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散了,唐子衿依旧坐在那里喝酒。这是酒楼去年酿的桂花酿,在桂花树下藏了一年,才挖出来的,口味甜甜的,度数不太高,但她今日却喝了太多,所以,有些醉了。
左天送走了梅山四友这最后一波客人,回过头来,发现眼神迷离,依旧在喝酒的唐子衿,身旁的两个丫鬟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有些无奈的走过来坐在她旁边,轻声问:“你是在不醉不归楼住下,还是回唐府去?”
唐子衿抬起迷离的眼睛,看着左天,忽然呐呐的问了一句:“田游,我给你的风筝,还在不?”
左天的身子一僵,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唐子衿,咬了咬嘴唇,最后还是问了一句:“田游是谁?”
唐子衿皱眉,噘嘴,似乎是想了想,才不确定的道:“是帅哥?”语气像是在自言自语。
左天的眉毛瞬间拧了起来,帅哥到底是个啥意思?这丫头怎么管谁都叫帅哥?“那我是谁?”
唐子衿挑眉,忽然双手“啪”的一声同时打在左天的俊彦上,左右摆弄了一阵,像是要好好看看他是谁。左天来回的躲着,想逃开她的魔抓,却还是功亏一篑。
唐子衿看着左天下巴上那点异样,用力一拽,便撕下了一张人皮面具来,瞬间乐了:“咦?你怎么偷我的面具?”
左天那惊世骇俗,人神共愤的完美容颜就这么暴露在那里,身子僵着一动不动。
唐子衿却不看他的真容,只是盯着手里拿着面具,忽然的,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放在嘴边咬了咬。
左天:“……”
面具没咬破,便又放进嘴里嚼了嚼,像橡皮。
左天:“……”
唐子衿呸呸的吐了两口,丢到地上,踩两脚:“什么鬼?果冻都做这么硬,怪不得小朋友都爱生病。妈蛋,踩死你!”
左天:“……”
唐子衿闹腾累了,便又坐回凳子上,抓了一只螃蟹来,放在自己盘子里,让它的眼睛对着自己的眼睛,嘟嘟囔囔的聊起天来:“你多大了?找媳妇没?”
左天愣愣的看着那张被糟践的不成样的人皮面具,嘴角张了张,没有发出声音。
“你是母的?我不信,你张开腿,我看看。”
左天慢慢走到那坨面具前,蹲下。
“我去,你怎么这么多腿,咦?好像木有小弟弟,这么说你真是母的。”
左天很嫌弃的伸出手,想去研究一下,这面具是否还有利用价值。
“你老公出轨吗?”
左天决定放弃再次带上那个面具,但是却鬼使神差的将它收进了怀里。
“如果我将来的老公敢出轨,我就阉了他。”
左天刚刚坐下的身子抖了一下,差点没坐稳。坐好后,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干咳了一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虽然,这里没有第三个人看到,但好像还是有些难为情。虽然不知道什么是老公,什么叫出轨,但是后面那半句,他还是能听明白的。
唐子衿嘴里还在絮絮叨叨的,然后渐渐地,就没音了,趴在桌子上,嘴里流着口水,像是睡着了。
左天看着眼前的女人,咽了一口口水,搓搓手,做贼心虚的左右看了看,试探性的戳了一下她的腰,没反应,这才将她拖起来,抱着朝后院走去。
不醉不归楼的后院是客栈,而且有独立院落的上房。唐子衿醒来的时候,玲珑在身边伺候。
玲珑絮絮叨叨的:“小姐,可算是醒了,昨夜差点吓死奴婢。”
唐子衿迷茫,问怎么回事。她只记得喝酒了,完全断片了。
玲珑边伺候她洗漱边道:“小姐说,娘家大姨妈来了,还一直推着奴婢去取什么生巾,说就在床头柜的第二层小抽屉里,奴婢就回府了。可怎么也没找到小姐要的是什么,也不见府里有客人来,就想跑回来问问到底东西在哪里,姨奶奶什么时候来。可回来后,却没见到小姐,连暮雪也不见了。掌柜的看我着急,便告诉我,是左公子将小姐抱到后院来的。之后暮雪也回来了,说是小姐非要吃糖葫芦,太晚了,她跑了几条街才找到。可回来之后,小姐就睡了,一直到现在才醒。”
唐子衿在听到大姨妈的时候,仔细感受了一下,确定是自己喝醉酒后的胡话。又听说是左天把自己抱进后院之后,下意识的先看自己的衣服,发现还是昨天穿的那件,才稍稍放心。暗自警告自己,切不可再喝这么多酒了,太耽误事情了,而且还容易引起误会。
收拾停当,询问了小二,说左公子半夜就走了,也不多想,上马车,回府。
走在路上,随处可以听到人们在议论昨天的诗会,唐子衿三个字几乎句句都有,偶尔还夹杂一句云梦洁。唐子衿坐在马车里,开心的笑着,乐呵呵的。名声高一些,选择的机会大一些,至于那什么禹王太子的,着急了就跑。到了凤国或者天运皇朝的无极宫总舵分舵的,难道还怕他们来抓自己回去结婚吗?
玲珑倒了一杯太平猴魁,交给唐子衿手里。唐子衿昨夜宿醉,早就渴了,接了过来,一杯饮尽。
马车到了唐府,刚刚下车,门口的小斯就来报,说是夫人有请。玲珑有些紧张的询问所为何事,可是,小斯却并不知悉。
唐子衿到了勃然堂,却发现唐炎浩也正坐在主位上,看到唐子衿进来,先是自然的恐惧了一下,之后是迷茫,看起来还在为那日重伤与她手下而后怕,而且,并不知道梅氏请唐子衿来做什么。
今日的勃然堂坐的很是齐全,唐炎浩与梅氏在首座,下面左边坐着大少爷唐亦风、二少爷唐昊、三少爷唐煜还有唐炎浩的义子唐黎,右边坐着一众女眷,唐子琪、唐子瑶、唐子曼和唐子琼,她们身后还站着姜姨娘和三少爷唐煜的生母缪姨娘,甚至连大病初愈的方氏都来了。一屋子的主子奴才,或坐,或站,却没有空位给唐子衿。
唐子衿看着这架势,有些疑惑,看起来,像是个终极审判的样子。
唐炎浩干咳了一声,有些像是在解释:“子衿啊,你母亲忽然召集了大伙来,说是要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
唐子衿朝着暮雪使了个眼色,暮雪从里间搬了一把椅子进来,放在众人最中间,请唐子衿坐了,便又站到她的身后,依旧的面无表情。玲珑却是紧张的手心冒汗,不知道这么大的阵仗是要做什么。
梅氏“啪”的一拍桌子,将唐炎浩在内的所有人吓了一跳后,声色俱厉道:“唐子衿,你这个孽障!竟然敢彻夜不归,我今日就要为唐家清理门户!将你逐出唐家!”
这话说出来,最得意的,莫过于唐子琪,嘴角上扬,下巴高抬,开心之色显露无疑。最担忧的,就是唐子瑶,紧张的看着梅氏和唐子衿。最害怕的,莫过于唐炎浩了,他不知道这个妻子今天又发什么疯,没事干去招惹这位小祖宗做什么,人家手里可拿着自己的把柄呢。
当事人唐子衿却是毫无反应,理了理衣袖,漫不经心道:“哦?老爷也是这样想?”
唐炎浩现在又害怕又尴尬又踌躇,他自然是希望唐子衿就此从世间消失的,可是,他现在根本没有那个本事。想想前妻苏映雪手里的力量,如果现在真的在唐子衿手里的话,只怕,皇帝都要顾忌三分,又哪里是自己能够撼动的,可偏偏梅氏自作主张,简直不知所谓。慌乱之下正要说话,却听身边梅氏小声与他道:“老爷别担心,她身边那个会武功的丫鬟和她本身都被我下了化功散,她们现如今可翻不出大浪来。”费了好大劲才查出来,唐子衿本身也是会武功的。听了这话,本来准备阻拦梅氏的唐炎浩也不动声色起来,倒要看看,事情会怎么样发展。
夫妻二人说话声音不大,但是唐子衿本来应该听到的,却听不到,不由得大惊,暗自运用内力,却发现,自己身体里,内力全无!心里大惊,难道是之前马车里的那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