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这里是天白地白,茫茫一片白色的地方,这里的天空没有边际,却没有日月星辰,这里大地不见尽头,却也没有任何凹凸或不同的地方,坦途一片,在这单调的白色里仅仅在中心有一个不一样的点。
一个光着身子的小屁孩,正用着浑身力气挥舞着那血肉模糊的拳头,捶打着地面,不知捶打多久了的他,双眼已经溃散无神,甚至连那块原本坚硬无比的白色砖石因吸收了他拳头溅落的鲜血,逐渐变色,材质也变成软绵绵的物体也没察觉到。
随着李子沐的鲜血渗入地面,这个奇怪且庞大的白色世界突然变不一样了,虽然从肉眼中无法分辨出,但是那种死寂的气氛消失了,就如同一颗沉寂多年的心脏开始跳动,如同一颗停转无数年的齿轮开始转动。
一道光线不知道从哪里射出,打到李子沐身前的白玉砖上,那块一平方米的白玉砖随着光线的照射,开始颤动起来,越演越烈带着连接一起的砖块也震动了起来,如同一粒石子丢尽平静的湖中,荡起了阵阵涟漪,一块又一块的白玉砖随着震动越来越大,居然整个一百八十度翻转开来,带起一波波浪海,翻转过来的颜色却是漆黑如墨,浪海颜色由白转黑,当天空是白色,大地化为黑时,黑白分明,是一种说不清的和谐。
而唯一刺眼的是李子沐站立的那块砖石,除了那一小摊血红,余下的依旧洁白如玉。
天空再次投下一束光,此时的李子沐也回过神来抬头看向光束,可惜太遥远,完全看不到源头,而在这耀眼的光束中,走出了一个身高一米七五左右,身着素色交领长袍,腰间系着一条赤色棉布腰带,腰带上以黑、黄、白三色绘有云纹与不明图案,脚上穿着一双步袜踩着双木屐,别在后背的手上拿着一杆近三米长的长枪,脸上帖附着一张纯白色的面具,除了双眼开孔其余不见半点缝隙,而那头长发却是雪白一片,但是从衣服遮盖不到的肌肤可以看出,对方一点也不苍老,肌肤还很年轻甚至还很白皙。
“果然你终究还是来到这里。”那人开口说道,声音听着有点生硬,也分不清男女。
“你是谁,这又是哪里,我为什么要来到这里?”李子沐心中有千千万万的疑问,终于有个会说话的人可以问了,可惜对方的回答却是。
“我是谁?好久好久,久到我自己都不记得,或者这都不是我能知道的,而这里是哪里,你说这是哪它就是哪,我只知道你会来,至于为什么这个我真不知道。”
听到白衣人这样的回答,李子沐根本满意不了,这完全是说跟没说一个样。
“你的姓名是什么,我该叫你什么,而你出现在这里应该有你的原因或者你要做些什么,你的使命又是什么,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吗?”李子沐只好挑一些简单的问题来问。
“名字么?不过只是一个称呼而已,你可以叫我白,我出现在这自然是因为你来了,这里除了我以外是否还有其余人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有也可能没有。至于我的使命,就是帮你找到答案,也帮我自己找到答案。”是的,时间已经过得太遥远了,遥远的连属于白自己的一切都遗忘了,现在的他只知道要做的是见到第一个人,把他还记得的东西都教会他,白觉得自己很多事情,不是忘了,而是被封印起来了,就如同还没看见李子沐之前他的脑海是一片空白的,而看到李子沐第一眼,本该空白一片的脑海中就浮现出很多不同的记忆,让他去回答李子沐的种种问题。
“你认识我?”李子沐开口问道。
“不认识。”
“那你为什么等我,还要怎么帮我寻找答案。”
“你问我没用,可能这里出现任何一个人,甚至随便出现一只阿猫阿狗我都可能是这样,而我的任务就是训练他,直到他能打破界限,找出他的答案,我也就能取回属于我的记忆。我很同意我脑海中浮现出的一句话,只有强者才有资格问为什么。”
随着李子沐的问题,白的脑海越来越多记忆被激活,甚至开始回忆,刺激着白的脑袋,那种快要爆裂的感觉,白做了一件很干脆的事情,把枪持好,甩了个枪花,便二话不说提枪开打,而在场除了白跟李子沐也没有第三人了,既然开打自然有人打有人挨打,而此刻的李子沐别说只有六岁小身板,就是上辈子那副成人胖躯过来也不过是受力面积大一点而已,还在不断提问的李子沐没等来解答,迎来的是重重枪影。
“枪为诸器百兵之王,以诸器遇枪立败也。降枪势所以破棍,对打法破剑、破叉、破铲、破双刀、破短刀,勾扑法破鞭、破锏,虚串破大刀、破戟,人惟不见真枪。故迷心于诸器,一得真枪,视诸器如儿戏也。”
白边一边舞枪一边向挨打中的李子沐一一讲解道,而李子沐此刻虽深陷在白的快速挥舞的枪林棍圈当中,被白打得小身躯悬浮在半空,完全不能落地,不过白只是不给李子沐机会发问,还有就是学武之前必备的一个步骤就是挨打,当然白肯定是没有取李子沐性命的念头,所以哪怕李子沐被明晃晃的枪尖扎到也仅仅是扎到,并不入肉半分,但是不知道白用了什么方法,虽滴血不落,但李子沐已经觉得那扎不破皮的痛比把他整个身躯都刺穿了还要痛,不过虽然李子沐痛的脑袋都发木,但对于白的讲解却是丝丝入耳,记得一字不漏。
“惟枪者,总用之则为一圈,剖此圈而分用之,或左或右,或上或下,或斜或正,或单或复,或取多分,或取少分,或取半分,以为行着诸巧法,而后枪道大备。是以练枪者,惟下久苦之功于一圈,熟而更熟,精而益精,其于分形之法,一览而全备矣。”
随着白一字一语一招一式尽施展开来,身在这枪尖枪身组成的圈中的李子沐,不可谓体悟不深,但是有很多对于他这一初学者来说,路还很长,要学的还很多,字字句句都铭记与心,可能短时间排不上用场,但是当等到你开悟时,可以少走很多弯路。
正酣畅淋漓的名正言顺的殴打李子沐的白,心中只觉得这是一种渴望,深深埋在骨髓深处,铭刻在灵魂幽暗角的渴望。
然而这种快感并没有持续多久,白持枪的手忽然一滞,枪尖在李子沐身上快速的一抵一挑,直接把李子沐挑到空中,天空中一道白光也恰好射了过来,把瘦小的李子沐吞没了进去,白光来得快去的也快,白光过后,李子沐便消失不见了,只留下白持枪站在原地,盯着白光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知道站了多久的白,把枪杆在地上一插,那不知道多坚硬的砖石如同豆腐一般被刺进了一尺多,而白也靠坐在枪杆下,望着远方,被面具遮盖住看不见表情,而眼睛这心灵的窗口,却完全让人发觉不了些什么,不知道白是想起了什么,还是思考着什么,抑或在等待着些什么,或许自己白自己才能知道,或许连白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样。
而李子沐恍恍惚惚间,再次清醒过来,入目的是正抚须怪笑的三明老道,那笑容看着都觉得神经失常,以及强忍睡意,满脸倦容却仍站立得笔直如松的四清,还有那个如铁塔般伫立在一旁一直默默的注视着李子沐的叔叔李名扬。
“怎么样现在,感觉到什么了,恍惚中或者你梦中看到什么没?”
说话的自然是李子沐现在的师父三明老道,而作为李子沐最亲的亲人李名扬此刻是深知一丁点响动都不能发出,当他在太阳落山时发现李子沐还没回来过来寻人的时候,正好三明老道正在往李子沐的浴桶中添加粹体液,李名扬第一眼就认出来那是‘洞神宝藏命身玄液’,因为装载这武系顶级粹体液的容器还是李名扬帮忙加工制作的,能让三明老道这老抠出大血的只能是另一个老抠,不过这两老抠虽然臭名远播,但是作为他们身边人还知道有时候他们大方会让你肝颤,就如同今天,当时李名扬就已经偷偷私下问过四清,这已经是第十九瓶,而当李子沐醒前足足倒下了三十六瓶,具李名扬所知三明老道背后的宗门一年‘洞神宝藏命身玄液’门内的配额不过区区九瓶,至于流传出外的也不超过三瓶。
而当三明老道倒入三十六瓶粹体液后,发现李子沐吸收完后周身窍穴紧闭,全身皮肤紧绷,甚至不同的位置,有三十六点微凸,这些微末的细节对于外人不见深浅的三明老道来说早已看的一清二楚,本来像赌徒一般赤红着的一双兔子眼,突然脸色浮出一种别样的潮红,并在口中轻轻喃道着,三十六,三十六,是不是道家天罡之数,属天罡的‘道身’是哪些个来着。越想越浆糊的三明老道巴不得给自己甩上两巴掌,不过毕竟还有另外两人在场,要保持风度,但是一边抚须傻笑的他越想越乐呵,早把他这一身得道高人的风骨卖得一干二净。
“我看到了一杆枪变成了好多枪,向我扎来,扎的我浑身都疼的不得了。”李子沐记得的也就只有那杆枪组成的枪林棍圈。
而三明老道也探手连连在李子沐身上点了一十八下,最后指尖轻触李子沐丹田出,开口说道。
“器胎已凝,是长兵状,结合小木头所言,应是长枪。好了,没什么事了,大家也累了,都自己回家回房先睡了吧。”
外面的天色已经鱼吐白了,眼看是新的一天要来,其实对于三明老道来说睡觉不过已经是沦为一种爱好,但是毕竟两徒弟还小,特别李子沐,粹体液吸收时虽然大多人都恍惚过去,但其实并不是睡眠或者休息,相反有着更大的消耗,既然现在大事已了,自然是各回各家了。