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诀想起的地方,是初阳镇外的乱坟岗。
乞儿跟连诀说过,他爷爷三十年前见到的那一身白,在沐雨镇外的乱坟岗忽然消失不见,连诀当时并未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在见识过幽灵客栈的暗道后,连诀推测乱坟岗所在的地方,应该是挖有地道,自己也许能从其中,寻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一念及此,连诀睡意全无,起身穿好衣服,骑马朝乱坟岗那里赶去,他之所以这么急,倒不是因为他非得要搞明白黑衣人所属的是什么组织,而是因为他想到自己师父解尘,极有可能掺和到了其中,甚至正面临着什么危险。
解尘虽然不着调,也没有当师父的样子,但对连诀却是格外的好,解尘与连诀父亲是挚交好友,经常来串门闲聊,可以说是看着连诀从小长到如今这般大,两人之间的感情,自然是十分深厚。
连诀快马加鞭赶到了乱坟岗,可对于怎么找到地道入口,他是一筹莫展。
乞儿讲的那件陈年旧事中,没有提及一身白消失的具体位置。
漆黑一片的夜幕下,连诀在这乱坟岗转来转去,开始时一心只想着找到地道入口,根本没功夫想鬼怪之类的事情,所以倒也没有感到害怕,但在好久都没有找到地道入口后,难免开始胡思乱想,想到自己所在的是乱坟岗,到处是死人荒坟,立刻心慌起来,总害怕会有鬼从坟里跳出来。
硬着头皮在乱坟岗又转了几圈,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连诀怀疑是不是自己猜错了,这里根本不存在什么地道,就在他忙活了一夜,上马准备离开时,回头又扫了一眼乱坟岗,便是这一眼,让他发现了其中的猫腻。
乱坟岗既然被叫做乱坟岗,那么这里的坟,位置应该很乱才对,毕竟埋在这里的,都是些孑然一身的孤家寡人,死了之后,能有人埋他们就已经很好了,谁会管坟与坟之间的位置布局是否整齐,都是乱埋一通。
但这一处乱坟岗,坟的位置却排列得很整齐,当然,这里所谓的整齐,并不是说这些荒坟是横来竖去地排列,而是犹如水中的涟漪,以一点为中心,均匀地四散开来,先前连诀在地上时,由于视线高度不够,没有发现这一点,如今他高高地骑在马上,很轻易便瞧了出来。
连诀走到那一中心点所在的坟前,朝这摸摸,往那按按,最后不知碰到了什么东西,眼前的坟陡然一裂为二,出现一个通向地下的台阶,他连忙步入其中,下了大约四五个台阶后,坟又合了起来,四处变得伸手不见五指,还好连诀早就准备了充足的火折子。
走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后,他才到达地道底端。
连诀心说,这么深的地底,自己不会活活憋死在这里吧,他快速吸了数口气,并没有出现呼吸困难的感觉,想来是有通气口,这时他才迈下最后一级台阶,向前走去。
连诀举着火折子四处照了一下,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是一个正方形的石室,面积极大,约有四五百平方米,墙壁极高,而四面墙上,又都有四面不知通向何处的石门,非门的墙面上,原先肯定刻有什么东西,但后来被人用利器砍刮走了,因为连诀在墙面上,发现不少斧头砍凿的痕迹。
这地底建筑气势恢宏雄伟,犹如宫殿。
这里是什么地方?
墙上原先又刻画有什么东西?
连诀走了几步,返身回到了台阶的位置,蹲了下来,用火折子照着台阶和地宫的接口处的石砖,果然是发现,这两者是不同年代,台阶所用石砖的颜色较新些,地宫的则明显古老许多,但两者之间究竟相隔多少年,连诀是看不出来,他没那个能耐。
在李顺的记载中,假李沐天是在这地底挖着什么东西,想必那些台阶是假李沐天一伙人建造的,目的是为能直达这早就存在的地宫,可是他们在这地宫找的是什么呢?
在这间石室中转了几圈,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东西,连诀准备进入四周墙上的一道石门中,可他又担心,自己进入了这个石门,结果里面又是一个,布满十六道不知通向何处的石门的石室,这样拐来拐去,很快他就会迷失方向,到时必死无疑。
但如今到了这里,什么都没发现就回去,连诀又有些心有不甘。
他上前推开一道石门,推门时在想,若里面又是四面墙上分列十六道石门的情况,为了自身的安全,还是先退出去为好,等买好能记录前进路线的纸和笔之后,再来这里探险。
好在石门打开后,出现了一条笔直的石道。
不知里面有没有机关暗器,连诀走得很小心,石道宽度适中,可三四人并肩而行,石道两边,每隔一段距离,便会出现一个一人多高的凹槽,应该是守护此处的士兵站立的地方,可现在已经空空如也,不知这地宫曾经发生过什么。
快走到石道尽头的时候,连诀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他快速向前走了几步,石道的尽头又出现向下的台阶,这次的台阶并不深,只有二十几级,连诀举着火折子慢慢向下走,可只下了十几级台阶,他就停住了。
被吓得停住了!
借着火折子的微光,连诀可以看到,下方是一个更大的石室,比之前那个四五百平方的石室要大三四倍,而就在这偌大的石室中,全是死人!
死人人数有数千,密密麻麻地堆满石室每一处,有的地方,甚至堆了厚厚的三四层尸体,其中有黑衣人,也有穿其他服饰的人,看他们死时的模样,应该都是在打斗中死去的,这些人的尸体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但还没有变成白骨。
想来这就是一个多月前,孙羽率领的那伙人,和假李沐天一伙人,在这里展开了厮杀。
这些人的死,真的就这么简单?
看着眼前密集堆叠的尸体,连诀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可他来来回回,一遍遍地看这些尸体,差点都要吐了时,也没有看出有哪里不对,但心里还是觉得怪怪的。
为了寻找线索,连诀忍着恶心,在死人堆里翻找起来。
也许这些死人身上,留有关于他们自身身份的物件,或是记录这里是什么地方的笔记,在死人身上翻找东西的连诀觉得,玩屎都比这强,期间他都不知道自己呕吐了多少次,他在黑衣人身上翻找时,会格外认真,但也许是他们有规定,发现东西,要立刻上交,所以连诀翻查了数十个黑衣人,依然是毫无所得。
就在连诀嘟哝着抱怨时,幽深的地宫中,传来女人凄厉的哭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