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边小心翼翼的跟在身后,一边想老丁是不是有些过于小心,停尸房的一楼到三楼都是关着灯的,就算真有监视器也看不见什么,何必故意放慢脚步呢,便多嘴轻声的问了一句:“丁叔…”
没等我话说完,怪异的老丁一反常态的迅速回头,暗黄的小眼睛里寒光四射,顿时就吓的我住了嘴,他回头后故意用悠长而低沉的声音提醒道:“嘘!小声点,别惊醒他们!马上…马上就到了!”
我只能把准备好的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师傅也跟着停下来,在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一切都听老丁的。
不让说话,就只能低头赶路,很快就到了四楼,好在这层的长廊里亮着灯,我不安的心才稍稍稳定下来,悠长的廊道两侧等间距排列着同样的白色大门,每扇大门正中间都贴有流水号,四零零一、四零零二、四零零三…
这时走在最前面的老丁示意我俩靠边躲开摄像头,然后轻飘飘的挪到长廊尽头处的四四四四号房门前,还是那串钥匙,又找了半天才打开房间。门“咯吱吱”刚开一道缝隙,就见几缕白雾从里面涌了出来,一股凉气立刻从脚下直达头顶。
这层长廊里的房间虽然很多,但也不至于排到四四四四号那么远,虽然我感觉有些奇怪,但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后并没敢多问,只是紧紧的盯着门牌号给了师傅一个眼神,师傅看过后也觉得奇怪,我俩愣在了门口。
“进来啊?嫌冷?”老丁推开房门刚迈进一步,见我们停在门口立刻靠了过来问道。
我摇了摇头,老丁又问道:“咋了?说话啊?”
“你不是不让说话么?我哪敢?”我小声埋怨道。
“唉!其他几层不行,这间房没事啊!我虽说不迷信,但也怕孤魂野鬼找上门的,这间房里都是无名尸…”说着、说着他又故意压低了声音神秘的继续说道:“还死了不知道多久呢?”
“哦!”我点了点头。
老丁见师父还在盯着门牌继续解释道:“这间房特殊,怕弄混了,才写的这个号。有点不吉利吧?”
“是有那么一点!”师傅转过头来答道。
“就一间这样的么?”我好奇的问道。
“殡仪馆一般都火化有主的尸体,平时哪有这么多无名尸啊!就是最近多,老板才特意安排把他们放到这里的,快进来吧!”老丁一边解释,一边把我们让进去,之后关上房门。
停尸间为了延缓尸体腐烂,通常都要采用冷藏的办法,像是一个大型冷库,很正常,可能我和师傅还不习惯,所以刚关上门就冻得一直打颤,但不见老丁有丝毫的类似反应,或许是在这些日子里,他经常出入早就习惯了吧!
房间里的灯是开着的,但光线不足,依旧有些昏暗,硕大的冷柜呈现在我们眼前,冷柜上均匀的分开了许多一米宽,半米高的金属格子,每个格子中间都有一个把手,把手上挂着逝者的名牌,因为这间房里存的是无名尸,所以都是空牌子。
老丁熟练的走到房间的角落里,推出来一辆小车,上面早就挂好的一串钥匙叮当乱响。再次走到我们身边时说道:“你俩别光看着啊?想不想也试试?帮忙推几个?尸体太多了,我一个人弄不过来!”
话音刚落,师傅一把拽过我,走到老丁刚刚推出小车的角落,也跟着推出来一辆,我虽说见过一些鬼怪,而且来这之前早有心理准备,但一到动真格的还真有些犯怵,又怕老丁和师傅嘲笑,只能硬着头皮拉出来一辆,紧跟在师傅身后,推到老丁身旁。
“车上有钥匙,一竖排一把,好在昨天只拉来十多个,回家的那个工人已经交代过了,都放在最中间的位置,方便提取。你俩先学我并排拉出来就行,尸体上盖着白布呢!啥也看不到,就当做推块肉得了!别怕!然后跟着我到一号火化室去。”老丁知道我们是菜鸟,怕第一次见到死人时会紧张,认真的嘱咐道。
事已至此,再想不干恐怕是来不及了,但由于第一次接触这些,所以我和师傅先站到一边,仔细观察老丁是怎样取出第一具尸体的,以免忙中出错,帮了倒忙。
只见老丁稳稳的走到一个金属抽屉前,先在手推车下面的扳手上压了几下,调节推车与抽屉位于同一水平面后,反向扣死扳手,然后掏出钥匙打开抽屉,顺着滑道拉出来一具,正好放到了车子上,再次打开扳手,又压了几下,调整到合适自己推的位置后,就反扣上了,以他的业务熟练程度来看,这几天估计可没少赚外快。
老丁熟练的做完一切后,把车停在一旁,示意我俩也快些操作,我和师傅的悟性还不错,照猫画虎,很快也各自抽出尸体,平整好推车,跟在老丁身后推向了一号火化室。
由于没经验,而且过度紧张和恐惧,所以刚推出几步,我那辆车上盖好了白布尸体的胳膊就耷拉到了车子外面,一只死人胳膊突然浮现眼前,又在车边晃晃荡荡,着实吓的我不轻,本以为自己见过些鬼魂就不会怕这些,谁知当真正面对冰冷异常的尸体时,竟会惊出一身冷汗。
定睛一看,那只耷拉下来的胳膊已经腐烂的非常严重,不像刚刚去世的人,让人奇怪的是,有些位置的皮肤还留下了很明显的整齐切口,像被人故意剥掉的一样,个别位置还能趁着微弱的灯光折射出来一闪一闪的亮点,应该是尸体上面覆盖了什么,才会反光,更不对劲的是尸体已经腐烂成这样,去闻不到丁点的尸臭味儿,甚至连福尔马林的味道都没有。
空洞洞的长廊里此刻只响着三辆手推车轮子的滚动声,一停下来很快就会被人发现,果不其然,位于中间的师傅立刻就察觉了,连忙回头看了我一眼,见我死盯着车边的一个位置看,立刻就明白了过来,一个箭步冲上前,帮我抬起了那只刚耷拉下来的手臂,塞回白布里,快速的整理好后,轻声嘱咐道:“别愣着啊?跟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