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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 祸从天降

第二天,喀桑爸爸去二十公里外的集镇,请来天葬师,要为喀桑爷爷办理天葬。所谓天葬,就是由天葬师用刀将尸体割碎,丢在高地上,然后吹笛,招苍鹰、秃鹫来吃。

天葬这个习俗,对于我们汉人来讲,很难理解,甚至有些残忍;但对于信奉藏传佛教的藏族人来讲,却是一个充满良知和善心的古老传统。藏族人普遍认为,人活着是灵魂和肉体的结合,一旦灵魂离开肉体,便是死亡;肉体,也就变成了无用的空皮囊。肉体既然变成了无用的空皮囊,那么与其像汉人那样埋在地下,任由它腐烂变质、污染圣洁的大地,还不如让苍鹰和秃鹫吃去来得干净。毕竟,喂饱了苍鹰和秃鹫,对于笃信大乘佛教的藏人来说,也算是一件积德行善的大好事了。

举行天葬之前,天葬师要先为逝者净身、裹身,然后由众喇嘛陪伴家人围坐在尸体旁,为逝者祈灵。然而,天葬师给喀桑爷爷洗浴净身时,从他身上找到了一封信,信封上醒目大字写着:“月亮公主亲启!他人勿动!万望!”

月亮公主接信在手,撕开封口,取出信纸,见内容如下——

心地善良且令人尊敬的月亮公主:

这封信是留给你一个人的,看后请立即烧掉。切记!切记!

信中的内容不可示人!读后,也不可向人转述!后面有一段话,是写给孩子妈的,请代为转达。万分感谢!

请不要为我的死而感到自责,我并非为你而死,也不是跟孩子他妈赌气而死。我的死另有原因。

佐苔神汤确有神效,既能让濒于死亡的人起死回生,也能让体弱多病的人恢复元气;但是,熬制方法十分独特,且代价巨大。药方的配制比例以及具体的熬制方法,在《月王秘笈》之中有详细记载,此处不再赘述。单把药引子的用法告知与你:待汤药熬制了三个月亮、两个太阳之后,也就是你们汉人说的三个夜晚、两个白天,亦即六十个小时之后,需将熬药人体内的血液全部放尽,滴入汤中。这之后,再用小火煨制一个太阳,佐苔神汤才算熬制成功。

由于代价太大,此方法我始终秘而不宣,孩子他妈也自然无从知道,所以她才敢逼我为你熬制汤药。我不怪她,正所谓“不知者不怪”。但请你明白,我舍命熬制汤药并不仅仅是为了救治你的脚伤。毕竟,就算是月亮公主的脚伤,也不值得赔上我的性命。这个说法,想必你也赞同吧。那么,我为什么还是舍命熬了汤药呢?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我要把佐苔神汤的熬制秘诀传授于你!

我已步入晚年,行将就木。此生,碌碌无为,毫无建树,唯有一事耿耿于怀,那就是要把藏于身上的秘笈传于后人。可是,我那唯一的儿子并非学医、行医的材料,因而我不敢贸然传授于他。但是,不将秘笈传授给后人,我又时时担心万一哪天我突然死了,岂不是白白地断送了这个秘笈吗?于是我想,与其如此,倒不如现在就把它传给你,就算我死了,也能安心闭眼。这就是我毅然赴死的原因。

因此,你完全没有必要为我的死而感到内疚,更不必自责。如果我的行为还有那么一点点令你感动的话,那就请你把佐苔神汤的熬制秘诀铭刻于心吧!同时,我还要请求你,今后也要像我一样严守汤药熬制秘诀,不到万不得已,绝不示人!你能做到吗?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因为你是好人,值得信赖。

至于《月王秘笈》,你问孩子他妈,她知道藏在哪里。

最后,请你转告孩子他妈:这一辈子,我从未对她说过谎话;至于那些我说过却没有兑现的承诺,不是有意骗她,而是我实在没有能力实现。下辈子吧,如果她真的很在意那些承诺,也只能在下辈子兑现了。还有,我走了以后,一定要让她要好好活下去,不要急着找我。我会在那边等她的,说到做到。

话说到此,应该结束了,但我还想再多说一句,毕竟这是最后的遗言,就请你原谅我这个将死之人的唠叨吧:如有可能,请代我照顾好老婆子。为此,表示万分感谢!

临终遗言,心中恍惚,不知所云。但人之将死,其言也真。

永别了!

保重!保重!

月亮公主读罢,泪流满面,又读之再三,直到把信中内容完全铭刻在心,才擦去眼泪,转身走到灶旁,拿下铁壶,将遗书塞进炉膛。遗书遇到烈火,化为灰烬,碎裂,钻入烟道,与袅袅青烟一起升向空中,然后随风飘散,不知所终。

月亮公主大哭三天,汤水不进,日夜不寐,终于病倒。

再过两天,月亮公主醒来,喀桑爸爸把佐苔神汤端到她的面前,低声劝道:“喝了吧。喝下去,你的病就好了,腿伤也就好了。”

“拿走!不喝!”

月亮公主把头扭向一边。她无法面对汤药,那哪里是汤药,分明是鲜红的血液,里面充满了逝者的魂灵!

奶奶走来,从儿子手里接过汤药,对月亮公主说:“你要是不喝,我那倔老头子岂不是白死了?喝了吧,为了让我那倔老头子走得安心,你还是喝了吧。好孩子,听话,一点别剩,把它都喝光。来,来,快喝!别让我生气!”

佐苔神汤的疗效果然神奇,喝下之后,不过两个小时,月亮公主便能起身下床,不仅毫无疲倦乏力之感,还能行走如风,腿伤也完全康复!

奶奶见状,脸露笑容,急忙忙做了一些饭食,端给月亮公主。月亮公主也不客气,接碗在手,就地一蹲,便呼呼噜噜地吃了,又把碗递给奶奶:“再来一碗。”

奶奶笑了,又盛一碗递给月亮公主,待她吃完,说:“好了,你的身体完全康复了,该回去了。唉,回去吧,还有好多人等着你给他们看病呢。”

月亮公主擦了擦嘴,起身就往屋外走,边走边说:“是的,我是该回去了!”说罢,走出房门,去房后羊圈里,牵出一匹马来,左脚踏上马镫,右腿往上一骗,身体便骑在了马背之上,随即“驾!驾!”喊了两声,驱马前行,扬尘而去。

奶奶和喀桑爸爸望着月亮公主的背影越走越远,只当她不再回来。哪知,两天之后的一个黄昏,她又骑马返回,身后还跟着一马,马背上驮着一个大大的行李包。

“你咋又回来了?”奶奶不解地问,“是落下什么东西了?”

“是有东西落在这里了。”月亮公主翻身下马,走到后马旁,一边往下搬行李,一边笑道。

“啥?我咋不知道?”奶奶一脸茫然。

“我的心,还有您。”月亮公主笑道,继续搬行李。

“心?我?啥意思?”奶奶诧异道。

“爸爸在遗书中嘱咐我,一定要替他好好照顾您!”

“爸爸?你爸爸让你照顾我?哪个爸爸?”奶奶更加诧异。

“是啊,就是爸爸让我照顾您的。”月亮公主笑道,“从今天起,您就是我的妈妈,这里就是我的家!”

“啥?你说啥?”奶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当自己听错了。

“奶奶,打今儿起,我就是您的媳妇了!”

月亮公主把话说得明白的不能再明白了,这才匆匆瞥了喀桑爸爸一眼,然后低头,满脸通红地走进屋中。

两年后,喀桑出生了。

又三年,正是喀桑刚刚开始学说长句子的时候,家中突然闯进三个不速之客。来人面貌凶恶,皆黑衣黑裤,上身套着一件兽皮坎肩,毛皮冲外,带有花纹。

“你们找谁?有事吗?”月亮公主扭头,十分和善地问。

“我们找你!”一黑脸大汉恶声恶气地说。

“找我?啥事?”月亮公主起身,皱眉思索片刻,又道,“哦,是有人病了吧?”

“是的,请跟我们走。”

“去哪儿?”

“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喀桑爸爸见来人不善,便把身子横在妻子与黑脸大汉之间:“请问你们是哪里来的?病人是谁?身患何病?”

“少废话!给我滚开!”黑脸大汉一把将喀桑爸爸推出两米多远,又向月亮公主靠近一步,“走之前,请带上《月王秘笈》!”

“什么?”月亮公主心中一惊,立刻回绝,“我没有《月王秘笈》。请你们离开!立刻,马上!!”

黑脸大汉嘿嘿一笑,一个箭步窜到月亮公主面前,右手搭肩,左手搂腰,头往下一扎,便将月亮公主扛起,快步走出房门。喀桑爸爸急忙上前阻拦,黑脸大汉高抬腿,狠踹脚,竟然一脚就喀桑爸爸踹出三米多远,“噗通”一声,躺倒在地。喀桑奶奶见事不好,也要上前阻拦,但她还未动身,早有一人也将她放倒在地。

两个恶人跟着黑脸大汉走向他们的马匹,将月亮公主放在马背之上。喀桑爸爸从地上爬起,奋力扑将过去。那黑脸大汉见了,也不心慌,慢慢拔出宝剑,然后手起剑落,一道寒光闪过,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喀桑爸爸便扑倒在地,脖弯处有血汩汩涌出。喀桑爸爸的身体微微抽搐了几下,然后就永久地不动了。

三恶人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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