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在远处看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好奇心,凑了过来,坐在龙椅上,将凤栖桐批阅过的奏折一本本拿起来翻看。当看到水患那本,不由得笑了笑,道:“这指派钦差监察和控制粮价是你想的?”
凤栖桐挑眉,扭了扭僵硬的腰,道:“防止官员贪墨和奸商趁机抬高物价。”
皇帝仿佛没看到她的小动作,不以为然道:“钦差也没用的,人性如此,千里做官只为财。至于粮价么,你有什么法子控制?”
凤栖桐道:“钦差如果够富有,自然不在乎那些救济的银子,最好是又有钱还喜欢赚名声的人去,便可将事情办好。至于粮价,当然是有足够的平价粮食出售,就不存在有奸商哄抬粮价。”
皇帝皱皱眉:“废话,这不是纸上谈兵么?我让你说具体的法子!”
凤栖桐挑眉:“巨洲知府是安国公的人,安排安国公死对头定国公的人去做钦差不就可以制衡了吗?至于粮价,有左家的人看着,谁能卖上高价去?”
皇帝想了想,道:“如果奸商从左家低价买进,又等缺粮之时高价卖出呢?”
凤栖桐笑道:“灾时自然是按人头卖米的,买米的人每人每日不可超过半升。”
皇帝皱眉,这些奇怪的法子,凤栖桐脑袋怎么想出来的。
凤栖桐却不理会她了,继续批阅奏折。她深深的怀疑,皇帝肯定有好几天没有干活了,积攒了这么多东西一下子都推给她,一点都不敬业。
奏折一直批复到了快午夜的时候,皇帝才放她去睡觉,却不是出宫,而是安排了勤政殿旁院子里休息,说是方便明日上朝。
第二日便是九日一次的大朝会。凤栖桐被一开宫门就急急忙忙赶来的千夜和江停换上了皇太女朝服,繁琐而高贵的衣服衬托下,显得更加沉稳了些。
卯时初刻,鞭子响过,大臣从宫外鱼贯而入。
待得凤栖桐穿戴整齐到了勤政殿广场的时候,大部分的臣子都到了,早些到了的,也已经都站在自己的位子上,并不敢左右耳语或者随意走动。
她穿过左右的人群,挺胸抬头的走到了右边队伍的最前面站定,也不与认识的几个人说话,只是目视前方,静静等待着皇帝的来临。那些大臣自然看到了她,耳目灵光一些的自然知道近期皇太女回朝的消息,此刻看她一身朝服站在那里,又白色头发,心里自然明白一二。如此气度不凡,又长相颇像前朝阳太女,有些老臣感叹之余险些落下泪来。倒是那些宵小之人心里不禁打鼓,只怕今后的日子要小心些了。
凤飞英当然看见了凤栖桐,她此时就站在她面前,站在那超然的位置,看着明黄色的后背,她恨得牙痒痒,恨不得现在手里有一把匕首,直接捅死她算了。昨夜她刚刚收到消息,前往丹阳道的人不但没有成功,而且所有高手全军覆没,害的她一夜没有睡好。
凤栖桐感受着所有人或是正大光明或是偷眼瞧来的目光,心里少有的有些紧张,可她只能这么正直的站着,一点都不能打晃。这是她第一次站在群臣面前,哪怕是装也要装的沉稳大气,让所有人知道,皇帝舍弃那么多本家的优秀女子而是选择她一个前朝阳太女的女儿继承皇位是有道理的,是没有看错人的。
终于,皇帝在辰时三刻终于到了。龙辇一直抬到了台阶下,才缓缓落下艾旭高声叫唱:“皇上驾到,众臣早朝。”
众人这才应声拜倒,高呼万岁。待拜过三拜之后,皇帝已经坐在了勤政殿外的台阶之上的龙椅上。今日早上是大朝会,是要在广场听奏的,不比三日一次的小朝会,在殿内就可。
皇帝命众臣平身之后,艾旭高唱:“有上谕。”
可怜的众人又拜倒在地,凤栖桐跪伏在那里,心里絮叨,亏了十日举行一次,这要是天天上朝,膝盖都得跪没了。
艾旭拿起一张明黄色写着“上谕”的布绢,庄重的展开,大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古帝王奉天行道,平万民之福,必建立元储,以绵延宗祠,继天下任。先皇之孙栖桐,日表英才,为人贤良。遵太后慈命,册立为皇太女,正位东宫。谨告天地、宗庙、社稷。”这段话,整整念了三遍,待众大臣齐声领旨后,才算宣旨毕。
凤栖桐站起身来,缓缓的走上台阶,站在第一段台阶上,接受了众人的叩拜,这才算是礼成。但是还是要选择一个黄道吉日,去天坛祭坛之后再去太庙祭祖。
待凤栖桐站回位置,艾旭又高声道:“有事奏报,无事退朝。”其实这句话白说,一般来说,十日一次的朝会与小朝不同,多多少少总是有些事情的。
比如,一个瘦瘦小小,看起来四十多岁的一个女人出列道:“臣安国公郭浩有本奏:本月初七,巨洲水患,以毁坏良田上千亩。”
皇帝嗯了一声,这才第一次开口说话:“昨夜朕与太女依然商讨过,以有批复,叫中书省下发,照本办事即可。”声音虽然不是很洪亮,但是气势十足。
安国公躬身应是,退回了队伍。
即刻便又有一高大健壮的女人上前道:“臣定国公王杰有本奏:日前圣上所交代的前锋营整改事宜已经有了初步的计划,请陛下过目。”说着举着双手递给艾旭一个奏折,之后又返回队伍。
如此一个个人的奏报,皇帝有些直接下达旨意,有的留中不发,一直到了午时,这才散朝。
众人恭送皇帝走了之后,凤栖桐就被一窝蜂的人包围了,大多数是恭喜和恭维的话,还有一些拉近乎的。她正被折腾的应接不暇,就有个眉清目秀的小女孩跑进人群,对凤栖桐道:“太女殿下,皇上叫您去进午膳呢。”
凤栖桐无语,却也没有办法推辞,值得和众人告辞后,跟着那小女孩往后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