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再遇
白若辉吃饱喝足后,有了气力,精神也抖擞起来。在厢房里坐着有些烦闷,于是决定出去找苏杰。紫华楼的花园很宽敞,虽已经晚上,可是,桥廊上林立的许多灯笼,亮堂堂的照映着路面。白若辉不禁感叹,这样的情景也算称的上灯火辉煌了。白若辉想着,这个时候苏杰不会老老实实的待在他的厢房里,一定是在某个阁楼里听曲观舞。穿过花园,走过桥廊,几处阁楼里传来了男男女女的欢笑声,乐曲声,酒杯换盏的碰撞声。白若辉把不准苏杰在哪个阁楼里,又不好意思逐个阁楼里去查看,犹豫无措间,看到了一个丫头打扮的女子抱着古琴迎面走来。白若辉抓住机会,上前打听道:
“请问姑娘,可知道苏杰苏公子在何处?”
丫头驻步,看着客人礼貌的回答:
“小人未曾听过苏杰苏公子的名讳,不知道哪位是公子要寻的人。公子可以去问下登记名牌的小厮,或许他可知晓。公子沿着直走到底左转弯便可看到登记名牌的地方。”
“多谢姑娘指点。”
“不客气。”丫头准备离开时,白若辉瞥见她手中抱的古琴价值不菲,顿时来了好奇心,追问道:
“姑娘留步,敢问姑娘手中的可是沉香斫琴?”
“公子真是好眼力,的确是以沉香木制作而成,公子原来也是知音之人。”
“不敢当,姑娘谬赞了。姑娘这是要去哪里?”
“今天是我家小姐在惠乐阁公演的日子,小人这真是要为她做表演的准备。啊,公子要是有兴趣不妨一同来凑个热闹。”
“哦?真的,好啊,那我跟你一同去凑个热闹。”白若辉听闻可以听到这罕见的斫琴的弹奏,顿时来了兴致,于是将寻找苏杰的事抛在脑后,跟着小丫头一起来到了惠乐阁。
惠乐阁内的布置以清雅肃穆为主,金色的纬布铺设的表演台,半弧形的窗幔上裹着的是象牙白的真丝缎的幕布,台下布置的座位也是分离在两旁,中间过道上铺满了色彩柔和的花瓣。白若辉找了个靠近角落的位置坐下,因为每桌座位上早已有人落座,没有更好的位置给他。落座的听客们,不像其他阁楼里的客人,高声谈笑,而大多都是面带笑意,相互拱手行礼,举杯致意,细声低语,不高声言谈。想来这里的听客都是风雅之人吧。
“叮~~~~”一声清脆的银铃声后,本来低语中的听客们也安静下来。两个丫头将象牙白的幕布缓缓卷起,台上,一黄衣女子端坐在抚琴台后,轻轻的拨弄着斫琴,像是在为演奏前试音。白若辉眼睛瞪的快要跳出来,安静的阁楼里,似乎都回荡着他的心跳声,天哪,那个抚琴的姑娘,正是凉台上的仙子啊!啊,苏杰告诉过我,她是:
“乐师大家!!”也许重遇太过激动,白若辉竟将思考的内心世界,叫喊了出来。这一叫声音虽不高,但是在安静的环境里还是有足够的冲击力。顿时吸引来注目的目光,片刻的沉寂后,阁楼的座上客爆发出一阵笑声。白若辉自觉出了丑,丢了面子,不好意思的脸红起来,低下头,缩坐在桌后。台上的秋紫萑也被他的鲁莽逗笑了,可是碍于表演,慌忙忍住笑意。
“叮~~~~”二次的银铃声响过后,笑客们收了笑声,注意力转回到台上。秋紫萑起身走向台前,向台下的听客们行了个蹲安礼,坐回抚琴台后演奏便开始了。音符从紫萑的指尖中流淌出来,委婉连绵,如鸣佩环,不绝如缕。白若辉如痴如醉的陶醉在这仙乐里,忘记了刚才丢脸的一幕,抬起头,目不转睛的看着演奏的紫萑。四周的听客们也都安静的沉浸在这美妙的音律中。
正陶醉间,白若辉感到有人扯了扯他的衣袖,回首一瞧,苏杰堆着一张笑脸凑了过来。
“贤弟,你好兴致,我找你好久,原来你躲着来听紫萑的演奏了。”
“嘘~~轻点,别说话。”白若辉拉着苏杰挤坐在身边,捂住他的嘴,直到苏杰点头示意自己不会再发声,白若辉才松开手。
一曲终,掌声雷动,秋紫萑再起身向台下行过蹲安礼后,便从后台离去了。听客们也都纷纷起身,在意犹未尽中陆续离开惠乐阁。
“哎哎,贤弟,你不走么?还楞坐着干嘛?”苏杰站起来,晃了晃白若辉的手臂。
“啊?就。就走么?这。。这就没了?”白若辉恋恋不舍。
“你傻愣什么啊!当然完了,每月初四,秋紫萑在惠乐阁公演,只弹奏一首,只有这一首是免费的,平日里想听她的弹奏,是要排队预定的!还愣着干嘛,快跟我走,赶紧到楼下,公演日除可以免费听曲外,还有个竞价的权利,价高者可以单独再听紫萑弹奏一曲。”
“啊!真的!你怎不早说!!”白若辉一跃而起,拖着苏杰往楼下跑。
楼下大厅里人头攒动,站在高处的小厮里手里拿着各位听客递上来的竞价牌:
“淮阳高公子,500两。”小厮高声叫着收到的最高的竞价牌。
“汉平刘公子,1200两。”吼,人群发出一阵惊叹唏嘘,1200两,好大的手笔啊。
白若辉看到放在桌前的竞价牌,跌跌撞撞的挤过人群,抓起一块牌子,叫嚷着:
“笔,笔在哪儿呢?!!“
“公子,给您笔。”管理竞价牌的小厮适时地递上笔墨。
白若辉挥笔一书,不待墨迹化干,就递给了收牌子的小厮。
“都城白公子,2000两!”瞬间,骚动的人群安静了,几处人小声的议论着,2000两啊,谁这么阔绰啊。
“都城白公子,2000两!”小厮再次高声唱票。
“咣~~~~”的一声啰响后,小厮宣布竞价结束。白公子以2000两的高价买下了独听秋紫萑弹奏的权利。
丫头引着白若辉重新回到了惠乐阁,这时惠乐阁的布置改了样貌。两旁的桌椅都已撤掉,正对着抚琴台约30米处,摆放着一副桌椅。桌上备有酒壶酒杯,鲜花水果。真的是单独对奏啊。丫头引着白若辉落座,秋紫萑从后台走上,卷起象牙白的幕布,鞠躬向白若辉行礼。
“小姐不必多礼,快请起。”白若辉没想到仙子会向他行礼,吓的站了起来,上前欲扶紫萑。紫萑侧了身,礼貌的避开了白若辉的搀扶,轻轻点头致谢。
“多谢公子。白公子请坐。”
两人各自回到属于自己的座位,抚琴台后的紫萑并未立即开始弹奏,而是先举起了酒杯:“听闻白公子花费2000纹银听小女子弹奏,秋紫萑这厢敬公子一杯,聊表谢意。公子请!”
白若辉端起酒杯,举了举,一饮而尽。
“公子想听什么曲?”
“啊?”白若辉尚未回过神来。
“请问公子想听什么曲?”
“哦哦,随意。随意。”
“随意,小女子不会弹奏。”紫萑打趣了一句。
白若辉在这句打趣的话中恢复了平静,刚才真是太紧张了,果然,紫萑是感受到我紧张了吧。白若辉平复了心情,看着紫萑,修眉联娟,明眸善睐,翩若惊鸿,超凡脱俗的美,越发的觉得她就是个仙子。
“公子想到什么曲子了么?”
“啊,这个,小姐最喜欢什么曲子?”
“我么?恐怕我喜欢的曲子公子未必爱听。”
“为何会这样说?”
“紫萑喜欢的曲子,曲风哀怨的的居多,怕扫了公子的雅兴。”
“不碍事,只要是小姐弹的,就不会扫兴。”
“既然公子这样说,那紫萑就为公子弹奏一首小女子偏爱的,《莫相忘》,可好?”
“小姐请。”
惠乐阁楼里传来了哀怨忧愁的琴声。苑儿和苏杰在阁楼下的暗处静静的矗立着。
“苑儿,白若辉的蛊毒应该是被催眠了吧?我看他指甲上的血点已经消失了,这孩子的性命应该无忧了吧?”
“这个我也不敢说。血点消失,说明蛊动已停,应该是蛊虫休眠了,奇怪的是,我直到现在没有感受到蜒蚰螺的蛊动,按理说,原来的蛊虫被吸入我中下的蜒蚰螺的腹中后,我会感受新蛊虫的蛊动,然后用施蛊者的降服咒术,使新蛊虫听我吩咐,强迫原来的蛊虫和蜒蚰螺一起休眠,可是现在我丝毫蛊动的感觉也没有。”苑儿有些不安。
“你别故意吓我了,蛊眼都消失了,那就是一定已经被蜒蚰螺镇住了,你别什么蛊动不蛊动的吓唬我。放心吧,到时候银子不会少你的!切,你别耍小聪明,我苏杰也是在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不会出尔反尔,私吞好处的!你就别再诳我了!”苏杰以为苑儿是故弄玄虚,想着这丫头还真机灵,怕我不分钱,故意耍小聪明。没有理会苑儿的不安,嘟囔着走开了。
苑儿见他并不在意,也有想着或许是自己多虑了,或许白若辉本来中的蛊虫就是个很弱小的毒物,既然蛊眼都消失了,想必也就没事了。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后,白若辉眼眶湿润,泛着泪光。紫萑见状,说道:
“紫萑错了,让公子伤感了。”
“不,不,没有,没有。”白若辉拂去眼角的湿润。
“那公子因何落泪?”
“琴声凄婉感人。”
“那错还是在紫萑这儿,紫萑不该任性弹了这曲《莫相忘》,引得公子哀伤。”
“真的单纯被琴音感染,没有哀伤,紫萑小姐不要自责,我真的只是因为琴声太美太好听了。”
“白公子稍安,紫萑明了公子的意思了。公子是个真性情的男子。”紫萑少稍顿下,转了话题:“听闻白公子是都城人?”
“是的。”
“因何会想来这平衍小镇呢?”
“家父在平衍有处别院,我因感染风邪,身体不适,所以来别院修养的。这几日身体好多了,就随朋友出来游玩,走动走动。”
“原来如此。那今夜紫萑的演奏已经终了,不知白公子可有其他吩咐?”
“其他吩咐?没有啊。”
“既如此,紫萑告退了,多谢公子厚爱。”说罢,秋紫萑整理好面前的古琴,抱起琴,对着白若辉行罢了礼,转身出了惠乐阁。
白若辉痴痴的望着紫萑的背影,久久的坐在原地未动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