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阙下山以后,已经被他打伤了元气的黄铎和白少龙也灰溜溜的下山去了。至于聂槐,则是靠着猴山人多,慢慢将他抬下山去的。
整理完了这些琐事后,秦逸继续主持神兵决,安排参赛者抽签分组。他刚刚翻开手中的签,见上书“甲壹”二字,便听见台下有人大喊:“洒家抽的是‘甲贰’,谁是‘甲壹’,尽管站出来与洒家一战!”
秦逸抬头望去,见喊话的是一个五大三粗的胖子,生得满脸横肉,虎背熊腰,一个大肚子足有十几斤重。这不正是《神兵榜》上排名第九的洪福吗?他所使的一双千斤锤,各长三尺,重两百斤,别说砸到,就是轻轻一擦也得皮开肉绽。
秦逸举手喊到:“洪壮士,秦某便是‘甲壹’!”
“啊!你?”洪福一听,脸色唰的变了,脸上的肉顿时松垮了下来。他连连摆手说:“洒家不跟你打!”
“为何?”秦逸不解的问。
秦逸指着秦逸的右手,说:“谁不知道你秦盟主的流星刀,百步穿杨,例无虚发?我胖子动起来本来就慢,要是跟你打,还没走两步,就会被你一刀扎进这两百来斤的肥肉里。”
秦逸听后,大笑起来,说:“哎呀,洪壮士啊!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秦某此行,并不用流星刀,只以三尺铁剑代之。”
“哦?你用剑?”洪福惊讶的问。
“不错,用剑!”秦逸说着,随手便拿出一把剑来。
洪福盯着秦逸手中的剑,看了又看,怎么看那也只是一把普通的铁剑,既看不出有多坚硬,也看不出有多锋利。要说秦逸的流星刀,是早已令江湖人闻风丧胆的了;可他的剑术,倒是闻所未闻。现在他弃刀使剑,那洪福便多少有了赢的机会。洪福看了半天,终于大声答道:“好,那洒家就跟秦盟主比上一比!”说完,他几个大步就走上了台。
秦逸双手倒握着剑,向洪福行了个礼:“请!”
洪福大手一挥,说:“打就打了,搞那么多客套干嘛?秦盟主看好,洒家来了!”话音刚落,就见洪福手中的大锤如两颗陨石一样的砸了过来,还伴随着洪福响彻山顶的咆哮。
看那千斤锤在空中被洪福粗壮的双臂挥舞自如,全然看不出那是一副合起来有四百斤的大锤,直到双锤落地,结结实实的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又一个大坑,才让人相信这千斤锤是名不虚传的。可秦逸也不是等闲之辈,看洪福攻势凶猛,便并不与之交手,只盯着那双大锤灵巧的躲闪。洪福追打了半天,也咆哮了半天,却始终没有伤到秦逸分毫,反把自己搞得气喘吁吁。
就当人们还在猜想秦逸什么时候会出手时,洪福却先有了变化。他放下大锤,在地上歇了一会儿,缓了口气,接着,忽然又抡起双锤,两手张开,整个身子开始旋转,两锤便随着身子轮流的砸来。身子越转越快,锤子也越抡越快,身子不停的换着角度,锤子也不停的变化方向,最后,竟已看不见洪福的人,只看见一个被铁锤包裹的大铁球。这一招叫做风火轮。
此招一出,秦逸想再躲开就没那么容易了。他用剑挑起身边的一块碎石,掷向洪福,可碎石刚飞到大铁球的边缘就“砰”的一声被弹了回来。眼看大铁球越来越近,秦逸又掷了几块碎石,也都被弹了回来。大铁球已到跟前,秦逸赶紧用剑一挡。大锤砸在剑上。秦逸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把自己压得只往后退。
由于铁球巨大,前后左右均能兼顾,一旦近身,就如同贴上了膏药,让人摆脱不得,所以秦逸连退了十几步,都不得脱身。可秦逸并不着急,因为在与这风火轮的僵持中,他已渐渐的看出了破绽。他纵身一跃,跳到了半空中。洪福虽然力大,能将两只两百斤的千斤锤挥舞成一个大铁球,却毕竟飞不起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秦逸从自己的头顶上方跃过,再落在自己的身后。
洪福转身也快。秦逸刚一落地,铁球就又向他砸来。只见秦逸面朝西方,猛一出剑,却不是剑锋向前,而是剑身向阳,借着午后的阳光直射洪福。洪福的铁球虽然坚固,但毕竟挡不住阳光。洪福的双眼被这金光一刺,瞬间一花,看不见秦逸的身影。千斤锤也慢了下来,这稍微一慢,秦逸就能看清其中的缝隙,顺势一剑,穿过了大铁球的铜墙铁壁,直达洪福颈侧。
“好剑法!”一直在台下观战的陆小灼忍不住叫出声来。
洪福见自己的粗脖子旁已经架着秦逸的铁剑,便扔下了双锤,叹了口气,说:“唉!洒家以前只听说秦盟主的流星刀了得,却不知也会用剑,更不知这剑术里还有借光破敌的招术。罢了!罢了!洒家认输了!”
秦逸收回了剑,笑着说:“洪壮士,承让了!”
就在这时,华山上忽然刮起一阵冷风,风声中只听一个女子的笑声在山间回响:“中原武林,无所作为,只能关起门来自吹自擂!”
一听这话,秦逸的脸色马上变严肃了。他知道,这定是中原武林最大的劲敌鹰教来了。五年前,鹰教就无视神兵决要依英雄帖参赛的规矩,擅自派人前来华山挑战,还连败了中原几大高手。如今又是神兵决,又在华山,秦逸已成了武林盟主,鹰教自然是他最担心的问题。
果然,那女子的声音消失后不久,紧接着就是一声鹰鸣,从山下缓缓升上来一个十六人大轿。这正是当初在洛阳城外,碧玲和于小炜见到的那个大轿。只是现在,这轿子不再走在地上,而是由那十六个女子飞舞着送到山顶,再慢慢着地,其他的红衣女子也随之赶到,在大轿子前排成四列站定。轿子前的幕帘慢慢拉开,鸣凤和赤瑾从里面走出来。鸣凤朝四周环视了一番,看见耸立在台后的“刀”、“剑”两块巨石,冷冷一笑,说:“诸位,别来无恙啊!”
洪福大吼一声:“妖女!又来华山做什么?”
鸣凤背起双手,说:“五年以前,本座初来华山,本是满怀憧憬,要与在场各位一较高下,不想中原武林人才匮乏,本座轻易就连胜三场,实不尽兴。今日,本座再奉教主之命,与各位再战三场,实给你们一个报仇雪耻的机会。”
此言一出,山顶上便炸开了锅。中原人士个个又惊又气,咬牙切齿,心中憋着一股怒火。只听有一人高呼:“妖女!休要猖狂!”站出来的是一个二三十岁模样的人,穿着普通,但神情凶恶,手持一把银枪,一看就知道这是银枪门的弟子。看来白少龙虽然下山去了,但他的弟子却还有很多留在华山观战。此人走到中间,指着鸣凤,说:“在下银枪门弟子邵奕水,今天就来会会你这个鹰教大总管!”
鸣凤笑着说:“好!”却把赤瑾叫上前来,“不过,总是本座亲自出战,怎能叫你们中原武林知我鹰教人才济济?今日,便由我鹰教长公主赤瑾代本座与各位一战。瑾儿,你可要好好表现才是!”
赤瑾答:“是!瑾儿遵命!”
“她?”邵奕水一见赤瑾只是个年纪小,身子薄的小姑娘,忍不住笑了起来。
赤瑾转身对邵奕水也作礼道:“小女赤瑾,请指教!”
“恩!”邵奕水随便应了一声,就摆起了架势,双手挑了挑枪头,原地挥舞了几下,先两眼朝赤瑾一瞪,再持枪直刺了过去。
陆小灼在一旁看着,摇摇头,自言自语道:“真没一招有真用途。”
赤瑾见邵奕水冲来,不仅不避让,反而更上前走了几步。待邵奕水的枪头已到眼前,赤瑾挥剑向左一挡,枪便偏了,邵奕水整个人也跟着冲了出去。接着,剑又向右一划。等邵奕水停下脚步时,咽喉处已有一道深深的剑痕,鲜红的血汹涌而出。邵奕水瘫倒在地,再也没有动弹。
这一下把中原人士都惊呆了,他们不再像刚才那样议论纷纷。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上前。鸣凤又笑着说:“本教今日上山,是诚心要见识你中原武学,却不是与这等闲杂人胡混。既然此人全然不会武功,那么这一战就不作数了。还有三场,望你们可以找三个有真才实学的人出来!”
会场忽然寂静了许久,直到华羽飞这个矮个子年轻人从人群中走出来。他双手握剑,向赤瑾行礼,说:“在下蜀山剑侠派弟子华羽飞,请指教!”
鸣凤问:“蜀山派?那你是无剑道人的弟子了?”
华羽飞答:“正是。”
鸣凤端详了华羽飞一番,点点头,又对赤瑾说:“瑾儿,蜀山派并非那些三教九流可比,你可得小心一点!”
“是。”赤瑾也从华羽飞走路的步伐中看出他确是练气之人,肯定比邵奕水要厉害许多。
华羽飞的剑一出鞘,陆小灼就感到格外熟悉。当初,华羽飞在蜀山山道上杀退群狼,救下陆小灼的性命,使的便是这一套剑法。只见风云四起,飞沙走石,迷蒙之中,一道剑光忽隐忽现,时而笔直如松,时而弯曲如月,飘忽不定。剑光划到哪里,风便刮到哪里。连陆小灼这站在场外的人,也能感受到风力之强劲,已使他有些站不稳了,双眼更是被飞沙眯得睁不开。只感剑气逼人,却不见剑刃招术,这便是无剑道人所说的气宗。陆小灼虽然曾经见过,但这次依然看得目瞪口呆。台上的秦逸也惊叹,连无剑道人的弟子都已经有了如此造诣。
关于气宗,赤瑾也早听鸣凤说过,乃是以人体内之真气为源,驱动世间万物,至于那剑,只是一个传递真气的介质而已。若是与剑宗交手,关键是破其剑;而与气宗交手,就要攻其人。赤瑾挥起手中的剑,一边抵挡着不停袭来的飞沙走石,一边伺机寻找沙尘背后的华羽飞。但沙石不断侵袭着赤瑾的眼睛。赤瑾索性将双眼闭起,只用耳朵听那挥剑的声音。渐渐的,那剑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确,直到可以判定剑的方位。赤瑾猛的一剑刺去,剑锋穿过层层沙尘,如一根针般径直刺向华羽飞的胸口。
华羽飞正在挥剑运气,突然见一把利剑刺来,真有些猝不及防,赶紧收剑护住胸口,但还是晚了一些,他没能挡住赤瑾的剑,只是将剑锋推偏了一点,剑刺到了左肩上,血很快涌出。华羽飞忍住疼痛,右手大力一挥,将赤瑾赶开,待两人拉开了距离,华羽飞又开始挥舞手中的剑。狂风再次刮起,沙尘依然弥漫,很快就又掩盖了华羽飞的身影。
赤瑾见自己占得了上风,就更不怕华羽飞的这招飞沙走石了。她还如上次一样,双眼紧闭,仔细聆听挥剑的声音。很快,她又判断出了剑的方位,又是一剑刺去。上一次让华羽飞躲开了,没能刺中要害,所以,这一次她出剑更加迅速,绝不让华羽飞再有反应的机会。
只听“当”的一声,华羽飞的剑掉在了地上,可依然不见华羽飞的人。赤瑾内心一惊,赶紧回头,却见华羽飞已在身后。华羽飞飞起一掌,正打在赤瑾左肩上。赤瑾被打飞出去,刚一落地,又见华羽飞的剑已逼到胸前。赤瑾趴在地上,不敢再动。华羽飞对她淡淡说了一句:“小姐,你输了!”
这一战,许多人还没看明白,可对华羽飞的气宗已有见识的陆小灼却看得清清楚楚。华羽飞被赤瑾刺到一次以后,就知道赤瑾有听音辨位的本事。于是,华羽飞将计就计,在挥剑的同时,用了一招移形换位,将剑留在原处,人已到了别处。等赤瑾再刺第二剑时,当然就只能刺到剑,反被早已移到她身后的华羽飞趁机打伤。这气宗的出神入化,真令陆小灼大为惊叹。
既然胜负已分,华羽飞便收回了剑,捂着左肩的伤口,转身朝回走。可趴在地上的赤瑾哪里甘心?她在苗疆向她母亲和鸣凤如何苦苦恳求,才有了这华山之行的机会?又私下苦练了多少年,只为的这一战扬名?可现在却被这名不见经传的华羽飞所败,岂不为鹰教及天下人笑话?她越想越羞,越羞越恼,索性握紧手中的剑,跳起来就向华羽飞后背刺去。
“小心!”陆小灼大叫一声。声音未落,他的身体已跳至赤瑾和华羽飞之间,拔出腰间的剑,化解了赤瑾的这次偷袭。赤瑾更加懊恼,转而挥剑刺向陆小灼。陆小灼的剑宗也不是白学的,一连挡下赤瑾三招,自己再出一招剑击长空。赤瑾赶紧向后一翻,躲过了陆小灼的剑锋。
陆小灼指着赤瑾,大喝:“你本来已输,华兄仁义,饶你一命,你不知感恩图报,反而要暗害华兄,果然是天下最毒妇人心!”
赤瑾满脸羞愤,也大声说:“我与他各中一招,胜负尚为分出,你却从旁插手,扰乱决斗,到底是谁不守江湖道义?”
陆小灼听了,心中更加气愤,说道:“既如此,且不要说什么从旁插手,我陆小灼现在就与你一决胜负!”
赤瑾提起剑,大叫一声:“尽管放马过来!”
陆小灼正要出招,却听身后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慢!”他回头一看,原来是还站在台上的洪福。“小兄弟,你且退下,由洒家来会会这小丫头!”洪福飞身跳下台,结结实实的落在地上,竟砸出几道裂纹!“丫头!洒家一直在台上观战,手痒得很,早就想下台来耍耍。看你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洒家怕与你计较有失身份,才一直忍到现在。可你鹰教气焰如此嚣张,输了还不承认,洒家实在忍无可忍,必须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赤瑾看见洪福这个庞然大物,还有那两把千斤锤,不免也有点胆寒。正在这时,鸣凤说话了:“瑾儿,你退下,这位洪福师傅由本座来会。”于是,陆小灼和赤瑾均退了下来,换成洪福和鸣凤来到中间。
洪福一看是鸣凤上场了,说:“如此正好,免得说洒家欺负小辈。妖女,既是你来,洒家就绝不手下留情了,看洒家这一锤!”说罢,他抡起双锤就向鸣凤砸去。
面对这千斤锤,鸣凤却岿然不动。眼看洪福左手上的大锤就要砸下,鸣凤抬起右手,两指一夹,竟将千斤锤的锤柄夹住。任凭洪福的左手怎样使劲,那大锤就是悬在半空不能动弹,既砸不下去,也提不起来,连左右晃动一下都不行。洪福无可奈何,只好又抡起右手的大锤,从侧面砸去。鸣凤左手衣袖一挥,挡开了洪福的右锤,又用右手食指朝洪福的左锤锤柄轻轻一弹。洪福只觉得左手手腕抖动,五指不听使唤,一松劲,左手大锤便飞到半空中,不知要往哪儿落。众人见了,急忙抱头乱窜,如热锅上的蚂蚁,乱作一团。最后,那大锤砸在了洪福身后十几步远的空地上,又砸出一个洞来。
洪福跑回去捡起大锤,气喘吁吁的看着鸣凤,不敢再轻举妄动。
鸣凤冷笑着说:“你根本不是本座对手,还是别送死了。”
“你!”洪福当然是异常愤怒,但他心里也清楚,鸣凤说的确是实话,只能恨自己技不如人,又被鹰教妖女羞辱。
鸣凤抬头看着站在台上的秦逸,说:“本座听闻上次大会以后,由流星刀秦逸出任武林盟主。如今中原武林无人可出战,秦盟主为何不身先士卒,做个表率?”
众人一听,都望着秦逸。钟离艳笑了起来,说:“秦盟主何许人也?一把流星刀例无虚发。你若与他对决,只怕今日将命丧华山。”
鸣凤也笑着说:“既如此,本座更要领教一下,看看是不是真的能例无虚发?”
钟离艳对秦逸说:“秦盟主,这女人不自量力,一心寻死,你何不成全了她?”
台下许多人也跟着喊起来:“秦盟主,一刀杀了她!”
连洪福也转身看着秦逸,小声问:“秦盟主,你看……?”
秦逸站在台上,一言不发。
鸣凤仰天大笑起来:“哈哈!看来流星刀也是徒有虚名。这中原武林,又再次败于我鹰教手下。”
突然,秦逸的右手中出现了一个银光闪闪的东西,那是流星刀!此刀一亮,鸣凤也立刻收起了笑容,两眼直盯着那把流星刀,看它随着秦逸的右手慢慢的抬起。周围的人都屏住了呼吸,没有人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