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树成荫,一顶华丽小轿在山路上缓缓爬坡而行。
小轿两边共有四位宫人打扮的太监随行。
“庆喜哥,”最尾巴的小太监歪歪拧拧赶走几步与打头的圆脸太监并行,悄声埋怨:“这是什么劳什子镇国公?怎么把府邸建在城外的山丘上!”说着抬手摸了摸额头上的汗,一片黏腻,“爬坡累死人了!”
“你可真是眼皮子浅,沉不住气!”圆脸的庆喜儿用手指戳小太监头,“这点小罪咱们是不会白受的!”
“这话怎么说?”小太监一脸懵懂。
“今儿一天,咱们跟着干爹为贵妃娘娘送帖子,走遍了长安城几乎所有三品以上官员的府邸。这些个当朝大员见了干爹,哪个不是阖府出迎重金相送?借着干爹的脸面,连着咱们也被打赏了好多些。”
小太监边听边捂了捂腰间鼓鼓的荷包,“是呢,我今儿得的银子少说也有二十两,顶宫里整一年的俸银!”
庆喜儿斜眼得意地笑,“干爹最疼咱们,才领着走这趟肥差的。”说着抬手朝前指了指,“这是最后一家,虽住的偏远些,可听‘镇国公’这封号就知是堂堂一品爵爷呢!他们府上碍着自己的身份出手还能小气了?再说想巴结干爹绝不会没有眼色!”
“一品?咱们贵妃娘娘的亲爹曹尚书才正二品,就是皇后娘娘的亲哥哥,当朝的魏相,前几年加封为太子太傅时才升为从一品,这镇国公什么来头,品级这么高!他会巴结干爹吗?”小太监一脸的好奇与怀疑。
庆喜儿轻哼一声,“我进宫都三年了,前朝后宫都没见有人提过这镇国公,明摆着没落的贵族罢了。落架的凤凰不如鸡,想要东山再起,还得仰仗如今最得宠的贵妃娘娘和干爹呢。一会儿我们只需在镇国公府管家前用袖子多擦几次汗,每人十两轻送到手!尽管放心吧!”
原来如此!庆喜哥进宫早,脑子灵,干爹最宠他。他说的话,可信。十两银子!小太监眉开眼笑,浑身顿时充满了力量。
正兴奋间,山路一转,一座碧瓦高墙的巨型府邸坐落在青松翠柏间。
“落轿!”庆喜儿用他那带着堂音的嘹亮嗓子,喝令轿夫将轿子停在府门前汉白玉阶下,同时也是向那府邸里的人宣告有贵客到访。
“干爹,到了。儿子给您打帘。”庆喜儿躬身侍奉,轿里一位穿着绿缎绣锦宫衣的银发老太监迈了出来,满脸的褶子,身材瘦削。
那位小太监兴奋地跑上玉阶,来到足有五人多高的朱红色大门前,被巨门映得像芝麻一样。他扣响了上面的狮头铜环,“锦绣宫首领掌事言公公到,快开门!”
嗖,嗖,嗖嗖嗖!
十几支羽箭从大门两边擦着叫门人的衣服射落在脚边。“啊啊啊!”小太监吓得惨叫连连,一屁股坐在玉阶上。
其余阶下众人也吃惊不小,庆喜儿气得大喊“我们是贵妃娘娘的人!你们作死么!”
那言公公也顿时脸色铁青,用手揪住“干儿子”的后脖领子,沉声道:“噤声!向后退!”
轿夫和太监们都依言紧贴着言公公乖乖地向后足足退了有二十几步,那叫门的小太监腿虽吓软了,也四爪刨地,拼命爬下玉阶匍匐到了言公公脚边。
“该死,竟疏忽了。”言公公眼里寒光闪闪瞪向高高的朱红大门,嘴里嘟囔,“过了这么多年,国公府还摆架充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