那娇羞的神情,却如少女的一双玉手,拨动了深藏于端木苏心中的情丝,让他更加心醉神迷。他的心中缓缓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这感觉他还是第一次体验到,因而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只觉得心中暖暖的、痒痒的,却有着一种令他全身筋骨都酥软下来的神奇力量。他仿佛中了仙女的魔咒,全身都僵住了,一动也不能动,唯有一颗心在胸膛里“噗通!噗通!”地剧烈地跳动着。
端木苏的神情、姿态,看上去傻乎乎的。江雪忍不住“噗嗤”一笑。不过,她毕竟比端木苏大几岁,又是一个心思极其敏感的女孩,知道每一个初次体验到微妙情感的少年都会跟此刻的端木苏一样,傻傻的,呆呆的,却也不乏可爱。
为了打破僵局而又不让端木苏感到难堪,她就笑了笑,低声道:“哎,光这么傻傻地看着我算怎么回事啊,还采不采草药了?”
“哦,哦,”端木苏终于清醒过来,脸色便极为少见的红了。“嗯……你……你……认识金银花吗?”
“不认识。”
“金银花很像喇叭花,颜色却是淡黄色的,嗯……也有白色的。”端木苏指着身边的一株花朵说,“瞧,这就是金银花。”
“哦,这就是金银花啊,我以前总能见到,却不知道它就是金银花。”江雪笑道,“要多少?”
“两大捧就够了。”端木苏把双手合起来,作捧东西状,“就这样,两大捧。”
在江雪高高兴兴地采集金银花的时候,端木苏走向一边,蹲下身子寻找并采集鱼腥草。半小时后,江雪跑到他身边,用手撑开行囊,一边让端木苏看里面的金银花,一边问:“怎么样,都是金银花吧?够了吗?”
“够了。”端木苏把他采集好的鱼腥草放进行囊中,又问,“蒲公英认识吧?”
“当然认识。”江雪笑问,“蒲公英也要采吗?”
“嗯。”
“多少?”
“一捧就够了。”
待所有的草药都采集完毕,俩人便返回临时营地。此时,调皮鬼已然睡醒,正坐在地上望着青骢马发愣。
忽见端木苏和江雪做着伴儿说笑而回,调皮鬼不免有些生气,喊道:“哎,这么长时间你俩干什么去了?”
“我们采草药去了。”江雪笑着跑到调皮鬼面前,张开行囊让他看,“你看,你看,我们采了这么多草药呢!”
调皮鬼满脸不高兴地推开行囊,质问道:“你们去采药,为什么不跟我打声招呼?你们知道不知道我很着急,很为你们担心?”
“你急什么呀?”江雪十分不解地瞥了调皮鬼一眼,“我是想把你叫醒的,是端木苏想让你多睡一会儿,所以就没叫醒你。这个采药的活本来是该你干的,我替你干了,你不领情也就算了,还训斥我。凭什么?!”
“我训斥你了吗?我是担心你们好不好!”调皮鬼喊道,“附近就有雪豹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一走就是几个小时,连个招呼也不打,我还担心你们被雪豹吃了呢!”
“你才被雪豹吃了呢!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江雪嫌调皮鬼说话不吉利,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哎,哎,你这人好不讲理!难道,我担心你们还有错了?”调皮鬼梗着脖子喊道。
“算了,算了,你们都别喊了!”端木苏劝道,“赶紧点火,帮我熬药。”
调皮鬼和江雪互相瞪了一眼,却不再吵架,一个忙活着捡柴点火,一个忙活着用锅具去河边取水。
一小时后,汤药熬好了。端木苏让调皮鬼把浓黑酱稠的汤药倒进两个杯子里,然后拿着一个杯子走到青骢马跟前,像哄小孩喝药一般,一边低声细语地哄着,一边慢慢地把汤药灌进马嘴。然后,他走回调皮鬼身边,要了另一个杯子。
“一样的汤药,干嘛分两次喂?”调皮鬼不解地问。
“这杯是给我自己的。”
端木苏说着,就地而坐,右手端着杯子,试着往左肩的伤口上倒汤药。可是,他行动不便,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还是给我吧,我来帮你。”
江雪接过杯子,往他的左肩上倒了一点汤药。
汤药刚刚滴到端木苏左肩的伤口上,端木苏便皱着眉头哼了一声。江雪立刻就收住了手。
“怎么,很疼吗?”江雪十分关切地问。
“有点。”端木苏咬着牙说,“不过我能坚持。倒吧。慢点,别洒了。”
江淼小心翼翼地、几乎是一滴一滴地往伤口上倒汤药。汤药倒下来一滴,端木苏就忍不住哼一声;再倒一滴,端木苏再哼一声,但他却咬牙坚持着。江雪就这么一滴一滴地往伤口上倒汤药,端木苏就一声一声地哼叫;汤药倒完了,端木苏也不哼了。可是,他的脑门上却挂满了豆大的汗珠。
“汤药都倒完了,”江雪说,“接下来干什么?”
“把伤口包上。麻烦你了。”端木苏脸色苍白,眉头紧皱,疼痛显然还未消退。
江雪帮端木苏包扎好了伤口,又扶着他钻进帐篷。他侧身躺在地上,眼睛一闭,便睡了过去。
两个小时之后,头顶的太阳开始偏斜,调皮鬼便嚷着肚子饿了。江雪急忙点火烧水,又从行囊里拿出一些速食品,摆在地上,说:“你有功,过来吃吧。”
“端木苏呢?”调皮鬼问。
“咱们先吃,等他醒了再说。”江雪把一盒压缩饼干递到调皮鬼手上。
“我醒了,马上就来。”话音刚落,端木苏便钻出了帐篷。
“你醒了?”江雪见端木苏精神了许多,便笑道,“哟,看上去,你的脸色真的好多了!”
“嗯,我自己的感觉也很好。”端木苏走到火堆旁,坐下,笑道,“胳膊已经不疼了。”
“那就赶紧吃点东西吧。”江雪又把一盒压缩饼干递给端木苏。
端木苏把饼干接在手中,撕开包装刚要吃,青骢马却凑了过来,用脑袋轻轻地碰端木苏。
端木苏扭头笑道:“哟,你是不是也饿了?好,咱俩一起吃吧。”说着,拿出两块饼干递给青骢马。
“哎,哎,”调皮鬼喊道,“它是马唉,你知道不知道!马还吃饼干?”
“当然吃了!”端木苏十分得意地说,“只要是我给的,我的宝贝儿都吃。不信,你就看着。”
青骢马果然吃了端木苏递给它的压缩饼干,却“噗噜噗噜”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竟将许多粘稠的唾液喷到了端木苏的身上。江雪见状,先是一惊,旋即哈哈大笑。
调皮鬼也跟着笑了起来,边笑边说:“活该!活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给马吃压缩饼干的!稀罕,真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