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大婶,”端木苏问道,“这本书怎么缺了三页?”
“缺页?不会啊!”刚刚离开不久的胖大婶又走了回来。
“你看。”端木苏把缺页的地方指给她看。
胖大婶低头一看,在书页中间果然有三张残页。她急忙自证清白:“这我可不知道!我刚来,这本书放在哪里我都不知道,肯定不是我撕的!”旋即,她又扯着嗓子破口大骂,“谁这么缺德啊,书是人类进步的阶梯都不懂吗?!太没有公德心了,简直就是混蛋!”
“哎,哎,苗大婶,”端木苏急忙打断胖大婶毫无目标的谩骂,“再给我换一本吧,我要看那三页纸上的内容。”
“这……恐怕不行。”
“为什么?”
“这是孤本。”胖大婶说,“你知道什么是孤本吗?孤本就是仅有一本,所以它是非常非常宝贵的!因此,那个撕书的人是非常可恨的;因此,我们就应该──”
“那你就给我换一本别的书吧。”端木苏再次打断胖大婶的话。
胖大婶空咽了两口唾沫,好像不把嘴边的话咽回肚中她就没法接着说话似的。她抬起右手,用食指指着端木苏的鼻子尖,说:“你这个孩子不懂礼貌。”
“没有啊!”端木苏一脸委屈。
“大人在说话时,小孩子是不能插嘴的,更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断大人的话!”胖大婶教训了端木苏,又道,“我问你,你刚才是不是想叫我胖大婶来着?后来,你虽然改口叫我苗大婶,但你心里却一直在叫我胖大婶,是不是?”
“我没有!”端木苏矢口否认。
“你不用否认。我心里很清楚:我本来就很胖么,人们愿意叫我胖大婶,我也没有意见。哼,我能有什么意见,谁让我长得胖呢?!”胖大婶叹了一口气,转口说,“但是,我不在乎并不意味着你就可以不尊重我!尊重他人是做人的基本道理,你懂不懂?而且,你跟我说话时,用的是‘你’而不是‘您’!”
“对不起!”端木苏意识到自己无意中伤害了胖大婶的自尊心,便真诚地道歉,“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请你……呃……请您别生气。”
出人意料的是,仅仅这么两句简单的道歉,就让胖大婶的脸色由阴转晴了。看来,她是一个直肠子的人,性格爽朗,不太在意别人的目光;否则,她怎么会长得这么胖呢?
胖大婶大咧咧地挥了一下手,笑道:“嗨,其实这也没什么啦,不用道歉!”旋即,她又十分急切地说,“哎,你听我跟你说啊,图书对于知识的积累和传播是有着极其重要的──”
“苗大婶,”端木苏再次打断胖大婶的话,“我要换一本书!您能帮我吗?”
胖大婶双手叉腰瞪了端木苏一眼,皱着眉头很不高兴地问:“什么书,你说?!”
“嗯……”端木苏并没有想好要看什么书,他只是不愿听这个话唠一般的胖大婶说话罢了。于是,他随口说:“《武学三论》。”
“《武学三论》?什么《武学三论》,有这本书吗?”
“是我妈妈──”端木苏突然改口,“是紫苏晓月写的,肯定有。”
“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么一本书呢?”
“图书馆里有这么多书,你……您都能记得住?”
“你是在怀疑我的记忆力吗?”胖大婶很不高兴地说,“告诉你吧,我的记忆力超好!看到我的眼睛了吧,这就是照相机;看到我的耳朵了吧,这就是录音机;而我的大脑呢,就是电脑内存!不管什么事情,不管什么东西,只要被我看到了,被我听到了,就能全部存进我的大脑,没有我记不住的!这叫过目不忘,你懂不懂?不是吹的,至今我都记得在妈妈怀里吃奶时她都跟我说过什么;三岁之前跟我玩过的小朋友的名字,我也一个不落的全都记得;刚上小学三年级,我就能背出圆周率3.1415926之后一百多位;上大学的时候,我能记住大学图书馆里全部图书的名字,因此我还得了全年奖学金呢;我还能说出你们奇葩班全体学员的名字:你叫端木苏,还有调皮鬼左青,睡不醒任小虎,笨人牛大力,心高气傲的齐盛,还有漂亮的江云、江雪;我还能说出你爸妈和全部评议委员的名字,比如……”
如果胖大婶真能记住吃奶时她妈妈对她说过的话,那她的记忆力的确非常惊人。端木苏被她惊得目瞪口呆。他非常佩服她的记忆力,但同时也非常厌烦她的喋喋不休:为什么女人只要聪明一点,就跟江淼一样话这么多呢?过目不忘有什么了不起,谁不会啊,好像就你会似的!
端木苏暗想,如果不打断这个胖大婶的话,她能一口气说到中午吃饭,甚至连午饭也不吃了,一口气给你说到太阳下山。于是,他甘愿冒胖大婶再次批评他没有礼貌的风险,抬起手来,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
“大婶,大婶,您先听我说,”端木苏终于打断了胖大婶的话,“我知道您记性好,我也十分佩服您具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但我──”
“真的呀,你真的佩服我呀!”胖大婶瞪大了眼睛,声色夸张地叫道,“哦──太棒了!火瞳佩服我,端木寒冰的公子亲口说他佩服我!哈哈,太棒了,我好爱我自己哦!”
端木苏被胖大婶这一惊一乍的表演吓了一大跳。他诧异地望着胖大婶,心中暗想:“她是不是疯了?这就是传说中的自恋狂吧?”
胖大婶兴奋得脸色通红,又道:“哎,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哦,你不知道,我还没跟你说么。我姓苗,这你是知道的,我叫苗静。苗,就是苗家的苗,也是苗条的苗;静,就是安静的静。我妈妈说,我刚生下来的时候可漂亮了,身材苗条,皮肤白嫩,根本不像现在这么胖;而且还很懂事,不哭不闹,非常安静。我爸妈见我安安静静的还那么漂亮,就给我起了‘静’这个名字。哎,我的名字好听吧?”
“话这么多还叫安静?”端木苏皱着眉头暗想,“她要是不叫苗静,那该有多烦人啊!”
“你干嘛皱眉啊,不信我啊?”
“我信,我信,”端木苏强忍着厌烦心理,请求道,“苗静大婶,您能帮我找出《武学三论》吗?”
“哦,一说话,差点把这事给忘了,嘿嘿。好的,好的,我这就去给你查查。”胖大婶说,“不过你别抱太大的希望,在我的记忆里是没有这本书的。”
“您就快点帮我找找吧,求您了!”端木苏恨不得胖大婶立刻在自己的眼前消失。
“好的,好的,我去查,我这就去查。”
这个自称安静实则非常不安静的胖大婶终于转身走向图书馆的一角,那里摆着一张宽大的办公桌,桌面上摆着一台电脑。胖大婶坐在办公桌旁,抬起一双肥胖的大手,十根手指却非常灵动地敲击着键盘。端木苏听到一阵极其密集的“哒哒”声,音韵极其悦耳,宛如骤雨打芭蕉。他诧异地抬起头来,望向胖大婶,心中暗想:“她这么胖,手指却这么灵活,记忆力又超好,不一般,不一般!看来,这个胖大婶还真是个奇人啊!”
“没有啊!”两分钟后,办公桌那边传来胖大婶的喊声,“我就说么,我的记忆力是不会出错的!哎,你再换一本别的书吧,我给你找!”
“不啦!”端木苏见胖大婶起身朝自己走来,便跟触了电一般“噌”地蹿了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说,“谢谢大婶!我走了,不看书了!”
“哎,哎,别走啊!”胖大婶小跑了起来,边跑边说,“你知道我的记忆力为什么这么好吗?我是有方法有窍门的!你想不想知道我的窍门?我可以全都告诉你,免费的,真的!回来,回来,别跑啊!哎哟,我又不会吃了你!”
原本安安静静的图书馆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后面,肥胖有如北极熊的胖大婶,一边喊一边“咚咚”地往前追;前面,瘦小如猴子的端木苏,一边拒绝一边“嗖嗖”地往前跑。等胖大婶好不容易才追到门口时,抬头一看,早就不见了端木苏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