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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暮色如血 把脉

莲花引着逍遥、华羽、华如嫣、蓝染、花生五人,一同去往武当南岩,看望身在悬空木屋之中的无名老道;路途不甚遥远,莲花边走边向逍遥几人介绍武当风光,华如嫣、蓝染看到什么新奇的地方也问上莲花几句,此行路上,武当山一片美丽秋景尽收眼底,这几人倒也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几人只觉才走了不多时,不知不觉便已走到了武当南岩,往前再走些许路程,便就是悬空木屋了。

秋日温暖阳光,山间秋风爽爽,八根碗口粗的铁链在微风中兀自不动,悬空木屋沐浴在秋日暖阳之中,竟少了先前初见时的些许怪异之感,多了些许温和之处。

几人止步,亭中停歇,此行并未觉得有多累多远。

莲花向着悬空木屋开口唤道:“老头子,莲花来给你送饭菜了!”

眼下此地并没有武当掌门以及武当其他诸人,无人会因莲花之言而怪罪莲花。无名老道往昔在晚辈面前,一向没有什么架子,平常随意惯了,是故这些武当晚辈们自是最喜在无名老道面前肆意而为。

只听得悬空木屋里几声咳嗽,接着传来无名老道苍老的声音,那声音仿似从虚空之中传来一般,“莲花丫头你终于来了……快送酒来,老头子的嗓子眼都快干了!”

听了虚空之中无名老道之言,莲花笑着回道:“你这老头整天就想着喝酒……还没给您老人家说,华羽大夫、如嫣姐姐、蓝染妹妹、逍先生和花生先生,五人随我一同前来看望您来了。”

悬空木屋内传来无名老道有些不耐烦的声音,“老头子知道你不是一个人来的,先不说这些,莲花丫头,还是赶紧把酒送来,这才是头等要事!”

莲花听了无名老道之言,心中只恼这糟老头子此时此刻为何这般不通礼数,不知问候客人,还在客人面前这般失礼,便嗔怒道:“你这个糟老头,华羽大夫再三叮嘱,你有病,不能喝酒的,所以这回要酒可没有,以后也没有!莲花给你已经熬好药了,你得赶紧喝药!”

只听得悬空木屋内传来几声,“我不喝!我不喝!我就不喝!”

听了无名老道的“我就不喝”之言,逍遥、华羽、华如嫣、蓝染、花生不禁莞尔,只觉这声音就似一个小孩子一般。

华羽缓缓开口道:“还是让我再去给无名道长把把脉才是。只是我可到不了那木屋里,莲花姑娘,你请无名道长出来,我才好把脉。”

还未等得莲花说话,只听得那悬空木屋里传来几声,“我不出去,我不出来!我就不出来!”

华如嫣、蓝染、花生不觉又是一笑,莲花直摇摇头,对这个老小孩当真也没办法。

只听得逍遥这个时候开口道:“既然前辈不愿出来,那只有晚辈和华大夫进木屋里面去,给前辈把脉、送药了!”

逍遥几人只等着悬空木屋内无名老道的回话,片刻间却未曾听到悬空木屋内的任何答言,这倒也出乎意料了。

花生在一旁轻声说道:“想来他老人家一个人在木屋里太孤单寂寞了,是想要人进去屋里去看他。”

却听得悬空木屋终于传来无名老道的声音,“莲花是个好孩子,花生是个好孩子,逍遥可不是个好孩子……花生小兄弟倒懂事不少了,知道心疼老头子,怕老头子一个人孤单寂寞,变得这般好心,不然花生就留下来,在木屋陪老头子给老头子作伴吧。”

“这个……”花生一听,心中竟有些着急,自己怎能耐得住那般的寂寞,怕是在那悬空木屋里带上片刻便就已经无聊要死了,华生赶忙开口道:“前辈这么说,是想要传授我武功吗?”

“你小子还记着这一遭呀!”无名老道言语之中夹杂着几分笑意。

逍遥开口道:“华前辈,我们上去吧!”

华羽点点头,逍遥便接过莲花手中所提装有饭菜的木盒,与华羽一道先后依着绝壁的悬空栈道前行,来至那碗口粗铁链之前,逍遥便背着华羽在背后,一跃之下,双脚便已踏上一根铁链,登时那铁链不住摇晃,逍遥当下脚下用着内力,片刻间终于稳住铁链,继而循着铁链向前,只看得华如嫣、花生、蓝染一阵后怕。

行走在这凌空而立的八根碗口粗的铁链之上,若非武学修为已到一定境界,非敢为也,更何况逍遥背后还背着华羽。

逍遥背着华羽走到木屋之前,木门缓缓打开。木门打开之际,也传出无名老道的声音,“让华大夫一个人进来吧,这木屋太小,容不下三个人。”

逍遥点点头,将华羽送进木屋,将手中提的木盒放进木屋,木屋之门缓缓关闭。

木门开启与木门关闭,逍遥竟然看不到无名老道的丝毫踪影,仿似那悬空木屋有着无限的黑暗隐匿其中,而无名老道就隐藏在那黑暗之中,太深一步之处。

逍遥转身,循着铁链退回依着悬崖而建的悬空栈道,转眼望去,那悬空木屋竟是如此安静,不晓得木屋内华羽与无名老道在说些什么了,耳边只听得悬崖边呼呼秋风。

悬空木屋内,几无光线,即便伸手眼前也不可见。

华羽刚进木屋,只感十分不适,站立不稳,悬空木屋也随之左右晃动起来,华羽一不留心,站立不稳,便跌坐在木屋内。那装着饭菜的木盒,也不知道滑到了何处。

华羽眉头轻皱,心中方知这悬空木屋的怪异,既然站立不稳,索性便坐在木屋地板上,倒也还算稳当,反正也无人瞧见,华羽微微摇头,淡淡一笑,向着眼前的黑暗之中开口道:“这里面这么黑,伸手不见五指,为何不让阳光照进来呢?”

黑暗之中默然无声,华羽耳旁依稀只有木屋外的呼呼风声。

片刻沉默,一个低沉的声音方从黑暗之中涌出,“黑暗可以藏纳世间万物,包容万象,有何不好。你看每个夜晚,整个世间不都在黑暗之中。”

听闻此言,华羽只觉心头似压上一块石头,竟生出几分沉闷来,半响不语,之后方才说道,“黑夜不只是黑暗,还有月亮,还有月光。”

那个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华羽实在无法和在木屋外听到的那个说着“我就不喝”的人等同一人。

“你可曾见过太阳西下之后,月亮东升之前的,天地间那段时光的黑暗……太阳总会西下,月亮总会东升,日月往复,轮转不休,谁也逃脱不了……可日落月升之间,总会存有那种黑暗……”

一只手缓缓伸出,伸到了华羽身前,华羽身处黑暗之中,逐渐适应了黑暗中视物,隐约可见无名老道伸前来的右臂。

“请先生把脉吧,先生进来不就为了给老朽把脉么……”

华羽两指搭上无名老道手腕脉搏,刚刚方才触摸到那冰凉肌肤,双指竟然已被震开,华羽心头便是一震,惊道:“这……”

只听得无名老道淡然说道:“先生觉得还有给我用药、不让我喝酒的必要吗?其实,先生早就已经知道,所以现在还要给我把脉……”

华羽眉头一皱,脸色从方才的震惊之中逐渐恢复平静,华羽心中思忖片刻,方才淡然道:“我心中之前是有担忧……我是大夫,我要回答你的是,有这个必要,药自然是要喝的……”

“那么,酒呢?”

“酒……也能喝吧……”

话语一时无言,悬空木屋内又是片刻的沉默,只有木屋外依稀可闻的呼呼秋风。

片刻之后,只听得无名老道淡然笑道:“有劳先生了,老朽的身子如何老朽心里有数,让先生费心了。”

黑暗之中,无名老道俯身一揖,不敢身前之人是否能见。

黑暗之中,华羽捋了捋胡须,缓言道:“实不敢当……过会我出去就给莲花姑娘说,让她给你送酒来,我还可以做什么呢?”

黑暗之中,华羽依稀看到无名老道摇摇头,听到无名老道淡然的声音,“老朽有酒喝就行,这件事,最好还是不要让他们知道,一切顺其自然,一切皆是天意。”

华羽点点头,轻声道:“好。”

片刻沉默,无名老道又复言道,“先生行走江湖,治病救人,见多识广,看惯了生老病死,也看淡了生老病死,自然也懂得顺其自然,顺从天意。”

华羽心中有些黯然,回想自己一生,总想救人性命,却总是看着性命逝去却束手无策,此时此刻,依旧如此,江湖人称自己为“神医”,实则面对生死,最是无奈;或如无名老道之言,看惯了生老病死,也看淡了生老病死,自然懂得顺其自然的道理,可每每面临生死,心中总难平复。

华羽唯有淡然道,“尽人事,顺天意。”

“所以,还需烦恼呢?”无名老道缓言道,“有酒喝,不就好了么?”

华羽开口道,“可你喝多了酒,握剑的手,还握的稳吗?”

无名老道笑道,“若不喝酒,我握剑的手可会握不稳的。”

华羽一笑,胡须发抖,“我出去了,你要喝药。”

无名老道开口道:“可饭盒里没有酒。”

悬空木屋的木门缓缓打开,华羽探出头来,栈道上的逍遥瞧见了,当下顺着铁链而来,背着华羽返回,走回到莲花几人身旁。

莲花见华羽进入悬空木屋许久方才出来,心下关切,忙开口道:“辛苦华大夫了,莲花在此多谢了!不知诊断的结果如何?”

华羽轻捋胡须,若有所思,回答道:“道长之前所受之伤虽重,但道长武学修为极高,已能自己应付,我再想想,重新开服药,助他一臂之力,姑娘也不必太过担心。还有……”

眼见华羽似乎欲言又止,莲花说道:“华大夫但说无妨。”

华羽终究开口道:“道长他若是想要喝酒,便让他喝酒就是,道长他自有分寸,姑娘也不必太多担忧。”

华如嫣和逍遥听了华羽此言,相视一望,心中似有小小诧异,终究没说说出来。

莲花听了华羽之言,点点头,也无多问,拱手作揖,道:“多谢华大夫了。”

华羽点点头,回道:“不必客气,医者本分而已。”

莲花望了一眼悬空木屋,开口道:“老头子,你先吃饭,喝药,我回去让哥哥给你送酒来。”

悬空木屋内无名老道开口道:“这才像样……让你哥快点送酒来!”

华羽、逍遥、华如嫣、蓝染、花生向无名老道作别,莲花便引着几人回去,回去的一路上却少了些许来时的快活。

夕阳如血,映照着武当山分外鲜红,一道长长的影子拉到地上,恰似一把浴血长剑,躺落在地。

卓青云对着如血暮色中的悬空木屋,开口道:“我送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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