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洪,你给好好看看我是谁!”葛爷的连番闹腾把城隍爷的好脾气消磨殆尽,终于忍不住喝止道。
“你个冒牌货,还敢与老夫呛声。”葛爷又从毒雾中射出几道水箭。
毒雾外的众人急忙闪躲,险之又险地避了过去。
“葛洪,你敢连番对我出手,酆都的那个人,你是不要了吗?”城隍爷面色冷峻,一只手偷偷从袖口中抓出一块巴掌大的黑色方印。
这块方印正是城隍印,城隍爷已经做好准备,如果葛爷还是这么闹下去,就用城隍印强势镇压。至于以后的事就以后再说了。
结果城隍爷的话音刚落,浓雾迅速变薄,最后收拢进一个五公分高的小鼻烟壶里。
葛爷摘下头上的防毒面具,露出一口大黄牙谄笑道:“老贾,还真是你啊!我还以为是那群倭人贼心不死又来诳我呢。你看,我也是无心之失,酆都那个……嘿嘿。”葛爷看见周围“围观群众”的八卦脸,赶紧止住话题,干笑几声,给城隍爷抛去一个你懂的眼神。
城隍爷叹了口气,向着葛爷略一点头,问道:“轮回池还能用吗?”
“额……轮回池有点死……死机了。我扔进去的人有点多。”葛爷赧然道。
“走!带我进去看看。”
一行人在葛爷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向轮回池走去。
“我靠!”还没到地方,只是远远地看见轮回池,就有几个鬼兵出声惊叹。
只见原本应该是轮回池的地方,已经被密密麻麻堆成山的倭人所掩埋,绝大多数倭人还未死去,却因为葛爷的各种手段使他们的躯体和躯体之间以诡异的角度交错在一起,完全无法动弹,只能发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叫。
一个新来的鬼兵突然惊叫一声,蹲在地上瑟瑟发抖,嘴里不断重复着“地狱,这里简直就是地狱。”
葛爷毫不在乎道:“这点程度就吓成这样,现在的年轻人呐!好怀念以前的地府啊!”
据悉,地府的改革已有数十载。现在的地府一改多年沉疴,已经少有刑罚,名之曰文明执法。
如今,战事刚刚停歇,少不了横尸于野,各种乱象纷呈。对于这种死于和平年代的年轻鬼兵,没有一定的心理承受能力,还真撑不下来。
因为身体扭曲等原因痛苦哀嚎的倭人堆前,城隍爷冷笑道:“乱我地府者,杀无赦。”
范无救闻言,一马当先,祭出那把漆黑镰刀,镰刀表面腾起一阵黑气,还隐隐透出一股黑光。
范无救一言不发地挥斩出去,倭人堆顿时被其腰斩。镰刀表面的黑气没有立即杀掉倭人们,而是一点点开始侵蚀倭人的鬼体。
被斩中的倭人们顿时惨叫大作,在黑气的侵蚀中魂飞魄散。
其余鬼兵见黑无常范无救已然出手,也纷纷举起手中的刀剑对着倭人又戳又捅。不消多久,堆成小山的倭人全部化作黑气,魂飞魄散。
“上天有好生之德,然贾某已心无慈悲,若因此生劫难,贾某愿以此身应劫,因果报应尽施吾身。”城隍爷负手望天,萧然道。
谢必安闻言,立即停下手上的活计,声音颤抖:“老爷,你……”
突然,灰色的天空中投下一道光柱,不偏不倚正好将城隍爷笼罩其中。
光柱原本明亮洁白,在笼罩住城隍爷之后,片刻间就变成黑光,黑光中不断传来鬼哭声。随着鬼哭声起,周围所有鬼兵身上都显现一根黑色丝线,连接在城隍爷的身上,丝线上有乌光不断向城隍爷汇聚。
一刻钟后,黑光渐浅,鬼声渐消,丝线皆断。
城隍爷一个趔趄,险些跌倒。谢必安眼疾手快扶住城隍爷。
“无碍的,想不到这些倭寇执念如此之重,竟想拖我入鸦鸣国。无救,待会儿将这两个灵魂投入轮回池,如有意外,亦不必理会。必安,随我回城隍府看我如何斩却倭人怨念。”城隍爷轻轻推开谢必安扶住自己的手,将袖中光球交由范无救虚弱道。
城隍府内,城隍爷斜靠在床铺上:“召童子鹏,九幽绝域张老前来见我。”
谢必安领命,遣人寻我和我的师父张道陵。
“童大人,城隍爷有请。”我刚刚清理城内残余的汪直余部回来,便有一个小鬼拦住去路。
几分钟后,我随小鬼来到城隍府内。
城隍府衙后院,水榭楼阁中,师父已经到了,坐在城隍爷的对面,谢必安坐在城隍爷的左侧。
我上前先与城隍爷和谢必安见礼,又唤了声师父。
师父略一点头,城隍爷声音沙哑,指指右侧的椅子道:“坐!”
我坐下之后才有机会仔细看看城隍爷。不到半天时间,城隍爷的眼窝深陷,原本饱满的脸颊如今仅剩下一层面皮包着骨头,颧骨高高凸起。
他神情萎靡不振,仿佛一身的精气神都已经被抽干殆尽,唯有眼神依旧犀利,透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我……大限将至了。如今地府有妖孽作乱,城隍府就靠几位支撑了。”
城隍爷说罢一阵咳嗽,举起茶杯呡上一口才止住咳嗽,继续对着师父道:“张老,必安和无救都是从我手上带出来的,以后还请多多照顾。”
张老沉默不语,点点头表示应允。
“必安,我欲传城隍印于贾怀仁,怀仁本性不坏,只是行为跳脱,难以被繁文缛节所束。你与无救当多行监督之责,劝他上进,切莫没了我贾家的名头。”
城隍爷又转向我说道:“子鹏,我知你与怀仁交好,必安与无救的话他未必肯听,你当谆谆善诱,尽朋友之职。”
谢必安与我同时起身,跪倒在城隍爷面前:“属下定当竭尽全力。”
城隍爷突然无力地闭上眼睛,摆手道:“我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才出了城隍府衙门口,府内一阵哭声大作,灰暗的天空中似有所感,竟下起血雨。
走在我边上的谢必安突然哀嚎一声,跪倒在地,泪水混合着血雨流淌下来。他声嘶力竭地吼道:“地府城隍无常谢必安恭送城隍爷!”
师父摇摇头,暗叹一声,任凭血雨打湿衣衫,飘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