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多年前在我们村里发生的怪事竟是冷一轩所为,看来当初的假设并没问题,他确实是为了花样美颜向鬼王出卖了自己的灵魂。只是那次被他侥幸逃走后,这个禽兽怎么会混到这份田地,甚至连自己的主魂都给弄丢了?按照鬼王托梦的说法,他的主魂应该属极阴,根本用不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整天的时间,我都在店里盘算着这个,所以生意好不到哪去,虽然师傅说过他会回来取这个盒子,但在我看来,一个丢了主魂的肉壳根本不会有这个意识,现在他的肉身不一定在哪游荡呢,想归想,我还是捧着个盒子傻等了一白天。
直到又黑了下来,我才死心,估么着他是不会来取盒子了,便准备关上店门。然而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却晃晃荡荡的挪进了屋。来人正是变了模样的冷一轩,此刻他面无表情,麻木的很,和许多被破了主魂的人一样,没有意识。
迟来好过不来,我急忙把他让了进来,只见冷一轩低着个脑袋,僵硬的走到了桌子上的骨灰盒前。抱起盒子就要走,压根也没把我当回事,我一气之下便抢在他的前面关上了门,奇怪的是他却依旧没有改变行走的方向,嘭嘭的撞着门,我眼见着这种自残行为,心里乐开了花,也算是给那些无辜的受害者报了仇。
此刻冷一轩并没有意识,不一会儿,脑袋就磕出了黑血,我这才急忙上前,顺手拎起一个相对柔软的花圈垫在他身前,其实这样做不过是怕他在我店里出事,弄脏了门脸。就在我好心垫上花圈时,却惊奇的发现冷一轩流出的黑血好像在哪儿见过,它像极了当时韦所长中了鬼气后吐出的污物。
我见状急忙用双手隔开了自残的冷一轩,抬起他的头仔细的看了看,没错!没有外伤;嘴唇严重脱水;脉搏虚弱;瞳孔放大,周围还布满黑色的血丝。这就奇怪了,当时明明是冷一轩下的黑手,韦所长才中的毒,难不成自己也中了招,如果真是这样,当时他是怎么跑的呢?一连串的疑问再度困扰了我,为今之计只有盯着这个肉身,他就是答案。
想到这里,我打开了房门,放他走了出去。锁好门后紧紧地跟在后边,一个肉壳哪里会察觉有人跟着,只是僵硬的走向了殡仪馆外侧的那条水泥小路。
深秋季节,北风沿着半山这么一吹,确实有些阴冷,好在今晚的月光还算不错,都说是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果不其然,透过落叶松的枝干,皎洁的银光一览无余。
我出门时有些匆忙,也没穿外套,很快就被阴冷的北风打透,只能裹着身体嘚嘚瑟瑟的尾随其后。
奇怪的是眼前的肉壳像是被定位了一样,明显是按照一条既定的路线走着,虽然沿途路上也有几个坑包,但还都能被失去意识的肉壳一一躲过去,像正常人一样。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绕到了山顶便停了下来,随行的我一直盯着冷一轩,并没意识到此刻身在何处。我见他突然静止不动,便急忙在附近找了棵枯树躲到后面,但倒霉的是身子刚靠在树边,扑啦啦的突然飞起来大片的乌鸦,它们一旦同时扇动起翅膀,声音就大的惊人,何况还在不断地嚎叫。这一下可把我吓得不轻,不自觉地抬头望了一眼树梢,下意识的蹲了下来藏在树后。
冷静了一会儿我才又想起来,跟着的不过是一个肉壳而已,他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不会知道到有人跟在身后,于是才壮着胆子偷偷地往山顶的方向看了过去,此时的冷一轩却消失不见了。
没想到只是一愣神的工夫,跟丢了,此时再也顾不得刚刚的惊怕,便急忙冲到山顶。由于太猛,刚到山顶体力就不支了,低着头掐腰大口的喘着粗气,要不是冷一轩失去了意识,还真想喊住他别动。
当我再次往山下看的时候就傻了眼,原来此时我脚踩的半山下就是殡仪馆的公墓群,那里由于工作人员的疏忽,大部分的围墙早已坍塌,没人维修,随便找个豁口都能进去。
鼓足勇气后,我数着坟头找开了冷一轩,可此时眼前除了秋风吹动的蒿草,却再也见不到任何动静,就这么一会的时间,想必一个肉壳走不远,我恢复体力后,顺着豁口进了公墓。
这里本该是规规矩矩排开坟墓的,可眼前却乱了套,围墙部分倒塌,经过阴冷的秋风一吹弄的脏乱不堪,半人多高的蒿草上落满了秋叶还有没有烧完的冥币,几块相对平整的位置上水果等贡品被刮的滚落一地。
下山进了公墓后我才后悔,这儿的视野实在是不好,能看到的也只是身边的几座公墓,再赶上蒿草上落满灰尘,每动一步都很呛人,很快身上就沾满了断草,痒的很。可要是现在返回山顶我就会失去这个绝好的机会,只能硬着头皮找了下去,可还没等走几步,不远处就突然传来几声撕心裂肺的狂吼。
公墓里可不好说,会不会有邪性的东西突然冒出来,我走的又比较急,没带什么符纸,好在还有小黑鱼能护身。老规矩,知己知彼才是王道,想到这里,我急忙摘下了它,小心翼翼的揣进了裤兜,往吼叫的方向看了过去。
这一眼不要紧,我惊的下巴都快耷拉到了地上,此时头顶上正飘着无数股的黑烟,数量巨大的阴气瞬间遮天蔽月。按理来说公墓里飘散着个别阴魂倒还合理,只不过眼前这种巨大的数量,分明就是有人施法把公墓里所有的鬼魂都引了出来。
传来怪叫的那个位置此刻就是黑色漩涡的中心,飘起来的阴魂都聚在那儿的半空中,然后又螺旋状的迅速灌入下面的某个容器。
我明明知道暂时无法掌控这种局面,但却被眼前发生的诡异一幕完全吸引住了,缓过神后,悄悄的向那里挪了过去,耳边的嘶吼声依旧不断,而且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当我小心翼翼的扒开蒿草时,看见冷一轩出现在那儿。
此时他身体僵直,跪在不远处,双臂高高向上举起,五指岔开,正仰着头,张大了嘴巴吼叫着,半空中的阴魂不断的向下灌入的那个容器竟然是他。
我深知一个人的肉身只能承受有限的三魂七魄,可如今这数量巨大的阴魂,还在不断地挤入他的体内,看来眼前的冷一轩已经不再是人,只是个肉壳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