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日早起,我睡眼惺忪的睁开眼,窗外的阳光斜射进室内,淡淡柔和的光似春风般悄无声息的抚上面颊,抬头向外看去日头已是升至树梢在小半空了。
今日倒是睡得迟了些,铃儿却不似往常那般来帮我换药,但药用物件都纱布,药水都一应放在我的床头了,许是她中途遇上什么事儿,见我也还未醒便将这些放置在桌上了。
起身稍稍的动了动,身子已是没什么大碍,之前因着身上的伤痕中手腕及腰间,背后的那几道尤为严重,手不能使力,这些上药和包扎的事儿只能劳烦铃儿,现下手上的伤已好了大概,纱布也早就在前几日摘除了,腰部和背上的伤只要再换几次药,估计也就差不多了。
自己給自己换药其实是个技术活,因着伤得地方都比较隐蔽,须得解了衣裳才能将伤处用药水擦洗,然后敷药,缠上纱布,是以每次铃儿帮我弄时都不免有些尴尬,现下自己虽狼狈些,反正自己的身子倒也很自在。
我将衣裳稍稍解开,想将昨日铃儿为我缠的纱布除了,却不想着小妮子缠纱布倒很会找地方打结,背上的纱布的结点都很是熨帖的打在我手不甚够的到的后面。
费力的将手往后伸,还是够不着,身子不免侧一侧,扭一扭,找些将手延伸得更长的方式,和这纱布较劲似的大动着,身上的衣服本来本就被解开,现下更是散做一片。
我这边正手忙脚乱的与那结较量着,这厢里一个似不小心碰上什么东西的轻触声从背后传来,我以为是铃儿来了,转头欲换她帮我解了那缠人的纱布,却在转头的一霎那,想将自己埋进那药水里,缠在纱布里,或浸在药膏里,总之,想立刻消失在这间屋里。
低头看了一眼此时的自己,外面的纱衣由于刚布时它一直往我胳膊上滑,已经被我大义凛然的仍在床头了,里面的亵衣此刻也由于刚刚扯动的幅度太大,已是在肩头摇摇欲下,再往里看……不能看了,我手忙脚乱的将身上的衣服扯做一团。
想起自己刚刚扯纱布时的动作……我一头栽到床上。
现下怎么也不能起来,死也不起来……不起来。
铃儿那位久不曾露面,仅有的一次见面也是偶尔的师父,怎么会现在出现在这,将头罩进被子里,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
他看到了什么,看到了背,看到了腰,越想越满脸黑线。
还是将被角偷偷溜出了缝,一是在里面时间长了有些憋气,这样空气不很好,对我这病人不好。二是想看看她那师父走了没有。
他仍轻轻的站在那处,俊秀颇为冷淡的脸上竟然也似化出了几丝红晕,眼睛看向我这处。眼眸里闪着缥缈似的碎光几明几灭,有如夏夜里的碎星点缀在银河的萤闪在如流的天际,难以察觉的转瞬即逝。
起初还有几丝尴尬,就在我以为他也是个羞涩的少年时,他走进了我……
是的,他走到我的床边……
与我的距离越来越近,近到通过那条缝已看不见他的脸,他的身体,只看得到他移动的脚步和他衣袂的下摆处那个绣了麒麟仙瑞的暗纹。
我将仅剩的一条缝儿也闭紧了,有点憋的慌,半晌,头顶突然传来了声音:”这个大热天你再不出来身上可要长痱子了。“对,是那声音,倒是没有先前那样冷漠。
就在我犹豫着要不要出来的时候他又说了一句话声音依旧浑厚充满磁性,:“又不是没见过。”
这声音炸雷般的在我耳边响起,什么话,什么叫又不是没看过,难道乘我病重的时候……看了……我不由的怒了,奶奶的,本姑娘的身体本姑娘的夫君都还没瞧过,倒被你这个哪里来的登徒子给看了,虽然你长的清新脱俗,飘逸俊朗,眼眸好看,声音好听,虽然你医书很高,身高也不错,那也不能没经过我同意就……就……就那个了啊。
这一怒便觉得被子里更加闷热,脸也感觉热乎乎的透不过气,再这样憋下去,估计也要去幽冥司走一趟了。
是以将衣服紧了紧,将被子踢得山高,来表示自己现在的愤怒。先偷偷的输了口气,还是外面的空气凉快。
用眼睛紧紧的将他看着,想将他的身体看出个洞来。
他亦看向我,眼里带着几分笑意:“看来恢复的很不错,这生气跳脚的样子看起来中气十足啊。”
我愣了一愣,休想转移话题:“你看到了什么程度,我是说……给我……治伤的时候。”
他眉角向上一挑道:“你觉得呢……”
我心里郁结的那口血差点没吐出来,感觉自己守身如玉几千年,现下就白白没了。
我气急也不管现下自己现下到底是什么状况,道:“什么叫我觉得啊,你这个臭流氓,登徒子……“
还想找几个词来好好的骂骂他,铃儿半途急匆匆的跑过来了,见我衣裳颇为不整,站在床边嘴里念念叨叨,忙跑到我身边道:“什么事儿啊。”转头又看向她师父,我顺着她眼神看去,他倒是一派淡然,恍若刚刚我骂人时他只是站在路旁的一个看热闹的看客而已。
铃儿知晓了我这样的缘由,不由的轻笑出声道:“帮你检查伤口的是我,我将你的身体状况告诉师父,以师父的医术何需要看,何况男女有别。”
那他刚刚为何这般说,被骂了也活该……嘴上虽然这般讲,心下却怪自己刚刚还是太过于冲动了。
客厅里
我慢慢的踱过去,看他坐处还有座位,便踱过去坐下,久站还是会感到吃力,他只抬起头略略的看了我一眼转而错开视线,随意的喝着手中的茶,似乎刚刚的一切倒是没发生一般。
但三人相对,一时无言的气氛有些诡异,铃儿似也感受到了,站在那处一会儿后,古灵精怪的借着给壶里添些新水的当儿出去了,这下便只剩下我和她师父两人了,空气里静静的,只有铃儿在外忙活传来的些许声响,想比之下益发让人觉着拘的慌。
斜眼看了看坐在对面的他,又看向桌子上那些个吃食,见他也没有要吃的意思,刚刚折腾了那么一会儿也没吃东西,放在那里倒觉着白白浪费了铃儿的一番心思,便顺手调了一块甜杏仁儿。
铃儿来添茶的当儿,我笑的朝她道:“味道还不错。”
她亦笑着说:“那是,师父就喜欢吃我做的糕点,虽然今天看起来似有些吃腻了的光景。”
铃儿看我两依然没个话语忙转身往外赶道:“那师父,我下次再重新学几个新样式的吃食,可好,现在就去研究研究。”我微汗,这丫头又想走。
我又吃了几块桌上的点心,喝了几口茶,想打破僵局,毕竟刚刚不分青红皂白的将他骂了一顿,怪不好意思的,灵台一闪,想到那几日受伤白泽的伤势,便顺手从房中将那只头顶一抹红的轻轻的抱了出来。走到他身边道:“这只白泽的伤势怎么样了,今日还要不要给他服用些丹药?”
他怔了一怔,看了一看,道:“现下已是没什么大碍了,铃儿在这也足够料理余下的一点伤.
我顺手将白泽抱在怀里,时不时的替它顺顺额间的毛发,半晌才听他道:“你失了仙骨,又重伤至此,就算伤势痊愈也只能是个凡身了……”
我略略有些诧异,他这话说得突然却是很清楚我现下的状况,心下稍稍有些警惕,他终究不是寻常之人,又想起他要将我的脸做成皮的初衷。微微的靠向他:“你救我是为了什么啊。”
他略一沉吟道:“我救你……约莫是为了你今日能这样活蹦乱跳,中气十足的骂我登徒子,还有……“
我微微有些尴尬:”旧事就不要重提了嘛,误会,误会。“在心里默默的嘀咕了几声,还有,还有就是将我捡回来作个面皮子……
想到这点,我对着他的笑容就越发的明艳如三月里的春花,烂漫璀璨,然后轻轻试探性的同他道:“那,这还有,就说着还有的本心可还有改动。”
他瞧我神色,眉角向上一挑:“看来铃儿都告诉你了啊。”我指望着他同道放心,然他说完这句之后便沉默了下去。
我觉着现下的形式于我来说有些不利,他若是真如我之前所想,觉着将我养的健康一些后面皮质量更好,治疗我只是为了更好的剜下我的脸,这样我是一点逃的可能性都没了。
细想他刚刚对我状况的了解,又想他刚刚那句欲拒还迎含糊不清的话,还有刚刚我似泼妇般的将他骂了一顿,现下越发觉着自己在这很是不安全了。
不自觉的将头朝门外看去,觉着若是他真存着那份心,被我识破了,现在的沉默有可能是在酝酿着要怎样处置我才好。随时要做好出逃的准备啊。
将身体稍稍朝门的方向转了转,他抬头瞧着我这时自己都觉着有些僵硬的身子,嘴角微微上扬道:“你这副神色,是准备逃?”朝我走近了一步又道:“你觉着我若是想对你怎么样你逃得了么?”
我被他突然的走近唬了一跳,心下有些慌乱,想着刚刚问的那句话实在莽撞,现下这状况我即便想逃,就像他说得那样怎样都无胜算,索性豁出去道:“你干嘛想要别人的脸皮啊,你……你……有特殊癖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