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彼此相望着。绎天遥静静地看着她,眼中的欢喜一点点溢出,眼神到嘴角。向来冷淡的脸在这一刻笑的灿若骄阳。
七岁的绎心遥永远记得,七岁的绎天遥用他细小的胳膊,单薄的身子,要为她撑起一片天。崔禾的毒打大部分落到了绎天遥身上。那一刻,绎心遥的心是暖的,满的。
绎心遥虽然知道绎天遥还活着,没见到总是有失落。此时见到绎天遥,心中十分欢喜,这十年她从未如此开心。
“天遥,终于见到你了。”绎心遥粉嫩的唇瓣完美翘起,扬起灿烂的笑容,仿佛万千繁花刹那绽放,干净而美好。眼泪却忍不住滚落。晶莹剔透的泪珠溢出眼眶,圆圆地一圈一圈地滚落下来。
易天遥走近前,伸开手掌,帮绎心遥擦干眼泪,“莫哭啊。”
“我们都活着,多好。”
伸手摸摸绎心遥的头,眼中满是笑意,“是啊,太好了。”
这些年,绎天遥有时会想,若是当初没有放开绎心遥的手,结局是不是会不一样。
当年绎天遥被带回九霄宗,一醒来,再次要求绎君扬去找绎心遥。绎君扬要他好好待着,等他去丹霄峰寻些驱毒丹药来给他治伤。
绎天遥没听劝,支开帮忙照看的弟子,想要下山。因着不熟路,跑到剑霄峰的练剑广场去了,被照看的弟子追来,喊着练习的师兄弟帮忙拦下人。绎天遥一连挑翻几人。
绎君扬听闻消息,忙往练剑广场赶。一路上又是担心又是自责,心情沉重不少。
等他赶到的时候,就见绎天遥一言不发,立在浩风真君和鸿涯真君面前,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原来鸿涯真君和浩风真君抢着要收他做徒弟。
两位真君正好看到绎天遥挑翻练剑弟子的一幕。浩风真君看上绎天遥的武功身手,鸿涯真君看中绎天遥无畏的骨气。两人还打了一架,打赢的人收徒。最后,鸿涯真君赢了一招,浩风真君遗憾不已。
绎君扬到时,鸿涯真君正张口要绎天遥磕头拜师。
绎天遥并不理会,彼时七岁的少年眉头微蹙,只一句:“我要下山。”
绎君扬惊讶于侄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竟敢这般直接拒绝元婴修士。上前想要拉他,手刚碰到,七岁的小男孩却是倒了下来。
身上余毒未清,刚刚又单挑了练剑的众位修士。小小的身板如何吃得消。能坚持到现在已是强弩之末,真心让人心疼。
绎君扬急忙去扶,倒是鸿涯真君速度更快,将小弟子一把捞起养伤去。
自从那日硬闯下山失败后,绎天遥愈发地沉默不语。
天微亮,绎心遥结束打坐。提着一把铁剑来到小树林中练剑。师傅说了,他什么能战胜师兄,什么时候才可以下山。
绎君扬一直在旁相陪,微微叹了口气,心中担忧不减。
“对不起。”是我来得太迟。让你们陷入险境,没能及时相救。让你小小年纪一连两度经历至亲惨死。
自从那日之后,已经过去一个月了,绎天遥便不再和绎君扬说过一句话。此时听闻一句道歉,绎天遥依旧一声不吭,手上挥剑的速度不变,一剑一剑地练习基本剑式。
良久,绎天遥完成了挥剑一万遍的功课。绎君扬听到他低低地说了一句:“不,是我太弱。”
是我太弱,保护不了想要保护的人。所以我要变强,强大到可以保护身边的人。强大到可以打败师兄下山去找心遥。我始终相信,她还活在这个世上。
十年了,对于修士来说,也许不过是一瞬。而他与绎心遥经历了生离死别,又重逢了。真好。
“当年我被小叔救了,回去找你只看到爆炸后狼藉。这十年,你在哪里?”
三日来,两人互相说着自己十年来的遭遇。得知崔禾被杀了,还有绎珵的遗体,两人决定见过绎君扬之后,过阵子回将军府看看父母。
绎心遥能说的经历也不多,十年来在秘境里面,多数日子都在修炼,领悟剑意,想着提升战力将玉棺打破。绎心遥还提了自己修习幻术,阵法也不错,还是保留了自己修魂的秘密。之后又将秘境得到的东西扒拉着要分给绎天遥。
“天遥,这些给你。”绎心遥从紫玉环中掏出一件件奇珍异宝,如同当年赌石赚得银票一般,大方地将东西分给绎天遥一般。
少女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精致的眉眼微微上扬,眼里荡漾着骄傲邀赏的情绪,这笑容足以令天地失色。绎天遥宠溺地摸摸她的头,他的妹妹,已经长大了呢。
绎天遥没有去关注那些东西,拉过绎心遥的手端详。绎心遥的手指修长,十分好看。细看,会发现有薄薄的轻茧,绎天遥也曾日夜不停地练剑,自然知道,这是不断挥剑,练到手磨破的结果,新生的娇嫩肌肤来不及掩盖,便成了这么薄薄一层轻茧。
当听到绎心遥在雾珀城莫名其妙被人下毒的时候,绎天遥心中杀气涌现。虽然绎心遥说得轻巧,简单带过,绎天遥还是止不住地心疼泛上心头,涌进眼底,怜惜地看着绎心遥。
“对不起。”绎天遥突然道歉。
无缘无故的一句话,但是绎心遥就是知道绎天遥为什么道歉。从小就是哥哥们就很照顾疼惜她,十年未见,这份疼爱依旧未减,反倒是因为生离死别,绎天遥觉得自责。
自责自己没有保护好妹妹。绎心遥懂。
“天遥,这十年,我不会说自己过得很好,但是我不委屈,也不难过。福兮祸兮,你看我也得了这么大的机缘。”
“当时你我默契分开,你该懂我。我们都懂得,那是最好的办法。不用自责,不用愧疚。”
“离家之前,爷爷曾经说过人生六苦。年少之时,什么事情都有可能遇到。况且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绎心遥清雅的声音一字一句的安慰,绎天遥心中涨的满满的,心遥总是这样通透。伸手摸摸她的头,“以后不用分开跑了,我现在是元婴修为,有能力保护你了。”
“怎么这么快?天遥,你有什么奇遇?”
入门五年时间,绎天遥展现了惊人的天赋,五年筑基,挑翻自己的三师兄,告别师傅鸿涯真君下山。
五年时间里,绎天遥游历各处。遇到渡劫失败的化神修士泊枫,得到了大机缘,修为暴涨到元婴期了,还有一把灵剑金曦剑。
绎心遥有些羡慕地看着金曦剑,金曦剑与绎天遥十分契合,得到不久后,便认了主,可以在绎天遥的丹田里温养。
若是泊枫知道跟了自己千年一直不肯认主的灵剑,被绎天遥顺利认主成功,不知会作何感想。
绎天遥接受了承载,拥有一个化神修士的见识和经历,还得到泊枫的储物戒指,里面的资源也不比绎心遥少。两人将各自得来的宝物分享一番后,绎天遥便拉着绎心遥到玉石行库房里挑选原材料,为炼制本命飞剑做准备。
玉石行是绎天遥还在剑霄峰时与师兄们合开的。剑修们修剑心思纯粹,很少修习其他技艺。剑修战力强盛,却不像有丹符器阵一技之长的修士那般富有。但养剑和升剑也要不少灵石。大多数剑修会选择亲自寻找升级飞剑的材料,一是途中锻炼战力,二是节省灵石。
剑霄峰上不少剑修,绎天遥便拉着师兄入伙,收购剑修手上多余的矿石材料,开了玉石行,专门为剑修升剑而开。剑修在这里也可以以物易物获得自己想要的矿石。还有赌石这一项,纯粹是绎天遥思念绎心遥的行为。
但是投机取巧的修士还是多,赌石这一项为玉石行带来不少收益。现在,剑霄峰一脉,绎天遥的师兄们是峰上最富有的剑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