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惊涛不以为然,笑道:“你下你的,我下我的,不好吗?”
模仿棋,顾名思义,即是司徒惊涛以白子,在对角处下与我完全一模一样的棋子。
虽不违反围棋中的规则,可是这种下法,窃取了对方的智慧,完全是不尊重对手。
思虑之下,我有了对策。
“啪!”一子落下。
“别客气,在模仿啊。”我扬起一丝微笑。
司徒惊涛带着一丝惊讶:“好小子,居然占了天元。”
没错,居中的天元没有对称角,永远是独一无二的,我实在忍受不了这种被模仿的抓狂心情。
等棋子走到中腹,我便多了一丝依仗。
没想到的是,司徒惊涛一改模仿下法,对黑子展开的猛烈的攻势。
黑子打入,落在了白子最为薄弱之处,开始分割了我开局的布局。
“小伙子,你要小心咯。”司徒惊涛面带笑意。
“哼!”
我原本以为,他会开始削弱我的局势,可没想到的是,这老不死的,居然只是用最简单的围堵。
“这棋死了,提子。”司徒惊涛说道。
我顿时有着一种被玩弄的心态,他的每一字,似乎总能压制住我下一步的发展,根本就发挥不了后势。
……
太无耻了,太卑鄙了,这老头根本就是不按常理的出招。
“不来了,不来了。”我不满的道。
司徒惊涛说道:“继续啊,现在你我棋子相当,一直下下去,可能还有机会。”
“呸!”我气恼的的看着司徒惊涛,说道:“你要我怎么耗,耗到后面我还要贴目(贴子,黑子因为先手,终盘为了公平起见,需要扣除黑子的棋子数量)。
“嘿嘿嘿嘿,咳咳,咳……”司徒惊涛忽然脸色惨白,捂着嘴剧烈咳嗽起来。
我看到他嘴角溢出血丝,连忙扶住他,惊呼:“老先生,你怎么了。”
原本笑嘻嘻的老头,转变之快让我吓到了,此时的我,哪里还有一点刚在棋盘争强好胜的心。
“我,我没事!”司徒惊涛摆了摆手,虚弱道。
我示意大牛耗子一起扶着司徒惊涛入房休息,他却止住了我,摇头嘲笑道:“不必了,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咳咳。”
“老先生。”我神色充满担忧。
“你知道方才我为什么没有跟你下一盘真正有意义的棋吗?”司徒惊涛突然问道。
我呆滞片刻,都到这时候了,还关心围棋?
“不知道,你的身子……”
“哈哈,没事!”司徒惊涛咧嘴一笑。
我看着那掺着血迹的牙齿,暗道:怎么会没事?
司徒惊涛说道:“你心里肯定很恨我刚才下棋戏弄你吧,不是的,不是的。”
“不是这样的!”司徒惊涛嘴里喃喃道,头一歪便昏了过去。
……
“墨哥,杰克森他们在山下等着我们,要不要下去。”耗子一手拎着手机,一边询问道。
我摇了摇头,看着司徒惊涛依旧未醒,我要是走了,这老头必死无疑。
这茅草屋内光线阴暗,仔细四周,除了一块简易的木板床,剩下的地方都堆积了许多杂物,散发着一股霉臭味。
他平时,就住这里?
见大牛他们无所事事,我说道:“黑人他们在下面,应该带了食物,你们提点上来吧!”
“哎!”我转过头看向床边依旧昏迷不醒的司徒惊涛,摇头叹息道:“真是个固执的老头。”
一局独争古到今,一个对围棋如此执着的人,他的晚年,不应该是弟子成群,站在棋坛巅峰指点江山的人吗?
他,也是文化的传承者啊!
我盘坐在地上,解开了背上的裹布,轻抚着冷冷七弦,拨动起寥寥之音。
余音绕耳,其境就像是经历了春夏,体会着在繁华已过的落寞,那一棵枯藤老树。
我缓缓睁开双目,司徒惊涛已经醒来,目光平和的看着我。
“琴艺不错,不过这曲冷了点。”
我看着司徒惊涛:“《秋风辞》。”
司徒惊涛面露不解:“秋风辞不是感叹时间岁月的么,怎么到你手中变了味了,有种让人心酸落泪的感觉。”
我默不作声,司徒惊涛便转移话题,跟我说了许多的事。
其中便有那局古到今的震惊故事。
怪不得他棋艺让我看不出深浅,原来他早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初便为了围棋而去拜师学艺。
当时,依旧有许多以从古时流传下来的围棋门派,例如山河门。
山河门的掌门一生浸淫围棋,领悟山河定式,其棋艺早已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寿寝临终前,把毕生体悟传授与最为优秀的两名弟子。
也就是司徒惊涛与其师弟,山河定式一分为二,一人为山,一人作河。
司徒惊涛,正如他的名字,也许他一生有与水有着莫大的渊源,他得到了河定式。
师兄弟两人也因其师的传承,棋艺又了极大的增进,前途当然顺风顺水。
司徒惊涛不争名利,继续隐居深山精进棋道,师弟叶劲生却没有那么开朗,从而走上了争名逐利的道路。
“最后怎么样了?”我忙问道。
司徒惊涛暗自叹了口气:“师父一生的精髓融汇山河之道,的确不凡,师弟单以山定式便在棋坛里屡创神话。”
“那不是很好吗?”看着司徒惊涛唉声叹气的样子,我问道。
他摇了摇头,回答道:“围棋本就是以修行养性为主,无欲无求,这样才能够在棋道上走得更远,一味的追求那莫须有的名利,终究,哎!”
司徒惊涛又说道:“他在中国棋坛的道路几乎走到巅峰,尤不满足,甚至为了争棋圣的宝座远赴倭国挑战,后来,惨败而归……”
我继续听了下去。
铩羽而归的叶劲生仍然没有气馁,找到了潜修的师兄,也就是司徒惊涛,为的,便是那河定式。
山河定式,若是能够合二为一,传承原掌门的衣襟,实力一定几何增长。
“当初的我认为他凡心太重,已经忘却了恩师临走前的嘱托,便拒绝了他。”说到这里,司徒惊涛不禁簌簌流下眼泪。
“当我拒绝他的时候,他二话不说转身便走,不管我如何挽留。”
“那杉树区域,便是当年我和他没下完的棋局啊!”
这句话简直是太让我震惊了,没想到这里面包含着这么心酸的故事。
我很拍拍司徒惊涛的肩膀,安慰他说:放心,你的师弟一定能够了解你的良苦用心,他一定会回来的!
但是,三十余年过去了。
快棋、杉树区域、山河棋,还有:
一局独争古到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