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半上祀节又称中元节,仅局限于南方才有的节日。每年过节这天,家家户户的女眷都要去当地的寺庙上香拜佛,妙龄少女祈求姻缘,已婚配的女子也是求个好兆头。大大小小的寺庙都是人挤人,准确的来说是女人挤着女人。
马车里,顾落依掀开帘子,斜视着车水马龙的大街。好不热闹的街道两旁店肆林立,茶楼、酒馆、当铺、作坊。薄暮的朝阳淡淡的普洒在青砖绿瓦飞檐上,街道两边的旷地上还有不少张着大伞的小商贩。吆喝声,叫卖声此起彼伏,这是顾落依从未体验过的世界,它充满了烟火味和真实。
几辆豪华的马车行驶在马路上,目的地是静音寺。
顾落依生平第一次坐马车,还不适应马车的颠簸,所以头晕眼花的脑袋发晕。
“表姐,你没事吧!”柳絮儿担忧的给她捶背,端茶。今天一早,她沐浴更香过后精心打扮了自己,挽了个公主髻,髻上簪了一只小巧玲珑的粉色蝴蝶结,特意穿上今年过生日时舅妈送的那条法国手工制作的雪纺百褶裙,两颊红扑扑的透着一股青春活泼的气息。在确定自己比顾落依好看后,她才自信满满的与表哥道别,主动友好的要求和顾落依同乘一辆马车。
“没事,没事。”顾落依强忍着要吐出的欲望,唯恐弄脏了柳絮儿那件价值不菲的衣服,尤其是注重外表女人的衣服。她总感觉胸闷气短,坐立不安,不详的预感总在心里升腾。虽然这几日柳絮儿时不时的来找她作伴,但对于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表妹,对自己态度突然转变,反而让她对柳絮儿加重了防备之心。
“表姐可是晕车。”柳絮儿故作姿态的问道,然后从果盘里拿了个橘子剥开,水葱似的指甲上做了粉色的美甲,点缀着的亮晶晶的水钻,当真是好看极了。
整个车内散发着橘子特有的清香,顾落依恍惚的精神顿时好了大半。柳絮儿把剥好的橘子递给顾落依,她只好欣然接受了。
静音寺位于乾平的静音山山顶,所以沈家一干人等在静音山脚下了马车,需走上一段山路才能烧香拜佛。
礼佛之人讲究虔诚,方能得到佛祖庇佑。
眼前的一条青石板路一直通向山顶深处,四面竹林环绕,朝晖随着雾霭溢出山谷,微风袭来,青翠欲滴的竹叶摇摇摆摆,宛如绿色的大海,波浪滚滚。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顾落依情不自禁的念了出自常建的《题破山寺后禅院》里的句子,用在此处在好不过。
“表姐真是才华过人,即兴做出的诗也如此有意境。”柳絮儿夸耀道,但嫉妒之心越来越重。怪不得表哥被她迷的团团转,会吟诗作对的女子的确是一般女子不能与之比拟的。
顾落依一头雾水,她只是引用了大诗人的诗词,何时成了她的作品?凡是读过一点书的人,这首诗可是必修课,难道柳絮儿没上过学吗?
“顾小姐,果然天资不凡。”沈淑珍惊诧之余,更是好奇,这个曾经唯唯诺诺的冒牌小姐到底是什么时候懂得了这么多。还是之前的不堪一击都是伪装的。
顾落依百思不得其解,问身边的云香:“今年是何年何月?”
“民国龙甲03年啊!小姐!”云香不明所以的看着小姐,就在上一秒她还将小姐当成了崇拜对象,下一秒就一头黑线。
顾落依的心咯噔一跳,龙甲年是什么时候,就连考上重点大学的毕业生的她,努力回想学过的历史,也找不到只字片语来描述龙甲。
“表姐,快点跟上来啊。”柳絮母女和一大帮丫鬟扶着沈母上山,柳絮儿看顾落依还在原地发呆,催促道。
“小姐,我们快跟上吧。”
这次沈家来的早,所以山上人并不多。
刚进寺院,只见一名小和尚在门前清扫,叫到有人来,立即放下手中的活,合十双手道:“阿弥陀佛,各位施主里面请。”
走进佛堂,一鐏金身的佛像逼真的伫立在中央。静音寺的住持是一个年过半百,胡须皆白的老者,一股仙气浑然天成。沈家财大气粗,每年捐的香油钱都不在少数,所以住持亲自侍奉沈母上香。
轮到顾落依上香时,住持却挡住了她,合十双手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女施主不能上香。”
“为什么啊?”顾落依张大嘴巴问,看这住持一身正气,似乎不是闹着玩的。
“天机不可泄露。”住持默念过后,走开了。神乎其神的样子,让顾落依不得不停下上香的动作,不好的预感再次涌出。
沈家就在静音寺用过斋饭后就下山去了。
路上,沈母给沈淑珍使了个坏眼色,柳絮儿这次很聪明的看懂了,她亲切的挽着顾落依的手臂说:“表姐,天色还早,我们姐妹俩出去玩会儿在回家吧!”
顾落依想到来时路上的闹市,她还从来没有在民国街头逛过街,那感觉肯定是惬意的。
“表姐不说话就算答应喽!”柳絮儿像个孩子高兴的又蹦又跳。
云香不认为是好事,柳絮儿的心肠还没好到这个程度,她怕小姐又受欺负,说:“小姐,奴婢陪你一起。”
“下人都不许跟过来,我还有好多话要和表姐说呢!”柳絮儿就此打住云香的话,和顾落依手牵手的走了,不知内情的人看到那温馨的场面还以为是血肉至亲的亲姐妹。
“云香,你就别跟来了,我不会有事的!”顾落依回头喊道,好让她不要为自己担心。她是光脚不怕穿鞋的,一个柳絮儿对她没有任何威胁。
云香更加不放心的想要追上去,沈母怕她坏了好事,就说自己有块玉落在寺庙里了,让她去找找,支走了云香。
“那边都安排好了吗?”沈母立刻问。
“放心吧大嫂,我找了四个壮汉,量她顾落依有天大的本事这次也在劫难逃。”沈淑珍得意的说。
“嗯,做得好。”沈母难得的夸她一次,想到过了今天顾落依就要名誉扫地,她心里快活的不得了,说不定她还要被扫地出门,她也落个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