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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锋回路转(1)

一、将星闪耀

世事沧桑,殊难逆料。到芝加哥担任伊利诺斯州国民警卫队高级教官,看来马歇尔在陆军中的生涯已经正式结束。但一夜春风,锋回路转。1935年,华盛顿陆军参谋部发生人事变动,形势对马歇尔非常有利,显现出广阔的发展前景。麦克阿瑟8月底任期届满。新任陆军参谋长马林·克雷格,同潘兴关系密切,与麦克阿瑟排挤打击肖蒙总部的人马相反,他对肖蒙班子的同仁一概另眼相看。而且,马歇尔是潘兴的红人。他自己对老司令推崇备至,单凭这层关系,马歇尔也会官运亨通。更何况,马歇尔才华出众,成绩斐然,陆军内外获得一致的推崇和赞扬。晋升马歇尔,事情就更加好办和顺理成章了。

1936年9月,马歇尔被提升为准将,胸前正式挂上了一颗闪闪发光的五角星。这是他长期以来所努力追求的。他结束了在国民警卫队的任职,被派往美国西部华盛顿州的范库弗兵营担任步兵第3师第5旅旅长,同时负责管理设在俄勒冈州和华盛顿州部分地区的地方资源养护队营地。马歇尔接到晋升的喜讯时,凯瑟琳正携女儿莫莉在外旅游。第二天,她们母女回家,马歇尔已经在客厅等候。凯瑟琳感到很惊奇,平时的马歇尔决不会在自己家里等待她们母女归来,他会埋头在他的办公桌前。今天怎么啦?马歇尔笑而不答。这时,电话铃响了,凯瑟琳拿起电话,对方说道:“马歇尔夫人吗?祝贺您的丈夫晋升将军。”凯瑟琳一阵狂喜,对丈夫表示了祝贺,然后深有感触地说:“乔治,从最初推荐你为准将到现在,整整18年了。晋升虽然迟了些,但你的能力和才华最终还是起了作用,得到了承认。”马歇尔若有所思,接着,坚定地回答:“夫人,事实上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要不是参谋部的人事发生了变动,我大概只能以校官军阶退休了。”

马歇尔以愉快轻松的心情奔赴新的工作。来到范库弗兵营后,他给伊利诺斯州国民警卫队第33师师长基恩写了一封长信,详细介绍了范库弗兵营辉煌悠久的历程,兵营周围美丽的环境,他的主要工作。他说来到此地带兵感到很幸运,他碰到许多老朋友,也结识了不少新朋友,工作进展得异常顺利。

在这里,马歇尔的领导艺术和才华再一次得到体现。到达兵营不久,他的部队按计划要到刘易斯堡进行夏季训练。但在禁闭室还关着70个违反军规的人。这些人有的懒散,不守纪律;有的想逃跑,逃避服兵役。马歇尔要副官列一张留守人员的名单给他。除了看管房屋和物资的人员外,单单看守违规人员的就安排了20人。马歇尔把20个名额全部划去,只给副官留下两名等待退休的年老军士看管那70名士兵。副官疑惑不解。留20个人还是他大大地打了折扣的数字,两个人能干什么?能看得住70个目无法纪和军规的士兵?马歇尔点点头,抿嘴笑笑,充满自信地说,他能保证一个人也不逃跑。关键是同他们讲清楚道理,给予他们信任。相反,如果他们不听劝告和教育,准备逃跑的话,20个人看守也不解决问题。出发的前一天,马歇尔来到禁闭室,他没有多讲,只是解释说部队要去演习,他信任他们。结果,整整一个夏天,没有一个人逃跑。所有的人都在那两个军士的安排与监督下劳动,没有找一点麻烦事。小埃德加·普里尔:《十九颗星》,军事译文出版社,1987年,第81页。

马歇尔在范库弗兵营的工作,除了指挥第5步兵旅外,还兼任民问资源保护团西北地区司令。民工中有不少黑人和少数族裔美国人。种族歧视在全美各地到处存在,尤其是黑人,所受的待遇最不公平。士兵中虐待黑人民工的事时有发生。一天,一群黑人联合起来造反,抵制军官对他们的指挥和安排,马歇尔被请来平息事端。马歇尔的一席话,不仅反映出他的平等思想和对黑人人格的尊重,而且反映出他对那群愤愤不平的黑人心理特征的把握和高超的演讲艺术。他知道那时的黑人最需要他说些什么。他说:“你们忧虑重重,甚至因为激怒而使用暴力。因为你们认为,由于肤色的缘故,才遭人歧视。作为本地区的指挥官,我要告诉你们,你们犯了很严重的错误,我不会有这类歧视别人的任何行为。现在我站在你们的面前,我并不看你们皮肉的颜色。我要看的是,你们的人格和藏在皮肉底下的灵魂……如果你们觉得心绪不安,或者觉得过不惯这种有约束的正常生活方式的时候,你们有权并有特权向我上诉。你们会受到平等的待遇,不会被当做任何特殊的种族成员看待。我对你们的上诉要作出决定,作决定的根据是事实真相,而不是任何其他东西。这一点我可以向诸位保证。”小埃德加·普里尔:《十九颗星》,军事译文出版社,1987年,第82页。

马歇尔的话,使因受到歧视而暴躁不安的黑人民工安静下来。他们相信了马歇尔朴素无华的话语。同时,马歇尔也在军官中进行了教育,禁止他们的任何种族歧视行为。那以后,在他所管理的资源保护团里,再也没有出现黑人使用暴力或者怠工的现象。

1938年春,马歇尔接到华盛顿发来的电报,要他火速赶往苜都,见到参谋长马林后,才获知是要他去执行一项看来令人伤心而且十分复杂的任务。78岁高龄的“铁锤”潘兴病倒了。医生诊断,他不久即将离开人世。对于美国惟一的四星将军的葬礼,无论是陆军还是国家,都准备搞得特别隆重一些,但潘兴将军早就有过交待,一旦他离开人世,葬礼交由他的得意门生马歇尔全权安排。

对于马歇尔而言,实在是一件为难的事,他既不愿意看到自己尊敬的上司撒手人寰,也不愿意去执行这项任务。上次哈定总统的遗体运回华盛顿时,他曾经守着灵车横贯全国,那次是他做潘兴的助手。现在要他再重复一次庄严而又肃穆的旅行,将会使他更加伤感。

马歇尔赶到潘兴的病榻前,看来上帝还不想马上召唤潘兴。听说马歇尔来了,他居然坐了起来,睁开眼睛,对马歇尔说:“乔治,听说他们把准备接我遗体的列车都开到圆森车站来了,但是,在看到你拿到第二颗星之前,我是舍不得走的。”停了一会,他又接着说:“嗯,有那么一天,你也会像我一样,当上四星将军,甚至元帅呢。”马歇尔回答说:“美国只有一个人够资格获得上将军衔,那就是潘兴将军,再不可能有另一个人了。”马歇尔的恭维和赞美,使潘兴激动得热?目盈眶。马歇尔的话,也许是肺腑之言。但潘兴无意中的预测,却成了现实,马歇尔当上了五星上将。但是当有人企图把元帅的桂冠也戴到他头上时,却被他拒绝了。不愿意在军阶上超出自己尊敬的总司令,这大概是马歇尔拒绝做元帅的理由之一吧。

但这时的国际形势,已变得相当的紧张,这为马歇尔施展才华,走上美国陆军的最高领导岗位开辟了前景。

20年代末30年代初的资本主义世界经济大危机,沉重地打击了资本主义世界体系。各国阶级斗争十分尖锐复杂,日本和德国继意大利之后,相继走上了法西斯的道路。它们对内实行残暴的专制统治,对外实行侵略扩张,想以此来摆脱经济危机,维护垄断资产阶级的利益。1931年日本发动“9·18”事变,入侵中国的东北。1935年策动华北五省自治,1937年又挑起“卢沟桥事变”,全面发动侵华战争。在欧洲,希特勒1933年在德国建立起法西斯统治,接着宣布退出国联,废除《凡尔赛和约》,重新武装德国,1936年德军进入莱茵非武装区。1938年4月吞并奥地利,策动苏台德日耳曼人的独立。德国、日本,加上意大利,3个法西斯国家,互相勾结,建立起反共产国际联盟,形成柏林——罗马——东京轴心。在法西斯轴心国的侵略面前,世界各国人民,尤其是弱小的中国,埃塞俄比亚和西班牙人民,进行了不屈不挠的斗争,但作为西方资本主义民主国家的英、法对法西斯的进攻,采取了妥协、纵容、退让的方针。资本主义经济势力最强大的美国,在这个纷争的世界中,也没有任何的作为。同希特勒同一年上台的富兰克林·罗斯福总统,在他的第一个任期内,面对美国残破的经济,无暇顾及外部事物,基本上没有对外政策可言。而与此同时,在世界形势日益紧张的情况下,美国国内的孤立主义情绪又盛行起来。1935年的“中立法”,限制行政当局的手脚,即使罗斯福想有所作为,也感觉到无能为力。但面对着不断恶化的国际形势,美国行政当局和军界内,有不少人感觉到,美国单靠孤立并不能完全保护美国的利益,美国应该重新武装起来,以现实的态度对待这个纷争的世界。

1938年,马歇尔被调往陆军参谋部,担任作战计划处处长。这是参谋部最重要的部门。马歇尔携夫人和继女莫莉刚刚在华盛顿安顿下来,克雷格又给马歇尔升了一级(尽管不是军阶),请他出任陆军副参谋长。

二、顶撞总统

从地方兵营来到华盛顿,又身为副参谋长,职务使马歇尔成了华盛顿官场的要人。这使他们夫妇俩面对着完全不同的生活,最重要的一项是没完没了的社交活动。每位内阁成员及其夫人都有具体的会客日子。马歇尔夫妇至少要在会客季节到每家每户去拜访一次,每次都不超过15分钟。行政当局各部,最高法院,各国驻美使馆,时常送来请柬,有时一天还不止1份,而是多到5~6份。对于这些请柬,你最好是礼恭毕敬地接受。复信要派人送去,不得邮寄,因为那是不礼貌的。工作一天,马歇尔回到家里,希望好好休息一下,但他仍然不得不出去,往往要折腾得很晚才回家。在地方上,作为准将,军阶已是很高的了,但在华盛顿,副参谋长叫起来好听,军阶却仍显得微不足道,在正式社交场合和宴会上,马歇尔夫妇总是不能站到或者坐到显耀的位置。凯瑟琳对此深有感触,她说:“在华盛顿没有一个比准将地位更低的了。所有的参议员、众议员和他们的夫人都排在军队前面,而军队中的少将、中将和上将都比准将高。那时我丈夫是一个资历浅的准将,所以,在这些场合很容易找到马歇尔夫妇的位置。”

马歇尔不怎么适应于这些应酬,每一次都感到如坐针毡,很不自在。但身在官场,身不由己,这些都是在华盛顿立足必不可少的,是官场要人活动的重要组成部分。凡事都是有所得,必有所失。华盛顿官场为马歇尔提供了广阔的活动舞台,但往日宁静、简单的生活也随之远离而去。

在美国以外,欧洲和亚洲的国际形势继续恶化。日本帝国主义对中国的侵略进一步深入。广州和武汉相继失陷,抗日战争进入艰难的相持阶段。英、法屈于希特勒的淫威,在马歇尔担任副参谋长之前两个星期,张伯伦和达拉第在慕尼黑将捷克苏台德区从而也是将整个捷克送给了希特勒。张伯伦带着希特勒的一纸空文回到伦敦,向欢迎他的人群表示他带来了时代的和平。但全世界的明眼人都清楚,英、法的绥靖决不能满足希特勒的欲望。欧洲的战争正在临近。并且,美国也不可能置身度外。

马歇尔自然很清楚美国所面临的形势,一旦美国真正卷入战争,海军的情况还算勉勉强强,可以对付过去;但陆军却根本说不上有什么准备。和平时期,陆军的人数被压到最低点,武器得不到更新,经费严重不足,每年3亿美元左右的拨款,维持一支15万人左右的常备军吃饭和弹药消耗,已是非常紧张的了。添置和更新装备只能放到一边。在进行军事演习时,每门大炮每天只能配4发炮弹,严重影响到演习的质量。马歇尔对美国的国防忧心忡忡,认为美国必须迅速采取措施,制定重振军备的中长期计划,发动一场大规模的募兵运动,扩充陆军编制,国会增加拨款,加紧武器装备的研制和生产。马歇尔特别重视空军的建设。纳粹空军在西班牙内战中显示出来的强大攻击力量,证明美国有建立一支强大航空兵的必要。另外,发展一支强大空军,并不需要很长时间,也不必招募太多的兵力。

罗斯福总统是一个有远见卓识的资产阶级政治家。他知道战争正在临近,美国没有准备。但问题的关键是,大多数美国人害怕卷入战争,行政当局任何扩军备战的举动都遭到孤立主义的抨击,所以,罗斯福总统在公开场合,都只能谨慎行事。一方面,他不断对法西斯侵略者发出警告;另一方面,他又一再向美国民众保证,决不会把美国带进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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